3-5 你带上嫂嫂刮野鬼

刘满出去几天了，一直没有回来，灵娃依然愁眉苦脸。刘生华不知道还在什么地方藏了些洋烟，孙老总治不住他，烟接着抽，抽足了烟，明晃晃的眼光在灵娃身上扫，叼空就胡抓挖她。夜里，老头使劲扛她的窑门，灵娃没法，只好往门背后加了三根顶门杠。灵娃不敢言声，只好忍。遇上这样禽兽不如的公公，任你长八张嘴也说不清道不明。况且，她羞于和人说，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刘满没在家，她的心多少有些活泛。她觉察到了刘二民对她有好感，刘二民心里有她，关键时，肯为她出面。虽然，她晓得自己配不上二民，可但凡有了这个念头，就无法从脑子里驱赶出去。人爱人，难死人，她白天想，晚上想，终于，克制不住自己了，有天傍晚，她扯住了二民的衣襟：“二哥，你引上我跑，哪怕是刮野鬼都成。”

刘二民吃了一惊：“嫂子你说的什么胡话？我做不出这号让全蟠龙街人骂的事情。”

灵娃哭了。灵娃说：“我活不成了。”

刘二民心里酸酸的，他知道和嫂子打交道的尺度。她劝灵娃：“我救不了你，天底下的男人多哩，你找别人咯！”

灵娃觉得二民说得很绝情，垂着泪回自己窑里去了。她了解二民，二民没有大民那样的胆识，况且，自己已经活得人鬼不是了，再别拉个替死鬼。

刘二民怔怔地坐在硷畔上的大槐树下，一时不敢回窑里去。他怕大民盘问他，他怕所有的人问起灵娃，灵娃太冒失了，这事万一叫人晓得，后果不堪设想。二民身上有无数根麦芒在扎，他非常焦虑，从心眼里讲，他很可怜这个女人。灵娃走进刘家本身没有错，其所以受了这许多罪，根子在那对该死的父子身上，他们把灵娃不当人，逼得灵娃从别处寻求庇护。当然，可能是自己给灵娃太多的关照，引起了对方的错觉。刘二民有自己的弱点，太富于同情心，导致了眼下的尴尬。刘二民不是个敢作敢为的人，他反复想过，假如真的走出了那一步，事后他会后悔的。人是个实际的东西，实际的人在处理实际问题时，得脚踏实地的考虑。退一步说，他和灵娃真发展到有麻达时，只要那对父子还活着，一切也得在黑暗里进行，这种事情不能公开，要受到自己的良心和世人的谴责。为了自身的安全，为了刘家的声誉，刘二民宁愿掉脑袋，也不敢吃这个禁果！再退一步，就算旁人不说什么，刘二民也得为自己的前程着想，当然，一个穷人，本身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期盼，除了种地，再做点木活，他也不会干别的。不像刘大民，能文能武，走哪里都有人抬举。刘二民最终的目标就是恋个婆姨，生几个娃娃，有安稳日子过就满足了。可是，这个目标对他来说，很遥远，很遥远。

不知什么时候，三民喊他：“老二，大哥叫你！”

“干甚？”

“不晓得。”三民说，“你瓷在外头，不冷？”

“哦。”刘二民起身，掸掸沾在屁股上的尘土，跟三民回到窑里。

刘大民说话直截了当。大民说：“那人你惹不起，趁早离远些。咱们是一家子人，不要耍玩火。”

在这一点上，二民和大哥有共识。二民支支吾吾地说：“她缠我哩嘛。”

“缠你，你不会离远些？我晓得你想出去做木活是为了避开她，出去一段时间也好，大要是不同意，我跟大说。”大民说，“世界上可怜人多了，你可怜不过来，她要是个两姓旁人也罢，偏偏又是咱嫂子。一首曲叫人唱了几年，不敢再叫人家接着编曲儿唱。”

“晓得了，过几天我就走。”刘二民说，“家里事咋办，你们不是要去县里吗？”

“你等我们回来再走。记住了，从现在起，你要和她一刀两断，不帮她担水行不？”

“行，我听你的。”二民答应的坚决。

夜里，刘大民睡觉时和崔焕说了警告二民的话，本来是想提醒一下媳妇，以后少和灵娃来往，谁知崔焕说：“我解开你的意思，可你错怪了人。灵娃有什么错？按你说，她天生就应该让人欺侮？你也不替老二考虑考虑，要是老二没有一点意思，人家能缠他？我看开了，就咱家这般光景，给老二恋婆姨，早呢。刘大民，你真忍心让老二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几句话说的刘大民张口结舌，他不知道该咋样应对媳妇，半晌，他叹了口气骂：“狼吃的刘满，他要死了该多好！”（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