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羊毛出在驴身上

去安定县城抗税捐取得了胜利，使蟠龙川的穷人们异常兴奋。看来，世道有了些变化，官府也开始害怕穷人了，这是十几年从来没有过的大事情啊。老百姓忽然明白，有时候，命运也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参加了抗税捐的年轻人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走到处都有人打招呼，请抽烟，还有大姑娘们远远地翘望，甚至有人把他们请到窑里，听他们讲抗税捐的经过和在县城里的见闻。没有去的后生们有些后悔，感叹把一个显示才能的机会白白丢了。有些家长教导儿子们，做人要像王强，刘大民，看人家的那一身胆子，敢带头和欺负老百姓的人争斗，猴小子刘三民，敢把县老爷的狗头砸烂！当然，地主老财们心慌了，虽然也不需要出一块钱了，但比起内心的焦虑来，一块钱算个屁，他们宁愿出十块钱，也不想看穷鬼们扬眉吐气。不过，刘三民被抓走也让他们抚掌称快：真格没有王法了，把狗日的拉去枪毙了，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千万不敢留在世上！

刘大民很忙，没时间，也没心情回味抗税的成就得失，他按照刘铭山和王强的安排，很快从参加抗税的队员中动员出十七个人，组建赤卫军。现在，这些人已经分头到了刘铭山指定的地点，崖窑沟一个窨子窑里开会。

窨子窑是陕北的一种很特别的居住建筑，一般开设在地势险峻的半山腰间，它起源于宋金时期，最早应该是边关的一种防御工事，后来演变成老百姓的临时避难场所。窨子窑很隐蔽，山腰处的开口很小，但里边的世界很大，很宽展，除了有必要的生活设施外，还有储藏室，有喂养牲口的地方，更当紧的是有秘密通道，有一个或多个出口，遇到险情可以在里边避险，防御，处境不利时可以通过地道迅速撤离。凹凸里的前洪崖上就有一个窨子窑，保存得也比较好，刘大民曾建议在这里开会，但刘铭山认为离民团太近，容易被敌人发现，选择了崖窑沟，他说，这里靠近西区，群众拥红的基础好，便于隐蔽。

刘铭山当众宣读了**陕北特委同意成立中国工农红军蟠龙赤卫军大队的批复，然后讲了目前的形势与任务，要求队员们按照上级的指示迅速发动群众开展减租减息斗争，为土地改革做好准备。他要求队员们一定要注意隐蔽自己的身份，平时是农民，拿起武器是战士。不能自由行事，行动要听从组织安排，并宣布了红军的三大纪律、六大注意，要把保护群众利益作为赤卫军的天职，关键时，要配合红军作战，甚至牺牲生命。

参加会议的人个个神情严肃，大家心里明白，这是一个神圣的时刻，从现在起他们已经不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农民了，他们的肩上，背负起了人民群众的期望，担起了民族的大义，人生的轨迹发生了本质的改变。

接下来，刘铭山宣布，赤卫军大队队长由刘大民担任，政治委员王强，交通员尚文，经济员李二牛。队员分为东西川两个小队。他说：“从现在起，大家好好休息，今天夜里要执行一个任务，解救刘三民。当然，不仅仅是解救刘三民，主要是通过解救刘三民给广大群众传递一个信号，红军来了，蟠龙川进入了一个新时期，蟠龙川的穷人有了依靠。”

尚文问：“咱们没有枪，咋和人家打？”

刘铭山说：“我有一支枪，还准备了些大刀、棍棒。最好不开枪，当警察的人也是穷人，多数人当兵出于无奈。老寨头给我们送来了可靠的情报，警察们晚上住沟掌村，离这里不远，一个班，共九个人，具体咋个打法，我们再商量一下，行动时告诉大家。”

众人嘴上说解下了，心里还糊涂着，空手赤拳就能和人家有枪的人搏斗？

刘大民心潮澎湃，这么多人肯冒着生命危险去解救刘三民，使他非常感动，这个仗一定要打好，不能失败，要考虑好每一个细节。对方人不少，又有枪，真要打起来，恐怕不是人家的对手。他把自己的顾虑向刘铭山讲了。

刘铭山心里有数，他是个身经百战，数次出生入死的人。他告诉刘大民不要太紧张，有些事情已经提前做了准备：“不要担心，我们不是孤立的，我们身后有许多穷人，他们用各种方法在支持我们，这才是我们能取得胜利的保障。

半夜时分，队员们在窨子窑里吃了顿烩菜烙饼，临行时每人又在腰里装了两张烙饼，刘铭山将刀棒分发给众人，队伍悄悄地下了窨子崖，翻过山，朝沟掌村前行。

没有人说话，队员尽可能地避开村子，免得引起狗叫。黑色的夜幕下，大刀片反射出丝丝冷光，向世界昭示，这是一群不平常的人，这些人和他们众多的同志，在陕北，在全中国进行着一场争取自由平等的斗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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