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红军就这个毬式子？

第二天一早，刘二民要去青华寺，刘大民没能拦住他。刘大民说：“你凑那热闹干甚？庙会年年有，二十八蟠龙街就有庙会，几十里路，也不嫌累得慌，一会跟我去种谷子。”

刘二民不情愿。刘二民说：“昨天你还说去庙上，睡一觉就改变主意了？”

刘大民不好回答，只好推辞：“我跟你嫂子说青华寺要杀人，你嫂子不许我去。她说刚怀上娃娃，积点德，不要叫孤魂野鬼给撞上了。”

刘二民撇撇嘴：“骗谁哩，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还怕鬼？不去算毬了，我一人去，就不信哪个没头鬼敢把我撞了！”

青华寺离蟠龙街三十里路，说远也不远，从行政隶属上是肤施县的地盘，肤施县又叫延安县，明清两代，延安设府，民国初年，撤府后，将肤施改为延安县，老百姓随自己的习惯称呼，依然叫肤施县，也有叫延安府的，不统一（一九三七年，红军从张学良手里接手后，将延安城周三十里内的地盘划给肤施县，另外在川口成立了延安县，至此，蟠龙街被划归延安县管辖）。时下，从蟠龙街的南门滩沿河岸往西就是肤施县地盘，河东到王家崖一线还归安定县管辖，与延川相交。而青华寺正好在汾河川和蟠龙川河的相交处西南方的一块平地上，正对着河东的青化砭镇。青化砭镇比蟠龙街小一些，人口不多，每年四月八庙会时，也会变得人山人海，甚至将街道中的官道堵得密不透风。但是，让刘二民感到格外奇怪，咋么啦？今天的庙会有些冷清，人不多，好像连个唱戏的人也没有。他以为自己来早了，刚想找个地方要点水喝，却被一个提着马刀的人拦住了。

他愣了，这就是红军，红军就是这个毬样？这么个毬式子？①从外观上看，这个人还不如孙老总吊上旗杆的土匪光鲜，一身破衣烂衫，满脸黄尘。随后，他有些担心，这人不会抢自己吧，身上还装了五个大铜圆呢。他往后退了一步：“干甚？”

那人扬扬手里的大刀，朝河对面的庙宇指指：“到庙里戏台前开会！”

刘二民不敢和那人争辩，随了几个同样遭遇的人，去了庙里。

庙院里的戏台前已经站了不少人，刘二民看得出来，凡是和自己站在一处的都是些农民，而站在周边的那些拿大刀的人，大概就是红军，打扮得和刚才挡他的那个人差不多。后来，从庙里出来一个穿皮褂子的人，头上戴了个灰帽子，背了把盒子枪，刘二民估计，这个人才是真红军，最少有个枪嘛。他有点肃然起敬，传说中的红军，孙老总没有看见的人，他看见了。红军戴军帽，和拢羊肚子手巾的土包子是有些不一样，看起来有点威风式子。

刘二民听周围的人小声议论，说背枪的红军姓杨，是队长。不久，有个反绑着胳膊的小老头从庙门里边被带出来，跪在大家对面的戏台下。杨队长开始讲话，内容大致是今天请群众来开公审大会，要镇压土豪田家驹，田家驹这个人太坏，剥削农民不说，还霸占良家妇女，等等，最后，他问台下的群众：“田豪绅该不该杀？”

“该。”台下的呼应声并不踊跃。

“大声点，”杨队长又喊，“该不该杀？”

这回，呼应的声音大了点。

杨队长说：“我们代表穷人杀田豪绅，是因为他做得坏事太多了。如果我们不杀他，就会有更多的土豪劣绅学他的样子，变本加厉地压榨老百姓。如果我们不杀他，回头红军走了，他就会反攻倒算，会要回他被分了的牛羊牲口，要回免去的害债。只有杀了他，穷人才能过上放心的日子，才能安心种地。现在，我宣布，立即对田家驹执行死刑，请大家选一个人出来，将豪绅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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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陕北方言，不起眼，蔑视，叫人看不起。当骂人的话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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