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蟠龙街里闹了红军

傍晚还有一场秧歌表演，刘大民没有远离会场，他目睹了整个射击比赛的的过程，不自觉地有些紧张。他会打枪，只有会打枪的人，才晓得对手的厉害，可以说，郝三茂是神枪手，何天章的机枪打得也不错，他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孙老总是向跟他有仇的人示威。这些机枪从哪里来？此前，没听说民团里有机枪。他和王强一样，对这个突然出现在民团里的新式武器犯了嘀咕，如果仅仅对付老百姓，孙老总用不着花这样大的本钱。看来，孙老总的确是个聪明人，他感到了红军就在身边，把枪口对准了赤卫军。

刘大民迫切想见王强，和王强讲讲内心的忧虑，但是，整个下午，没见王强闪面，也快要到他上场子的时间了，抽不开身，他期盼着王强能来看秧歌，抽空说上几句话。也许是情绪受到影响，刘大民觉得自己扭起秧歌没有精神。王大槌可能看出了名堂，问：“老哥，你是不是有病了？”

刘大民连忙说：“没有，脑子想一边去了。”

“打起精神来，最后一场了，别让人笑话咱。”王大槌说。

“好，”刘大民很感激王大槌的提醒，千万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空虚来。他提提神，指挥锣鼓队敲起节奏较快的鼓点，扭秦王乱点兵牌场。随后，张队长的秧歌队过来了，两队合在一起，上百位队员在四位伞头的带领下，在药王庙前翻腾跳跃，脚步踢起的尘土升了丈多高，队员们忘乎所以，各人使尽自己的全部当家本领，将最好的舞姿展现在观众面前。刘大民也跟着队员们兴奋起来，他将伞尖轻轻一晃，锣鼓点缓了下来，队员们迅速围成了一个圈。张队长先开唱：“远照南山一朵云，近看蟠龙乌沉沉，富得富来穷的穷，咱们甚时有好光景？”

刘大民接着唱：“满天星星颗颗明，翻身要靠自己人，心齐能将泰山移，道广路宽见光明。”

王大槌接着唱：“郝三茂打枪打得端，何团副杀狗给谁看？老百姓心里实胆寒，往后的日子咋么办？”

张队另一位伞头唱：“通天的大路三千三，这边不通走那边，只要太阳照常升，不信咱就活不成！”

接下来，四个人又唱了一轮，表达了对孙老总吓唬百姓的不满，刘大民考虑到，肯定会有人去告状，心想随他去吧，唱几句秧歌，就是要叫他孙老总耳不中听，反胃。谅他也不能把大家咋样，嘴在自己头上长着，说什么话由自己主张。此后，刘大民让队员们就地休息，然后扳水船、跑驴、闹丝弦。四个男扮女装的演员出场，手持三柴板，走十字穿插队形，唱《舅舅挂外甥》，说的是宝安县张家老六和他外甥女私通的事情。但是，谁都没有料到，这时，孙团总出现在会场上。孙团总的身后还带了两个背枪的团丁，人们自然给孙老总让出了一条路。

孙老总对刘大民说：“一直听说你唱秧歌唱得好，让我老汉今也见识见识，咱们比试一回，我也唱几句。”说着，拿过王大槌的花伞。

刘大民吃了一惊，很快终止了三柴板表演，指挥队员们起身列队转圈，他有些心慌，揣摩老头子要耍什么花招，便说：“欢迎孙老总与民同乐，老总先请。”

孙老总是文人，孙老总唱秧歌张口就来，年纪小的人有所不知，年纪大点的人都听过孙老总唱的秧歌，他是一个好伞头，曾经是蟠龙川红极一时的闹秧歌头行人，只是刘大民不知道罢了。后来，因为地方上事务忙，军务繁重，加上有了身份，他不再赶这号热闹。但是，今天不同以往，晌午，何天章克制不住自己的担忧，把早起娃娃们唱的童谣学说给孙老总，还将黑掌柜记下的秧歌词给了孙老总。孙老总有些恼怒，心想这个刘大民有些不识抬举，吃谁的饭砸谁的锅。出钱让他领秧歌，他却唱这些鼓动人造反的歌词，必须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孙老总打定主意，在最后一场表演时，亲自去现场，看刘大民能成什么精。射击比赛结束后他和各位团总们签订了一家有难四方支援的契约，看看天色向晚，给团总们敬了一轮酒后，急忙赶到了会场，果然，听到刘大民等人的唱词有些不堪入耳，心里像吃了个苍蝇一样不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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