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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韭菜一行蒜一行

漫山遍野的糜谷黄了,川道里的玉米,高粱等高杆作物开始收割,到处都是一派忙碌的景象。孙老总搬了张椅子,坐在天祉园的最高处,朝四周眺望。今年的收成不错。老百姓盼个好收成,他也盼个好收成。老百姓闹事,大多数时间是因为饿肚子的原因,只要老百姓肚子吃圆了,自己的烦心事就会少许多,即便是你跟他要一点,相对讲也容易一些。但是,总体的形势并没有因为丰收而有所改观,**剿灭红军失利的消息时有风闻。不过,他这里是安全的,他有高寨,还有强大的军事力量,红军暂时威胁不到他,这一年,尤其是春天那段时间真难熬,红军搞得他焦头烂额。还好,过完庙会后,何副官去了趟瓦窑堡,张建南营长答应派一个排的**驻守蟠龙街,帮助他维持地方秩序。这一步棋看来走对了,老百姓养着军人,就是为了让他们在关键时发挥作用,维持地方上的安定不能光靠民团。他也从蟠龙街这段时间相对平静的气氛中悟出,红军闹事,大多在农闲时进行,可见,蟠龙街的红军可能大部分是些农人,说明就是一些经常见面的人,农忙时他们顾不上,只有农闲时才跟他争斗。秋收后,一定会掀起新一轮的攻势,这个事情要提前防备。前段时间,他得到财主李来子的报告,说高窑子张山的儿张侯栓花钱阔绰,居然花一块钱买了一个虎头牌手电灯。这钱一定来路不明,他叫人去查,没有结果。安排人去高窑子,准备将张侯栓抓来审问时,张侯栓忽然失踪了,说是出去揽工。这里头有名堂。他也叫黑老六打发人去靠实,曹老八并没有打劫吉老大,现在看来,毫无疑问是红军冒充曹老八打劫了吉老大,把打劫到的钱分给了同伙,或者是散给了穷光蛋们。他想,只要抓住张侯栓,逼他说出来钱是谁给的,就能把红军从老鼠洞里赶出来。早晨,他又派了几个人,让李来子带着去了高窑子,假如再问不出个所以然,就把张山先抓来,严刑拷打,逼着张侯栓露面。孙老总不相信,世界上还真有人长着钢口铁牙!

何天章见老总心情好,凑过来说:“县里来了公文,要调咱们团配合**去西北区剿匪清乡。”

“先放放,”孙团总说,“军饷他们一文都不给,弹药一粒也不补充,现在打红军倒要咱们去送死,于情于理都不通。再说,走了,天祉园让谁去守,红军再趁机把寨子占了,我们连个窝也没了。”

何副官说:“不派人,万一哪天红军来攻打咱们,如何是好?寨子坚固,一时半会是打不开,只是叫人家围上十天半月,就是红军不上来,咱们也得下去投降。再说,张营长答应给蟠龙街驻军,得罪不起呀!”

孙老总沉思了一会,何副官说得在理,蟠龙街民团力量再大,也不过几十个人,几十条枪,他虽然和周围的民团签了联防协议,但他晓得靠不住,那些团没有实力,也没指望那些人能在他有难时出手相救,能救他的也只有**,便说:“你说得对,孤掌难鸣,让老郝带上二十个弟兄去,其他人留下来守寨子。我估计,到冬里,红军又要开始捣乱了,得防着点。”

“行,”何天章说,“我明天就叫他们上路。”

孙老总点点头问:“刘家那些人最近忙些甚?”

何天章知道是在问刘大民,便说;“没有什么大事,好像刘大民的媳妇快生娃娃了,他也不往外头跑了。哦,王灵娃回来了,在街里开了个绱鞋铺。”

孙老总大为惊奇:“一个女人家,开了店?敢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吧?”

“不是。”何天章说,“我大跟我说,开始还不相信,去看了一回,这女人穿的新格崭崭,胸前还别了支钢笔,会写字了。她做的鞋真好,穿在脚上绵绵的,走路舒服的太汰。我还买了一双。”他从脚上脱下来,拿给孙老总看。

“快拿开,”孙老总说,“臭鞋嘛,离我远些。灵娃回来刘满不晓得?”

“没弄清。”何天章说,“敢不是刘满把灵娃弄到新乐寨,又打发回来了?”

孙团总的脑子转得飞快:“怪事情,前一向刘满还打听他媳妇的下落,说回来就回来了?过两天,我也去看看她,现在这人,在家里都是怂囊咯挤,出去就变了?外边的世界就那么好?”孙团总喝了口茶接着说,“真要是你说的那样,也是好事,女人们都是围着锅台转的,一辈子出不了门。王灵娃能迈开这一步实属不易,能自食其力,应该褒奖。孙中山倡导人人平等,蟠龙街有人践行确实是个好事情。”

何天章连忙附和:“是好事,是好事。”

“你说刘大民家真没有事情?”

何天章这才觉得,说灵娃只是个插叙,孙老总对刘大民不放心,说:“你老人家都考察他这么长时间了,要是真不放心,不如把他做了,一了百了。”

“看你说些什么话?”孙老总说,“本乡田地的人,他又没有犯什么法,想哪里去了?”

何天章赶紧认错:“我说错了。你老对他不放心,怀疑他是土匪还是红军?”

孙老总摇摇头:“我倒希望他是红军,可他不承认。”

何天章更糊涂了:“我真弄不懂,你到底要他干什么?”

孙老总叹了口气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红军在蟠龙川起事是迟早的事,春上,永坪民团被红军吃了,**今天剿红军,明天打游击队,可越打红军越多,一来说明他们没有真心打,都想着保存自己的实力。二来,说明红军的确给了穷人一些希望和好处,有吸引力。这年头,要真心干事很难,我也不敢往远里想,只要咱们能保住现在有的地盘和当下的安宁,就算烧了高香。将来,红军真成了气候,总得有个给咱们求情的人。”

他的话令何天章很是害怕:“你说这个话,让我脊梁骨发冷。如果是那样,还不如现在就散伙了,省得人家来打咱们。”

“散伙了,红军能饶了你,可老百姓饶不了你。现在是骑虎难下,唯一的出路是投红军,可投了红军,就得变成穷人,你愿意吗?“

“不愿意。”何天章说,“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政府有那么多军队,能放任红军成了气候?”

“我也这样想,”孙老总说,“这就是一场赌博,谁输谁赢不好说,刘大民要是肯给我们干事,今后的日子许是能好过点。他这个人心公,能拢得住人,就说请他闹秧歌吧,给了五十块钱,他分出去四十块,剩下十块,让王大槌给了庙里买了一套响器。这年头,这号人太少了。”

何天章没有孙老总那么些多愁善感,他觉得老总可能是把红军看得太强大了,他不大相信红军说来就能来,便安慰老总:“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还真不信红军就是些神神,能呼风唤雨。”

红军说来就来,下午,几个被红军解除了武装的团丁惶惶若丧家之犬,逃回天祉园寨子。他们给孙老总带回了噩耗:李来子被红军枪毙了!

孙老总气坏了:“哪路红军?”

刘武结结巴巴地说:“头头姓杨,有人说是杀田家驹的那伙人。”

“你们咋回来了?“

“红军说不杀俘虏,只要不做坏事,红军给出路。“

他无可奈何地挥挥手,让团丁们出去。何天章建议,不如把丢枪的人关禁闭。他说:“红军都给出路,你关他们,不是把他们往人家那边推?你这个人呀,咋就不动脑子?”

又一次验证了他的担心,红军真的来了,不过也好,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他对何天章说:“明早,你带队伍去高窑子,抓捕张侯栓,把他带回寨里。抓不住张侯栓,就把张山抓来。”

“我就去安排。”何天章问,“明天带多少人去?万一红军没走,打还是不打?”

“天明前到达,占领制高点,红军没有走的话就硬打,不要怕,红军就几条烂枪,我心里有数。”他像忽然打了一剂强心针似的站起身,眼里放出了一丝亮光,死一个李来子,终于把红军引到了亮处。明天,他还要再搬个椅子坐在山头上喝茶,等候何副官的胜利归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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