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穷人要打天祉园

老鲁回到天祉园寨里。

老鲁回来后，向孙老总和寨里的人讲在蟠龙街的所见所闻，他说得绘声绘色，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仁义的兵，给俘虏发钱回家过年，连马排长也放了。

孙老总打断了他：“你就说，红军打不打寨子？”

老鲁咽了口口水：“说暂时不打。”

孙老总松了口气：“接着说。”

“红军队长说，马排长是投降的，红军优待俘虏，不能杀。老百姓不依，在土台子底下乱喊叫，非要红军杀马排长不可。”老鲁又咽了口口水，“这时候，只见刘大民‘蹭’地一下跳上台子，刘大民对众人说，你们既然认为红军是穷人的队伍，红军的话你们就该听。”

“众人咋说？”

“众人不说话了。刘大民说，当白军的人不一定就是坏人，谁家都可能有子弟当白军，当白军也就是想挣钱养家糊口，尔格，他们投降了，就和白军划清了界限，杀他们就是杀自己的子弟。后来，马排长就被轻饶了，‘扑通’一声跪下给刘大民磕头。”

何天章的脸色变得蜡黄，结巴着问老鲁：“马排长没说甚话？”

“说是不晓得咋个感谢刘大民。”

孙老总说：“照你这么说，红军也不是些坏人，也好，只要他们不来攻打寨子就好。我没看错，刘大民是条好汉，能在旁人有危难时挺身而出，不容易呀！”说心里话，他不希望红军来攻打寨子，一旦打起来，对双方都不利，红军有伤亡不说，自己也不可能太平，一定会两败俱伤。他一直相信，红军就是一阵风，很快就会刮走的。他更相信，马排被打垮，安定县，瓦窑堡的**不会坐视不管，一定要来报复，毕竟眼下还是国民政府的天下，不管红军闹腾得多厉害，也是河沟里的泥鳅，翻不起大浪。当下最当紧的就是静候局势的发展。他出门看了看，见各项防务做得有条有理，便让何天章把刘满叫来。

何天章提心吊胆地说：“马排长不会把咱们卖了吧？”

“甚意思？”

“说好抓刘大民和王强的话。”

“我没有说过。”

“可我说了。”何天章忐忑不安。

孙老总沉吟了一会：“你也害怕他们了？我给你说过，那个人靠不住，你不信，按理说，他为了保住自己，会给红军交代这些事的。不过，既然没有说在当面，又没有形成事实，万一刘大民问起来，不承认有这回事就是了。”

“好吧。”何天章满腹心事地出去，把正在扛石头的刘满叫到孙老总的窑里。

“说说，为甚跑到寨子里来？”孙老总问。

刘满喝了口水，慢慢地将自己的遭遇说给孙老总听，他晓得孙老总是在考察他，话说得很慢很谨慎，不敢有一丝差错，没有说给红军买弹药的事，他知道这个事情的利害关系，一旦说了，孙老总会借口把他赶下山，只强调自己给孙老总买了机枪等武器装备，现在红军占了蟠龙街，怕受到连累。再则，他也是走投无路了，希望孙老总给他个差事，谋碗饭吃。

刘满是个爱动感情的人，说到伤心处，呜呜地哭了起来：“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给田县长干了那么多事情，挣了一河滩钱，临了，他还设计害我们，你说这是个甚世道呀？”

孙老总抽着水烟：“是你们县长坏了良心，跟世道好坏无关。算了，事情过去了，不说了，我这里正需要人，你也会耍玩枪，回头我叫郝三茂给你发杆枪，听他调遣。别的事情你也做不了。”

“我能写公文。”刘满赶忙说。

“也好，”孙老总说，“以后有公文时我叫你写。从打咱们搬上寨子后，县里来的公文也少了。你有这个特长很好，我又多了个笔杆子。不管咋说，你来了我很高兴，我也想聚拢些才俊，蟠龙川就这么个小地方，我跟前的人都要有些本事，管理好地方事务也不难。不要怕红军，红军盛上一段时间就会走的，他们住不定，我不赶他们走，安定县也会赶他们走的。胜败这事此一时，彼一时。你要记住，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咱们本地人，就是营盘，永远走不了。好好干，将来我封你个队长当当，像老何一样，不会比你在新乐寨差。”

刘满感激涕零：“谢谢你老的关照抬举，往后有事时你老发话，我刘满肝脑涂地，再所不辞。”

两人说话间，刘良来报告，说刘大民要上寨子。

刘满吓坏了，他以为刘大民是来找他的，连忙说：“你就说我没在寨子里。”

孙老总估计刘大民有别的事，不会因为刘满跑到寨子里来，就让刘满到其他人的窑里躲一躲，可他没有料到刘大民开口就问：“刘满在你这里？”

“在。”孙老总说，“他想在我这里谋碗饭吃。”

“他在家里也饿不死。”刘大民说，“这个人不省心，你跟他说叫他回去，他留在你这里也成不了甚气候！”

“我一定跟他说。”孙老总说，“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叫老何下村里寻你，可老何怕红军，不敢下寨子。”

“有事情？”

“我跟你商量个事，那三个弟兄抛尸荒野，时间长了会被野物侵扰。我想请你帮着收拢到你们庄上，再让二民做上三副棺材，人死了，总得收敛。”

刘大民不乐意：“大年初一，你叫我去搬死人？”

“为难你了。你看，我也是山穷水尽了，叫团丁们去，又怕红军打枪，再死上两个更麻烦。”

刘大民说：“没有那么怕人，红军叫我给你捎了封信来。”（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