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穷人要打天祉园

孙老总早就料到和红军谈不拢，他同意谈判只是做了个姿态，双方虽然有解决问题的愿望，但各自的目标背道而驰。不过，谈谈也好，最少，了解到了红军的底限。暂时，红军不会来打他，不会打他是因为红军的力量不够，以后，红军的力量壮大了，肯定会来打他的。只是红军什么时候才有足够的实力，谁也说不清，这取决于大环境。孙老总想，不用急着去添红军的尻子，等待机会，看红军这个态度，什么时候谈判都不迟。

处理完了三个团丁的抚恤事项，有空了，孙老总又一次把刘满叫到跟前，他对刘满上寨子疑虑重重，刘满没有跟他说实话，最少没有完全说清楚上寨子的缘由，从他和红军打交道的经验看，红军不是些吃人魔王，刘满是个生意人，走南闯北，什么世面没有见过？就因为给民团买过机枪怕红军追究责任，有些言过其词。

他让刘满坐在炕沿上：“来这几天时间，能盛得惯吗？”

“能，”刘满不知道孙老总找他谈话的目的，连忙说，“给你老添麻烦了。”

“不麻烦。”孙老总说，“有甚难处你尽管跟我说，这里比不了新乐寨，地方小，也没有个玩乐的地方，过一段时间等红军走了，还得搬到街里去，咱们长期住在寨子里，把自己给困住了，作茧自缚。”

刘满说：“依我看，还是住在寨子里安全。蟠龙街地方大，不好防卫，马排长被打就是个例子。”

“住在寨子里，安全问题解决了，可给养也断了，百十口子人要吃要喝，总得收点钱，盘些粮回来，时间长了，会坐吃山空。”

“你老说得是实话，”刘满是个聪明人，他马上懂得了孙老总说话的用意，连忙说，“等等吧，红军走了，蟠龙街还是咱们的天下。”

“我以为也是这样。”孙老总说，“到时候，你带上一队人，走村串乡，收些捐税回来，有没有困难？”

刘满不言喘，心里在打小九九，他没有想到，老总把话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咋不说话呢？”

刘满咂了下嘴：“这号事情你老不要派我，一来，我这人懦弱，二来，怕红军寻我的事。我在寨子里伺候你老人家。”

“红军能寻你甚事？天下的生意人多了，谁人不做买卖？”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满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晓得这事迟早瞒不住你老人家，今我跟你说实话。我把人家红军托我买子弹的钱弄没了，红军可能要杀我，才躲你这里来。”他连忙溜下炕，跪在老总面前，“你老人家得救救我，下了寨子，我就没命了。”

孙老总冷冷地说：“我就晓得你没说实话，你说，哪个红军叫你买子弹的？”

“我也不晓得，钱是我婆姨拿来的，她说是安定那边的人，跟她在一个鞋铺里做鞋的，估计是红军。”

“这么大的事能估计吗？”孙老总问，“往下说，还有些甚？”

“我就晓得这些。旁人要子弹做什么，所以我估计是红军。”

孙老总瞥了刘满一眼：“你起来，我承受不起。我原以为你真的没有去处，给你一碗饭吃，没想到你和老二梁一样，往我这里引火！你骗了红军的钱，红军要杀你也不为过。尔格，山下都是红军，你说我该咋办？把你交给红军，你没命了；把你继续留在寨子了，红军会来寻我的事。唉，我咋尽遇上你们这些丧门星！”

刘满不敢起身，他知道孙老总和红军谈判过，孙老总为了自身的安全，完全有可能把他交给红军，连忙磕头求饶：“你老千万不要这样想，往后，你让我干甚我就干甚，万万不敢把我交给红军。”

事情十分清楚，孙老总摆摆手：“你出咯，好好想想你婆姨跟些什么人来往，想清楚了来跟我说。”他迅速将马排长丢子弹与刘满联系在一起，县里警察在沟掌村被红军掳走的那批枪毫无疑问的就在蟠龙川，就是说，蟠龙川有红军的武装，而且，这个武装一定与外界有联系，没有当地人的卧底，马排长不会垮得这么快，这么彻底。毫无悬念，王灵娃就是***，他现在才明白了，王灵娃出去一年多时间，一不嫁人，二不寻汉，识了字，剪了个短帽盖子头回来开绱鞋铺子，能量这样大，是有背景呀！孙老总感到了空前的压力，从王灵娃身上，他看到了红军的厉害，一个女人家能参加***，说明蟠龙川的***已经是麦鱼子底下走水，上边看不见，暗里一大片了。如何对付这些人，他真拿不出个好的办法来。

窑外传来了呐喊声，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正在闷闷不乐之时，何天章闯了进来：“坏了，我们被包围了！”

“被谁包围了？”他有些吃惊。

“弄不清。”何天章结结巴巴地说，“南北山梁上都是人，摇旗呐喊的，人不少。”

他赶忙出门，和何天章爬上寨墙朝南看，果然，枣园陵一带站了不少人，有人举着旗，有没有枪看不清。何天章说，北边也有，距寨子更近一些。他俩连忙转到北边的哨楼里朝外看，这回看清了，都是些农民，举着锄头铁锨在骂阵：

“孙老狗，滚下寨子！”

“投降红军，饶你狗命！”

他连忙下了哨楼，事情明摆着，是来攻打寨子的。但是，红军跟他谈判时曾明确地说暂时没有攻寨的计划，咋就变了？一群地主老财聚在他的门前，一个个战战津津，用慌乱的眼神跟他讨主意。郝三茂提了杆枪问：“打不打？”

他吸取了上回的教训，叫郝三茂通知所有的团丁，上寨墙守护：“在人家没有开枪前，谁也不许开枪。谁打枪，我拿你是问！”

郝三茂不理解孙老总的意图，但不理解也得执行，只好满怀狐疑地去布置人马。

“散开，都散开！”他朝众人挥挥手，回到窑里，举了个水烟瓶，一口接一口抽水烟。

何天章有些急：“咋办？”

“趁着水淖上没有人，赶紧叫人驮些水。”他强迫自己稳住情绪，“没看见有红军的人，他们这是演的哪出戏？”

何天章说：“北边好像有两个人扛着土枪，红军是不是专门虚张声势呢？”

“接着说。”

“说甚？”何天章这才明白，老总也是个闷葫芦，连忙说，“会不会是红军放烟幕弹，在别处有行动，蟠龙街是空的？”他停了一下，看老总对他的话有兴趣，又说，“假如蟠龙街空了，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杀杀穷鬼们的威风，过罢年这日子过得太憋气。”

“快叫老鲁到街里看看，到底发生了甚事。”孙老总觉得何天章这个想法有独到之处，但是，在作出决定前，千万不能鲁莽行事，知己知彼才有可能做出正确的决断，最少，要摸清红军这是跟他过什么招！关键时候，得稳住阵脚，不能乱了方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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