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全神庙摆正砍脑鬼

孙老总贴出去了招兵告示，但是效果很不理想，来报名当团丁的人寥寥无几。早晨，孙老总对何天章说：“你带些人到街里宣传一下，自古说，插旗招兵旗，便有吃粮人，老话真不管用了？”

何天章说：“我私下问了不少人，人家说当团丁是白送死，光看见叫红军往死打，没看见打死一个红军。我寻思，这话好像有些道理，是不是咱们手太软，在人家面前树不起威信？”

孙老总沉思了一刻：“是这么个道理，话丑理端，只要红军在暗处，咱们就改变不了处处挨打的被动局面。我看，这回招兵，得把重点放在外地人身上，外地人进来，有了命案，叫他走就是了。当地人不敢动手，顾及到他的家、娃娃婆姨老人的安全，这是民团战斗力不强的根本原因。得找一些二杆子，不怕死的村盖子，把这些人弄进来。”

何天章点点头：“我就按你说的原则办，喂狗要为狼狗，喂下见谁都摇尾巴的狗，不敢咬人没毬用！”

孙老总又问：“郝三茂说，税款收得不顺利？”

“难。”何天章说，“一天下来收不了几块钱，手段用尽，就是不管用。尔格全凭刘满呢，这个人会说话，连哄带骗还能弄一点。别的人，除了打人，起不了作用。”

“刘满光凭一张嘴，不打人？”

“也打。”何天章说，“别人打的是皮肉，他拿棍子戳人腰眼。狗日的不晓得从哪里学下这个本事，弄的人欲生不能，欲死不得。”

孙老总放下手里的水烟瓶：“刘家人祖上是武把式，可能是老辈子给教了一两个暗招。只要他能出力，先让他干着。叫他下了寨子，红军肯定会摆正（弄死）了他。他和王灵娃还有没有来往？”

“有，也就是去鞋铺里照一眼。”

“王灵娃还做鞋？”

何天章说：“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街里的几个女人，没照见她和什么人来往，只是和尚文住得近，可能有些眉来眼去的。

“尚家这个儿，也不是个省油灯。”孙老总说，“我听说，他和刘大民来往得比较多，上次去县里抗税好像也参加了。一个外地人，能在蟠龙街稳稳地站住脚，不是件容易事，以后对这个人要多加留心。”

“好的。”

孙老总接着说：“不要叫刘满出去收钱了，这个人很重要。不管咋说，咱们给上头打报告的事没有了结。刘满有个三长两短，王灵娃的事就死无对证，上头追究起来，就是咱们的不是了。收钱的事，谁都可以去。我也看出来了，经过几次修理，刘满是死心塌地的给咱们干事，以后要重用他。”

“晓得了。”

告示白天贴出去，夜里就被人撕掉，每个集日何天章都得重新写一次。为了免去反复抄写的麻烦，他找了块木板，写好后遇集带上，立在民和店的月台上，走时再拿回团部。今天，他继续把木板放在店铺前，等着人来报名，咨询。眼下招兵是当务之急，趁下拨红军没来前，把自己的力量充实起来，万一红军来了，就更没有人敢当团丁了。

看告示的人不多，到中午前，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何天章主动问：“想当兵？”

“想。”一个领头的人问：“挣多少钱？”

“两块，抵得上下炭窑掏炭。”

“掏炭没危险，没人往死打。”

“谁说的？两块石头夹着肉，我哥就是看人家掏炭被压死的。”

“反正，这饷水不高。”那人又问，“管吃管住？”

“对。”

“我们几个人一起报名。”

何天章睁大眼睛：“你们是哪里人？”

“实话对你说，我们是从八十四师跑出来的，会打仗。”

何天章不理解，这几个人放着正规军不当，跑民团来当兵，好像是没有这号先例，他不敢贸然答应：“你们几个人？我做不了主。”

“五个。”

“派个代表跟我去团部见老总，得他批准才行。”

孙老总一眼就看穿了这几个人得把戏：“是来套我的枪吧？哪有成群结伙当兵的？是不是叫红军俘虏了放出来，来我这里寻盘缠？”

那人面红耳赤：“回不了家。”

孙老总说：“我伺候不起你们，快走！”

来人灰溜溜地走了。孙老总说何天章：“这号人你还敢要？”

何天章分辨说：“他们说自己是逃兵，正好也是外地人，我想……”

“你想甚？你想要我们的命？”孙老总说，“这种人，手里一有枪就是土匪，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真是前怕虎后怕狼，何天章一筹莫展，他很不理解眼下的孙老总为甚会变得这样多疑：“想来的你不要，想要的人家不来，我真是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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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陕北方言：摆正：就是弄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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