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榆木炮开花天地红
寨子里的人可能被吓坏了,没人敢出来应声。姜连长朝天放了两枪,喊了几句话。他看见了在哨楼里孙老总惊恐的眼神,但是,孙老总一定没能认出他来。姜连长说他,你走时是个娃娃,回来时是个后生,除了你家里人,没有人能认出你来。这样也好,不用忌讳有人拿你说事,累及你的家人。姜连长还说:“你是咱们的重点保护对象,最好少出头露面。”
“解开。”刘三民说,“实在不方便的话,我连家也不回了。”
“干咱们这个营生的人,能有谁顾得了家?”姜连长说,“你没婆姨,没娃娃,没有拖累,把一颗心扑在红军里,也好。”
刘三民点点头,姜连长待他亲如兄弟。几年来,他跟着姜连长走东奔西,打了不少次仗,曾经有过九死一生的关口,每回,都是姜连长罩着他。打攻坚战,姜连长身先士卒,总是冲在大家前头,好汉崾岘那一仗,一颗子弹打穿了刘三民的腿肚子,姜连长冒死把他拉下山坡,给他包扎了伤口,最后背着他退出战斗。后来,刘三民养好伤后,姜连长照顾他腿受过伤,打起仗来影响速度,让他做勤务。刘三民非常感激姜连长,那段时间,红军处于弱势,经常被敌人追得鉆沟遛洼,偶尔弄匹骡子,弄匹马,姜连长也是让刘三民骑。刘三民觉得十分不安,要求回班里去,和战士们一样冲锋陷阵,姜连长说,在革命队伍里,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兄弟,不要觉得是领导专门照顾你们。的确,在大家的眼里,姜连长对大家都很关心,刘三民这才发现,在红军队伍里,他受到的关爱远远超过了在家里,家在他的脑子里慢慢地淡漠了。后来,他甚至只记得在家里无时无刻的饥饿,永远没有终点的劳作和忧愁。家庭与他,仅剩下了血缘上的联系。当然,有时他也想回家看看,看看年迈的父母,看看冒死救他的大哥,现在,当机会终于到来时,他却犹豫了。那天中午,他陪着姜连长理完发后,上了东岗梁,姜连长要观察一下天祉园寨子南边的地形,他却把眼光投向了自己熟悉的村庄,他家的院落,大老远的就看见了院里有人走动,是母亲?他的眼角湿润了。
姜连长问:“咋么了?”
“我看见了我妈。”
姜连长沉默了一会说:“改天晚上抽时间回去看看,都走到家门口了。”
刘三民说:“没事,我都照见了。”
但是,刘二民的出现,尤其是他被刘二民认出来后,把他一颗曾经平复的心情搅乱了。姜连长说得对,是应该回去看看父母,看看大哥大嫂,否则,天理难容呀!
下午,攻寨战斗正式打响。姜连长带着两队战士从南边山梁开始主攻,前头的战士们慢慢朝寨子跟前运动,后边由赤卫军抬着云梯跟进。按刘铭山副团长和高朗亭队长的安排,独立团占领南边的山梁,战士们借助田埂,崖畔,朝寨根摸进,经了枣园陵后,一部分人掩护,一部分人冲锋,迅速贴近寨墙,竖云梯攻坚。九支队在敌人的北边,占领寨子后塬的左右两翼,将榆木炮安置在后塬的山坡上。北边寨墙高,要搭云梯很困难,只能起牵制敌人的作用。刘大民没有顾上休息,让人将榆木炮安放好后,又叫人从村里,街里尚文家里找了十几条羊毛口袋,里边装满黄土压炮身。比起独立团来,九支队的武器很差,有些战士只有大刀。刘大民很奇怪,问高队长原因,高队长说,老九支队编入了独立团,他现在带的队伍是新组建的:“没什么,游击队从来都是白手起家,打下天祉园,收缴的武器就能装备战士们。”高队长的情绪感染了刘大民,刘大民有些亢奋,他给在跟前的赤卫军队员们下达了命令,让大家摇旗呐喊,放鞭炮,叫寨子里的敌人一刻都不得安宁。
天祉园寨子里一片安静,寨里的人好像一点都不为寨外的喧闹而慌张,只是偶尔有人从寨墙上探出头来看一眼,然后迅速缩了回去。刘大民知道,寨子里的人不打枪,也不投降,是在耗时间,等待援兵。他对高队长说:“这么耗下去,什么时间是个头?”
高队长说:“等等吧,独立团在南边,只要把云梯搭起来就好了。”
不久,响起了枪声,先是从寨子里发出的一声枪响,随后枪声密集起来,战地消息很快传来,红军尚未到达寨根,姜连长牺牲了。
原来,姜连长带着队伍,一路上没有遇到抵抗,还和刘三民说,寨里的敌人是不是在夜里逃跑了?他跃上一个土台子,正打算下令战士们冲锋时,一颗子弹飞过来,将他刮得亮亮的脑袋打开了花。周围的雪地上立刻布满了点点猩红。战士们赶快将姜连长的尸体拖下土台,朝寨子里猛烈射击。只是,敌人没有再露头,枪弹打在土墙上,只打出一点点印子,有一部分打在石头上,反弹出嗡嗡的叫声。刘三民拼命往前冲,但很快被人扯了下来。
第一次进攻失利了。(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