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为谁生?为谁死?
云游将这三教的所有事务都分工明确的处理了,自己则坐享成果。
闲来无事便坐着一顶大轿在城中游荡,用他的话说这是体察民情,微服私访什么的是不用的了。此刻荣极一时,享受一下舒服日子也是应该的。
四名三九教弟子抬着大轿,两边是大小左亲手喂着鲜美水果,云游一身珠光宝气打扮的直如一个暴发户,左拥右抱让哪个男人看了不是艳羡垂涎?
他迷失在这神仙一般的日子里,对着二人调笑道:“以后你们就叫八姑娘和九姑娘吧,我就是你们的十公子。”
大小左奇道:“为什么?”
云游搂着二人嘻笑道:“因为**不离十,十有**啊。”
说罢大小左“格格”笑道:“公子总是这么爱说笑,若真能这么一直陪在公子身边就好了。”
“怎么不能?难道**姑娘要另寻你们的十公子不成?”云游诧异的望着二人。
大小左摇头叹气道:“就怕你这位十公子哪天又找了**姑娘不要我们留在身边了。”
云游嘻笑道:“怎么会,人人都说我小张仪风流多情,这个“多”字用的好啊,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嘛。”
“公子,你好坏啊,再多也不嫌多”。三人一齐格格笑了起来。
这时正碰见迎面唢呐开道,哭嚎震天一对缟素丧服的队伍走了过来。
原是望坡城的大户刘老爷过世了。他生前也是颇有名望的人,家中一妻八妾,最小的足以做他孙女了。
可这刘老爷一过世表面上这些个小妾都在号啕大哭,手底下却正和旁边的下人拉勾打手毫不避讳。
云游看在眼里只摇了摇头,心中似乎在想些什么,澹澹道:“你看这些人哭的多么伤心?”
大小左齐道:“想是她们都很爱那位刘老爷吧。”
云游笑道:“为什么?”
“若是不爱又怎么会哭成这样?”
“哭这样死去的刘老爷能知道么?”
大小左奇道:“自然不能。”
“所以她们哭不是哭给死人看的,而是给活人看的。世人好像都很在意别人怎么看,所做的事都只为博取别人的认可,自己到底是什么又有谁真正知道?或许只有关闭了整个世界让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你才能看到自己真正的样子,因为你不需要再在世人面前戴上一张道德仁义礼的面具,直抵自己的内心,丑恶的纯善的便全都出来了。”云游感慨道。
大小左诧异的望着云游惊惧道:“公子,你这个样子好像又不是你了,在胡说些什么?”
云游长叹道:“我在想是人便都有死去的一天,若然哪天我也死了。如这刘老爷一样,这些钱财功名和美人又有哪样能够带走呢?不过都成了过眼云烟,全然只是一场长久而逼真的梦而已。所以我们到底活着是为了什么?只是为贪图最终的享乐然后又安然死去什么都是一场空?还是所有人所终极追究的都是泡影?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只剩这么醉生梦死吃喝玩乐的等待自己老去死去的那天到来么?还是永无止尽的去满足内心中的**直到无法满足时生出痛苦让自己难受?那我所追求的不成了痛苦之源么?或许我本可以一直快乐,正如小时候一无所有那也是快乐的,可越长大想的越多,心中担忧的也越多,烦恼也越多。整日想着如何守住这些家业如何去与人勾心斗角的过招,其实心中一刻也没闲下来,快乐都只是表面。”
大小左只听得瞠目结舌,似乎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浪荡公子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让她们不禁有些惊恐。
这些古怪想法其实自云游小时候便一直都有,只是他小时候没有这么复杂,一切顺其自然,该吃吃该玩玩,哪管什么得失算计。
云游浪荡不羁的外表之下实有一颗无处安放的心,这颗心被眼前的各种**所沾染上了尘埃。在眼见刘老爷过世时又复思考起人活着的意义来,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可又不知错在何处。
这日他大受触动,无心再游玩,心情沉重早早回到了教中,似乎有一个重大难题萦绕在他心中无法索解。
三九教内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计,云游随手翻看着奶奶摆放在神龛旁的经书。那都是各大佛家典籍,奶奶一生信佛,这些经书也是随处可见,只是云游从来不喜读书,这会靠坐一边信手便拿了一部《心经》。
这《心经》极短,只有短短二百六十字,可云游看了则大为震撼。彷佛心口被重重击了一拳,满脑子都是:“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色不亦空,空不亦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随后又一口气看了《金刚经》《愣严经》《法华经》《地藏经》《长阿含经》《无量寿经》等等十余部佛家经典。一颗心只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礼让他久久不能释怀。对照上许多道家典籍也有很多相通的义理,果然都是大道同源一脉相承,殊途同归,最终又回到了一点上。至于这个点什么,他尚不能完全领会,只隐隐有了一个模湖不清的种子,这种子深埋其心,慢慢参悟。
“军师,军师……”牛长老连叫了数声也没能打断云游沉浸在佛法熏陶之中。
最后牛长老拍了拍云游支颐着脑袋的左手这才勐地回过神来:“神经病,吓我一跳。”
牛长老嘿嘿笑道:“书有什么好看的,军师,咱功德箱的献银才是真材实料的漂亮,若是能将那贼人擒住兴许这献银还要多上数倍。”他将箱中取出的大小银票整整齐齐的叠在一块,满脸堆笑。
云游扫了一眼冷冷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牛长老搔了搔头,奇道:“军师,什么意思,你不高兴么?”
云游叹了口气,摇头道:“算了,说了你也懂,善恶箱可有何信件?”
“没什么信件,倒是有不少百姓要推举我们三九教为武林中的第八大派。说我们有这资格有这实力与那七大派相提并论。”
云游笑了笑:“这是当地百姓对我们的厚爱,好好善待他们,我们只管管好教众便是,至于什么第八还是第一,随他去吧,凡事不必太在意,一切随缘。”
一旁的子臣听了甚是错愕,微微笑道:“想不到小张仪还挺关心当地百姓的,我素闻你只是一个贪财好色的世俗小人,不意今日又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小张仪。”
“贪财好色的小人与关心百姓并不冲突,卫兄你这也是被世俗之见给蒙蔽了,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人爱财也有自己的道。至于好色嘛,那是英雄本色,我也决计不会干那逼良为娼的勾当。外人怎么评说,小人君子英雄还是无赖,我都不在乎。”
“听了小张仪一席话,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啊,我一直认为君子英雄这样的人物,就应当像是幕青松幕将军和子车将军那样。上能杀敌报国,下可忠君为主,将士爱戴,百姓敬仰,只有那样的人物才算得上是英雄。”
“哈哈……卫兄这话说的,我又怎能和他们相比?”
子臣顿了顿,道:“听闻小张仪本叫幕云游,不知与那幕将军可有何渊源?”
云游不禁一怔,随而哈哈笑道:“重名而已,为何总有这么多人有此疑问,看来我以后都不能再用这名了,免得让人误会。小张仪就小张仪,用幕云游这名真怕坏了幕家名声。”
他自小便知道自己身世,之所以未改名换姓,他那时有自己的想法:“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越这么明目张胆的用这名越加不会让人猜疑”。而事实是他想多了,人们显然单纯的很。正如你说今年收成不好,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人们普遍会觉得你这是在向他们哭穷,生恐别人向你家借钱。但你若说今年大丰收有钱了,他们多半就信了,因为没理由为了炫耀而藏了被人惦记的风险,差不多也是这个理。云游那会还小,没想到这层道理上去,到了想改时反而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子臣笑道:“不是就不是,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父母给的怎能随意更改。”
“那不是说的大丈夫嘛,可不在我小人小张仪之列。”
“哈哈……”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今日我是特来向兄弟辞行的,叨扰两日多有不便。”子臣话锋一转:“小张仪兄弟可否送我一程?”
云游意外道:“卫兄这就要走?”
“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也好,那我再送送卫兄,陪你多聊会。”云游说着跟随子臣慢慢走出了三九教。
“公子,你要去哪?”身后的大小左急道。
“我送送卫兄,这就回来,不碍事的。”
“不行,要去我们一起去,我们可是你的贴身护卫,自要对你安危负责。”
子臣微微笑道:“这两位姑娘对你可是够尽心的啊,走哪跟哪。”
云游苦笑了笑,回头对二人道:“你们到底是我的贴身护卫还是贴身狱卒啊,看犯人呢?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送个人而已能有啥危险,况且卫兄武艺高强,谁敢招惹?”
“不行就是不行,说好要寸步不离贴身保护你安全的,我们可是很认真的。”二人确实一脸认真的说道。
“行吧,行吧,贴身,过来贴身保护我……这样够不够贴身?”云游说着双手一边搂住一位嘻笑道:“走吧,卫兄。”
二人见顾三春正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忙用手肘顶了下他肋骨,“格”笑一声挣脱了出来。
云游疼痛躬身道:“啊喔,死了死了,谋杀亲夫了。”
大小左见他表情痛苦,歉然道:“公子,你没事吧?我们方才收着力的。”
云游瞥见怒气腾腾的顾三春,不敢放肆,忙快步出了三九教大门,待得走远这才勾住大小左嘻笑道:“要是两位美人再让我亲上一口,我立马生龙活虎,精神抖擞,就是给你们再打上十肘也值了。”
二姝听了立时将他手甩开嗔道:“公子,你怎么这么坏,老是骗我们。”
子臣看着他们打闹,微微笑道:“小张仪,你这真是艳福不浅啊,身边两美相伴,家中又有贤妻良母,当今皇上也不过如此吧。”
“卫兄别取笑我了,我也只是喜欢和她们玩闹而已,又怎能和皇上的三宫六院相比,你该不会也认为我和她们有什么吧?”
“唉,这话说的,该让两位美人伤心了,你小子不想负责任就直说,这才符合你小张仪的作风,哈哈……”
“卫兄弟,我们和公子真没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改不了这毛手毛脚和臭嘴的毛病。”大小左一同解释道。
“哎,无所谓了,别人怎么说由他去吧,我们乐在其中就好。”云游说着又捏了一把二人的脸蛋。
大小左将他手狠狠一拍,嗔道:“你真是欠打的”。说罢二人追着云游打了过去。
子臣看得哈哈笑道:“这才是你小张仪的英雄本色嘛,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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