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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阿青那夜里,从十字路口跟李向军调换位子后,守在金华巷的围墙边头。抽去了一包烟,又犯了困,起身往着街外头走,想找家卖烟的商铺。刚从铺子里边出来,街外头迎着巷子走来两个男子。两人若无其事的跟在阿青背后十来步的距离,也没有说话。职中围墙上的白光灯被樟树笼去了一半,昏暗的光线下,一段路的距离,阿青感觉着身后两人也随着自己的脚步时快时慢。心里边越发的忐忑,拐进了一条横巷中,加快了步伐,又拐过一个转角,谁料一回头两人已经到了身后五步之内的距离,扑过来。他闪躲一回,使劲往前头跑,黑灯瞎火的撞翻了停在巷子里的摩托车,一跟头摔倒在地。接着就是楼上传来的一阵铁皮踏破声和吵杂声。

阿青同二十来人被抓上了不同的车辆,除去几人是跟着阿青一起望风,余人都是参与赌博的。刘岗一行人在混乱中逃走了。这几日,李向军悔得要死,心神不宁,以为是自己瞌睡时,漏了风。导致阿青被抓住的。躺在家里边,找工作的事情也搁在了脑后。

成秀珍看不下去了,念叨着没事,让李向军尽快把屋顶给补了,李向军方才觉着这事不能再拖。忙碌且还可以驱散一些压抑和焦虑。阴暗的天又起了一点雨色,成秀珍一早就出了门去。李向军在灶房里收拾了一番后,出门去买所需的材料。

三个邻居站在巷口议论着一些事情,估计是聊尽了这几天新鲜的话题,各事的新闻汇报从早上谈到了中午,有些累了。此时就坐在水果店的椅子上,李华丽不太喜欢与她们这个组织招呼,但挨门挨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拿着没办法,就赔了一个笑脸,坐在店子里面不出来。李向军也不想牵扯和招呼,低着头,装作看不见。

这班人见着李向军出了院门,就像见着了新鲜发生的大事件,谁都开始抢着第一时间的汇报。汇报完,记者当完又开始化身为评论员的角色。

李向军则化成了空气,被她们吸入了嘴巴里后,重新编造再化成二氧化碳吐出来,成了人类排泄的废物。

“珍姐家的孩子怎么又回来了”说话的这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暗黄皮肤,个子高瘦。其余两人看着发问的这人像是她的消息落后了一百年,脑子里已经是腐朽的古董了。

“你不知道啊,亏你还住在他们的院子后边,半个月前就回来了,提着行李回来的”这人三十七八岁的样子,扎着一头棕色的自然卷发,穿着一件花衣。细碎的嘴里一边说,手指一边点。

坐在她的身边另一人年纪还要大些,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两只带着两个金耳环,右手上带着金手镯,左手上带着翡翠手镯。身材庞大。粗糙的五官被粗糙的化妆技术增添了一番,听见这话接着说道:

“现在的孩子真是的,吃不了一点苦,你说他家里什么条件”

“我跟你说,她家孩子你小心着点,没事就在外边跟人打牛。让你们孩子离得远些,别被带坏了。我家铁牛说的亲眼看见他在菜市场里面的邋遢地方鬼混呢“这穿着花衣的又开口了,所说的铁牛就是她的老公。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起事来还真像孪生姐妹,都锁着眉头,眯着眼睛,缩着脖子。指着住在李向军屋后边的这人,食指随着每字每句上下抖动。像是领导无奈批评办事不得力的员工。

李向军刚出院门,看见她们斜眼瞟着自己,想是在议论。此时正要从她们身边经过。

铁牛的媳妇先开口了:

“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今天回来的啊,小军“这女子那天见着李向军提着行李进去的,装作眼瞎一般的搭话。李向军听得跟自己说话,像是被警察从背后喝住的小偷,停下脚步不知所措。不想与其多扯,碍于情面回应了一声:

“昂,梅姨”接着走远了。

“你看他好会扯谎,明明是在家里待了好些天了,不是个好人”等李向军走到了路边,吴春梅又开始窃窃私语。他在路边等车,这话就是苍蝇飞到了李向军的耳朵里久赶不去。心里憋着一段怒火想要拍死这只苍蝇。

“这孩子也真是不上进,不知道怎么想的,换了好些个工作了,三心二意,怎么成事,那时候我还差点叫上博儿跟着他一起学徒的“屋后的女人开口了。

“你家里博儿挺懂事的,辉妹“那带着金耳环金手镯的开口了。

“哎呀,哪有你的命好,方家大嫂。儿子大学毕业了,有了好的工作,又有一个体贴的女儿,你看你的气色就跟我们不同,我这人一看就是农村里的,哪像你那么洋气,血流在肉里,显出的都是富贵。就等着取媳妇抱孙子享清福呢“这李向军屋后的女人被方家媳妇这么一夸,喜笑颜开。但她的儿子根本就不理会她,她也不知道她的儿子在外边捣鼓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勾当。

吴春梅见着曾辉拍马屁还要用了一个‘我们’把她也扯了进去,明显就把把她当作了一类人,而她自认要高贵曾辉或者方家一等,不管是财力,还是思想。这么一扯,不再跟她们多说话了。

曾辉两人相互夸了好一阵子,夸得没有了话。曾辉把话题便又扯回了李向军的身上:

“苦了珍姐了。真是,小梅。伍麻子家的弟弟,老婆不是前些年去世了么,娶了没有,你给珍姐介绍介绍“

吴春梅只瞅了一眼曾辉一眼,方家的媳妇接着说话道:

“唉,这么一个儿子,人家娶了怕是个累赘啊“

字字如针穿破他的耳膜扎在李向军的自尊心上。他站在出巷口的马路边,想走开,但又想把她们的话给听清楚。愤怒可以快速的瓦解脑子里其他所有的想法,占据城池,控制身体进行精神反抗,但这次受到了理智的拼死一搏。起初心在身体里愤愤不平的率先反抗,他想上去指骂她们一番。但此刻,他不想上前去计较了,仍在免不了心里骂着这些长舌妇。李向军理智下来的过多的原因就是他不在这里生活,母亲也要生活在这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撕破了脸皮总为对母亲不好。而更好的办法则是厚着脸皮上去奉承谄媚她们几句,这类人便会一改之前的态度甚至当面夸赞。

为了不再受因虚无似箭而来的感官痛苦,李向军还是走开了,他走到了下一个公交站台。他迷迷糊糊的出门想去买些补屋顶所需的板材和木方回来,现在在这场自我的战役中全被击碎找不到着落了。

搭上了公交车,一路上,那番话还是像只拍不死的苍蝇在耳边缠绕,越想越气。吃了败仗的愤怒,被关进了监狱,不甘协助着使得愤怒又在暴力摇晃着关押他的铁笼,想要卷土重来。这会儿,他控制不住了,甚至想下车返回去,出了这口恶气。渐渐的斗争下来,使得整个人的精神都消减了下去。其他的意识才开始冲上来说话:“要到站下车了“

李向军买了材料回来,修补的这几日,看着吴春梅,就憋一肚子说不出来的火。

修补的量也比他想象中的量要大且复杂,弄了整整两天。收拾完屋顶,从上边下来,见着了吴春梅家那条黑白相间的狗,跟着水果李阿姨家的白狗‘招财’玩在一起。李向军指着那条黑白狗,对着他摇尾巴的‘招财’一本正经的指责:

“它长得这么丑,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的。跟它在一起玩做什么,别跟它玩,赶紧回家去”然后李向军作势去赶那条黑白毛色的狗,那狗便往回跑了。

第二天是他表哥小儿子的周岁宴,母亲催着他出门去贺礼。这几天的天又热了起来,退回了夏天一般,李向军懒懒散散的爬起身来。套上一件泛黄松垮的白色短袖,一条平膝的黑色棉短裤。他本打算穿拖鞋,成秀珍说他太不像样子,便换了一双布鞋。

酒宴是借摆在外婆家的,从城里边下来到乡下的主路,在一座电排桥上下车。桥下头一条往西延申的河流,两岸是两条刚铺好的水泥路,房子也依着而建。

成桢家做喜事的红色拱棚,已经从主路边沿着河边水泥路排下去数百米远了。不过李向军走的是对河岸。经过一家红砖白瓦的屋子时,他停下来走了进去。瓦房的西侧是一亩田,东侧是一片菜地。后边是鱼池,鱼池旁用网围着的,圈养的是鸡鸭。

一个干瘦的白发老人正拿着簸箕里的谷子往里面撒。李向军叫了一声:

”老爷子“

那老人回头,笑着放下了簸箕,往回走来。李向军拿着手里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一条香烟递了过去。

“我老头子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来吃酒的吧”

李向军把烟放在了堂屋里头的桌子上。

“是”

“吃杯茶,徐青这个小子,你跟他有联系没。老子见着了他,得让他给我跪着,跟那养的鸡一样,翅膀一段时间不剪,他就得飞”老人在堂屋里又抽出两把椅子,坐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李向军猜测老人看样子不知道阿青被抓了进去。

”村里头,那黄家的姑娘,说他在城里鬼混,跟人打架。“

”他那姑娘,一向捕风捉影,夸大其词,她的话,您不要信“

”总不是空穴来风。我不占理,不清楚的情况下,不得任由着她说,徐青这小子,在村里的名声,都已经臭了,你有他电话,给他打个电话,老子得骂他一顿才痛快。“此时阿青应该还在看守所里,电话是关机的。李向军装作不知情的拨了过去,但电话通了,李向军心里一惊。

对头是阿青的声音。

”你个小子,在外边跟着一些什么人鬼混“老人开口就骂。

阿青接着李向军电话时,刚提着一个黑色的钓鱼包,从自己的租的屋子里面出来。额头上的血还在止不住的流,他带上了一个黑色的棒球帽。

一早从看守所释放后,还没有走上一里路。被蹲着等他出来,然后跟在身后的一行人拖进了路边的杉木林中。

寡不敌众,反抗得狠,被揍得也狠。三两个人奈何不了阿青,可一下子来了六个。这班亡命之徒把阿青的脸塞进了地里。阿青胡乱抓起一块石头砸破了一个人的脑袋才得以挣扎开来喘一口气。其中一人羞怒直接拿着脚砸阿青的脑袋,阿青就这么趴在地上晕了过去。这班人怕出了事,慌忙的跑了出去。

阿青晕了一个时辰,醒来后,返回赌场附近,取回了摩托车。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边。从衣柜里面取出了一截钢管,用胶布藏着,放进了一个钓鱼包里边,绑在了摩托车后边。正接着李向军的电话,被爷爷训斥了一顿后,没有回话的挂断了电话。返回了刘岗的赌场,上了楼去。赌场的门是开着的,但里边没有人。

又返下来望往着刘岗距离的饭店里头去。当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饭店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刘岗躺在了椅子上边睡觉。阿青停好摩托车,从后边的包里头取出了钢管,往里头走去。

浅睡的刘岗听见了进来脚步动静,醒了过来。阿青一棒子挥过去时,刘岗躲开了。反手抄起了椅子,朝着阿青砸过来。

“你这瞎趴脑,还敢找到我的店里来”

“你让我给你背锅,还安排人接我出来,真是够仗义的“

“老子一夜间被你损失了三十万,没下了你的胳膊让你赔都是好的。给你点教训,你还想揍我,你就来,老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你拿根铁杆就想来吓唬我“

厨房里头闻着动静出来两个彪膀大汉,膀大腰粗。

“我今天过来,要是没有一个说法,总有一个人出不去。要不就是我,要不就是你们其中的一个人,最有可能就是你,你试试看”阿青绕着圆桌,离得刘岗越开越近。

刘岗也绕着圆桌往后退。阿青突然加快了步子,一棍子挥了出去,砸在了圆桌的玻璃转盘上边,两个大汉在一边看着,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刘岗方才往厨房里头跑去,拿起了一把砍刀,阿青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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