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幻境
船尾部的一层舱室是普通船员水手们休息的区域。
借着挂在过道两侧不停摇晃的煤气灯，德里克开始在这一层寻找线索。
他左手将蒸汽左轮举在耳边，手指扣在扳机上，摆出随时准备发射的姿势，右手小心地拨开一间舱门。
空荡荡的舱室里，歪七竖八地挂着几张吊床，地上杂乱地放置着一些橡木桶，这里和楼上一样，住在这儿的水手和船员都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德里克又推开旁边的其他几间舱室，果然出不意外所有的舱室里都是空的，仿佛所有的人在一瞬间全部蒸发了一样。
他们都去哪儿了？
德里克手中的枪不由得越握越紧，心中的疑云也越来越重。
还剩下最后一间舱室了，德里克走近轻轻地推开舱门。
“扑棱扑棱……”
门推开的瞬间，一大群黑色的水鸥拍打着翅膀从舱室里面冲着他迎面飞来。
德里克后背贴着在舱室的门边，侧过身，躲过了这群扑来的飞鸟。
直到它们全部四散开了，才走进这间舱室。
里面依然空无一人，舱室中间的橡木桶上，残留着一些水手们吃剩的面包屑。
靠船舷一侧的窗户没有关上，看来这些水鸥就从这儿飞进来的。
环顾四周，在这里也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德里克打算前往更下层的货舱和蒸汽动力室再查看一番。
可就在他刚走出舱门的那一刻，感觉船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剧烈地晃动起来，前进的速度也大幅度的减缓下来。
在晃动中德里克用手按住舱室的木板墙壁，支持着身体勉强站稳。
此时从楼上又传来一阵枪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一股血腥的气味也从外面涌了上来，直接冲进了他的鼻腔中。
德里克低下头，木制甲板上一大片猩红色的血液，正顺着他之前走下来那架木梯的方向慢慢蔓延过来。
楼上又发生了什么？
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与塞西尔会合，了解船长室里究竟出了什么情况。
重新检查调整了手中蒸汽左轮阀门的位置，德里克踏着地上的粘稠血液，朝着木梯的方向蹑手蹑脚地走去。
距离木梯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猛然出现眼前的怪东西，让德里克海蓝色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几倍。
在木梯的下面，一个身上披满黑色羽毛，头戴一顶黑色礼帽的怪人背对着他，佝偻着身子，单脚蹲着血泊之中。
那个怪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靠近的德里克，他用一种夸张的姿势扭过头来望向德里克，整张面孔上被一张诡异的长喙面具遮挡住。
然后他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声，然后张开双臂如同翅膀一般，冲着年轻的黎明骑士扑来。
眼前诡异的一幕并没有让德里克惊慌失措，他左脚往后退了一步，右手冷静地举起那支金色的蒸汽左轮，瞄准前方袭来的怪人，摆出射击的姿势。
蒸汽左轮的加压管内红色加压液剧烈地反应一串串气泡咕嘟地冒了起来。
就在怪人即将扑到德里克身上的那一刻，他的食指终于按下扣动了扳机。
“砰！”
一股强烈蒸汽气流从加压器中猛然释放出来，火光夹着蒸汽推动着一枚霰弹从蒸汽左轮的枪口飞速射出，然后在空中分散一粒粒细小金色的弹丸射向德里克面前那个满身羽毛的怪人。
蒸汽散尽，德里克面前怪人却离奇地消失不见了，
只在地上留下了几根黑色的羽毛。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真实的未必能看到。”
脑海中的声音轻轻地提醒他。
德里克皱着眉头走上前，凑近了用手摸了摸前面船舱的木板墙壁，上面遍布了一个个小小的孔洞，是刚才那枚霰弹造成的伤害。
一粒粒弹丸深深地射入面前的这块木板，形成一个完美圆形的弹面。
看起来仿佛完全没有因为受那个鸟喙怪人身体的阻挡而偏离弹道，就如同怪人从未存在过一般，直接射击到这块木板上一样。
眼前奇怪的景象，让年轻的黎明骑士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刚才是幻境吗？”
“这种程度，你自己就可以应付吧。”
“嗯，没问题。”
德里克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甲板，将右手刚才已经发射过的蒸汽左轮插回腰间，从怀中掏出那支金色的怀表，轻轻按了按表壳边缘的按钮。
“啪”
怀表的后壳打开了，里面放在十二枚刻着特殊符文的子弹。
德里克不加思索地取出从右数第二的那枚符文子弹，然后右手握拳将它紧紧握住在手心。
黎明骑士那海蓝色的眼眸被一层淡金色的微光所覆盖。
过了几秒，等德里克再次张开手掌，这枚躺在他手心的符文子弹通体发出金色的光亮。
他熟练地转动左手那支蒸汽左轮的弹巢，将这枚发光的子弹轻轻推了进去。
一切准备就绪，德里克沿着木梯慢慢爬上去，无声无息地重新回到二层的舱室。
楼上的舱室这边还和此前一样，四处无人，只是位于船体前方的船长室里似乎传来什么声响。
德里克小心翼翼地靠近船长室，悄悄推开舱门。
船长室的左侧窗户上被子弹射了一个大洞，满地都是击碎的玻璃，河面上的雾气不断从窗户的破洞里灌了进来，弥漫在船长室里。
塞西尔正背对着自己，右手握着手中的海军佩剑对着破碎的窗户，仿佛在与某种看不见的敌人搏斗一般，凭空不停地劈砍着，他的脚下丢着的是那支已经发射过子弹的银灰色蒸汽火枪。
“塞西尔！”
德里克朝正对着空气战斗的好友大声喊道。
听到了德里克的声音，塞西尔缓缓转过身来。
此时在黎明骑士的眼中，自己的好友脸上已经长满了类似深海海怪一般的触手，还不停地扭曲甩动着绿色的黏液。
塞西尔也似乎已经完全认不出眼前的好友，他举着手中的佩剑，冲着德里克劈砍了过来。
德里克灵活地斜着身子躲过好友这招熟悉的剑招，然后乘势举起左手的蒸汽左轮，在塞西尔目光转移过来的瞬间，扣动扳机。
“嘭！”
在狭小的船长室内仿佛迸发出如同白昼一般光芒，一道强烈的光亮在黎明骑士与海军中校之间闪过，两人都不自觉得闭上了双眼。
等他们再度睁开眼，前一秒的那些诡异景象都已全部消失，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正常。
德里克眼中塞西尔脸上那些扭曲的触手也已然消失，而塞西尔刚才与之奋力搏斗的水怪也化为了虚无的幻想。
“幻境？！”
清醒过来的塞西尔似乎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用了一枚祛除幻境的闪光弹，效果还不错。
“嗯，看起来刚才我们是中了某种幻术。
“喏，那些船员们根本没有失踪，他们只是被催眠了躺在那儿。”
德里克指了指躺在船长室角落，还在昏睡中的船长和几名船员。
“走，快去看看，其他人是不是一样的情况。”
两人匆忙走出船长室，赶到使团成员休息的那几间舱室。
果然如同两人预想的那样，此前失踪的使团成员包括格列哥里安副议长在内，这次他们全部出现在各自的舱室里，或是躺在床上，或是靠在墙边，都只是沉沉地睡着了。
德里克再次走进吉榭尔女士所在的舱室。
女侍卫长紧闭着双眼倚靠在自己舱室窗户旁的木制墙边，双手紧紧握着那把她一把防身的枪刃，枪口的方向指着破碎窗户。
看来在她失去意识前，应该是有所警觉，或者见到什么幻象，才开枪预警，只不过很快就被某种超凡能力控制住被催眠了。
而导致这一切的黑手目前却还不知潜藏在船里什么地方，只凭靠自己和塞西尔两人，不容易应付这些，还需要更多的人手和战力。
德里克轻轻推了推吉榭尔女士的手臂，打算先唤醒她。
“吉榭尔侍卫长，醒醒……”
女侍卫长一脸痛苦的表情，她眉头皱了皱，挣扎着睁开沉重的双眼，然后吃惊地望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德里克和塞西尔。
“其他人怎么样了？
“刚才怎么了，我看到一只长着脚怪鱼从外面浓雾里冲出来，我朝它开了一枪……
“这是幻术？然后我被催眠了？”
逐渐开始弄明白事情原委的女侍卫长，用枪刃的枪柄支持着身体，缓缓站起来。
“这一层的人暂时没事，都是被催眠了，我们先去叫醒他们，现在船上的情况并不好。”
见到吉榭尔女士意识逐渐恢复正常，德里克打算和她一起先把使团的其他成员唤醒。
“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这时塞西尔在女侍卫长舱室门口附近的甲板上捡起一个已经破碎的小玻璃瓶。
他把这个东西，递给吉榭尔侍卫长。
“像是装过某种致幻气体，如果没猜错，刚才我们就是被这个影响的。”
女侍卫长皱着眉头，小心地嗅了嗅，然后打开床头放置急救物品的一个小木箱，从里面取出一小瓶黑色的小药丸，分发给身边的两位同伴，
“把这种提神药丸含着舌尖，可以帮助保持清醒，应该可能暂时抵抗致幻气体的影响。”
德里克接过药丸，轻轻含在嘴里，一股辛辣的气味顺着口腔冲到鼻腔，然后一阵清凉，紧接着精神也为之一振，刚才还有些恍惚的状态也一扫而空。
海军中校也捏着鼻子把这个能提神醒脑的小药丸塞进嘴里，透过船舱的窗户，他看见窗外船舷两侧的明轮已经停止转动了。
“我先去叫醒船长室的人，让他们先操纵航向，船的动力系统好像被关闭了，我们需要去舱底的蒸汽动力室看看。”
德里克跟在吉榭尔女士身后，先去隔壁舱室叫醒格列哥里安副议长。
也不知神情恍惚的副议长大人刚才是见到什么，这位平日里气势威严的提丰贵族，此刻却一脸惨白，牙齿打颤着问道，
“是有人……入侵……这艘船吗？”
“有人在这儿丢了一瓶致幻气体，刚才是幻境，入侵者可能还在下面的舱室。
“格列哥里安大人，请放心，目前我们还算安全。”
在女侍卫长在给副议长大人解释目前的状况时，德里克也已经逐一唤醒了使团的其他成员和居住在这一层的船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