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白狐一家
看着从天而降的作村妇打扮的女子，还大喇喇直呼“狐狸”，白牡丹以为对方说的是自己，心中甚是不喜，将受到惊吓的次子幺女护在身后，低斥一声：“大胆！本夫人的宅院岂是尔等无知妇人可以擅闯的！翡红翠绿，还不快将人拿下！”
“是！”一直在水榭中侍候主人的两个丫鬟身形一动，已是晃到桃丽丝跟前，伸手张成爪，朝她肩头抓去。
桃丽丝又岂是吃素的，一惊过后，与那两只不知什么玩意变成人形的丫鬟打了起来。
看着纠缠做一团的三人，速度迅疾得只剩下一个个残影，李少白揉揉因饮酒而熏红的脸颊，嘴唇微动，嘀咕了一句什么，复又坐下，自斟一杯葡萄美酒饮下不提。
白牡丹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头火气更甚，暗骂一句“死狐狸”，却又惊觉这下是连自己也骂了进去，赶紧住嘴不提，依旧好声好气地与这位油盐不进的公子商议着自家孩子的修行计划。
她这次请人上门，主要是为了次子白灵。
那天两个孩子回家，七嘴八舌地将在城郊的见闻说了一通，让她心惊不已，又暗暗心动，特别是当她看到那对新鲜拔下的象牙，更是心花怒放，当晚就带着白灵出门暗访，意外地看到了那座小院中的大鲵和猫妖，惹得她心痒难耐。想着好几十年没遇上过像样的妖精了，自己的地盘上有妖族莅临，她是不是该表示一番什么的，于是第二天就背着夫君下了请帖，还很好心地附上一小簇白狐毛，表明自己的身份。却让可怜的白灵泪眼汪汪地哭了一天，抱着自己的大尾巴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白狐毛是从儿子身上拔的，因为她舍不得自己的毛……）
长子孙影文知道母亲的打算之后，支支吾吾地将更早些日子发生在丽水山庄的腌臜事说了一些。
“什么？那个死鬼莫靖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白牡丹当场发作，差点没跑到太守府上将那黑心肝的莫家大少爷揪出来暴打一顿，让他也尝尝被人爆菊花的滋味！
莫太守作为一方守军之长，与行使行政大权的孙知府很有些不对付，莫家的臭小子找自家儿子的麻烦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只是这次做得也太过分了些，居然在自家地盘上淫乐祸害未出阁女子！那可是损阴德的事情啊！即便不是自家人干的，可也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到时候阎王爷算账也只会算到她头上！谁叫她滥用妖力，将自己名下产业全都蹭上了狐狸味呢？
白牡丹泄愤地摔了一套薄胎描金彩绘白瓷茶具，骂道：“明儿我就找几只身强体健的獒犬来，圈圈叉叉了他！这种禽兽不如的人，叫狗上了都是委屈了狗！”
孙影文抖了抖，硬着头皮上前劝抚。
“母亲请勿担心，孩儿已经做了一番安排，谅他们也不敢将这事闹出去，弄得大家都没脸。”
“照我说的做，没脸的是他不是我们！你就是心肠软和！见不得别人不好！”白牡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差点没将手指头戳到他脑门上。
孙影文擦擦额头的汗——别看他人前风光，在强势的母亲面前，他就是一小虾米——好说歹说才劝消了她找狗轮叉莫靖的念头，只说自己已将事情摆平，趁乱消除了当事人的记忆，至于那女子的前途，日后待她出嫁的时候添置些嫁妆，将她那倒霉相公的记忆稍微动点手脚，再在元帕上洒些鸡血就可以了。反正那颜姑娘是打着勾搭自己的主意来的，他也很是不喜。
白牡丹这才算是将那股郁气发泄了一半，却是将这笔账记到莫靖头上去了。
转而一想，她对那个被挟持的少年提起了一丝兴趣。
“你是说，那个鱼妖是冲着那个什么——”
“林锐。”看自己母亲一时想不起某人名字，孙影文赶紧接上话。
“对。林锐。你说那些妖精跟林锐的关系很好？”因摔了杯子，白牡丹只好抱起茶壶对着壶嘴喝茶。
“是的。那天前往救人的，除了鱼妖，还有一只——狐狸。”猫妖先行一步离开，他并没有看到，只是听守门的护院提起过有一只长得像猫又像豹子的样子奇怪的大猫抓伤咬伤不少人。
噗——
白牡丹一口茶喷了出来。
“狐狸？”她瞪着长子，一脸不敢置信。
孙影文蹙眉细想了一会，肯定地点点头。
“是狐狸。火一样的颜色，蓬松的大尾巴。就站在船头那里，与我对视了好一会。”当时审时度势，知道那只狐狸不好惹，水中又有一个妖怪，扣着林锐既不占理，也没什么意思，这才将人放了。之所以没跟母亲提起，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而且，那晚的事情，他也消抹的差不多了，所以才没有仆役和护院跑到当家主母跟前告黑状。
只是母亲既然打算宴请人家，自己少不得要将那些妖怪的事情如实相告，免得到了那一天来了厉害的家伙让母亲措手不及吃暗亏。
虽说他不认为这个地界上还有比母亲更厉害的妖精存在，可是，那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还是让他很介意。
孙影文悄悄抬头，偷偷打量狐妖母亲的脸色。
谁知，白牡丹根本就将自己儿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狐妖的事。
红狐狸……
居然是火狐族的妖精！！
白牡丹兴奋得差点没现出妖形。
在她的地头上居然出现了别族的狐妖！为什么她一点都感觉不到？！
一条蛇，一条鱼，一只狐狸，一只猫，看上去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关系，它们是怎么聚合在一起，又是怎么躲过自己的障术，堂而皇之跑到城里住下的？
白牡丹心痒痒的，恨不得立时出门会一会那只狐妖。只是——
“除了它们，还有一个银发女子，一个长相不凡的男子……”白牡丹喃喃自语，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暗自盘算开了。那是小儿子贡献象牙给自己的时候说的，据说那名男子还能变身成小孩，会布置结界，会凭空变出东西，大蟒蛇和银发女子也很是听他的话。
又一个实力强大的妖怪啊！
白牡丹不淡定了。
也许，那是猫妖或者狐狸的人形？至于那个银发女子，乖儿子说她有一双红眼睛，白牡丹第一个念头就是白兔精。
可是，狐狸——有可能跟兔子和平相处么？
白牡丹不确定了。当下更是坚定了要邀人过府一叙的念头，只不过将原本摆在花厅里的筵席改到水榭中。
在水边，更容易看出对方的原形。
若是个惧水的，没准来的是猫妖。
若是啥都不怕的——
比如眼前这一位，不动声色，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问什么就答什么，不愿回答的，就打着哈哈搪塞过去，却是让她一点火气都没有了。
因为，对方在这个院子中逛了一个下午（上午是由长子相陪，在城中各处景观美好的地方游玩，中午在聚福楼用的膳），自己布下的结界妖术大大小小无数个，却愣是探不出他的深浅，怎能让她不吃惊？
答案显然只有一个：对方实力高出自己太多，自己在他面前就是小儿科！
白牡丹僵着脸上的笑容，将这几天跟儿子商量好的话在脑中又过了一遍，她的态度更和蔼了，对李少白也更为恭顺，谦卑，并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自己举杯先干为敬。
“不知公子看我这个儿子，可合眼缘？他可是对公子崇拜得五体投地，心心念念不忘要与公子学些本事呢！”放下酒杯，白牡丹轻扯白灵，将他推至客人面前。
白灵一双眼睛却正盯着院子中打得热闹的三人，看到精彩处，突然激动地坐直身子，手指着前方惊呼：
“母亲！你看！”
白牡丹暗恼他不懂事，正欲训斥几句，忽闻耳旁传来裂空之声，惊得她立时转过脸，只见一道蓝光划破黑暗，自己精心安排的两个婢女身上突然冒出一阵黑烟，立马现出原形，飘飘袅袅地在空中荡了几荡，轻飘飘地掉落地面。
一阵风刮过，将那两张有些焦黑的人形符纸带起，在空中卷了几卷，最后落在水面上，渐渐浸湿，溶化。
“……”
众人默。
桃丽丝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
她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看了李少白一眼。看对方轻轻摇头，她立即将手中握着的蓝光高速粒子剑关闭，塞到腰间别好。
“你……你……”白牡丹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的式神啊——嗷——
白牡丹捂着胸口，肉痛无比。
那可是凝聚了她部分妖力的式神啊！！！怎么说没就没了！这就跟将大把大把的银票投到水中似的，血本无归啊啊啊！
“恕我冒犯，因事情紧急，不得不前来打扰，望夫人见谅。”桃丽丝讪讪地上前两步，行了个不知所谓的礼，直看得李少白眼角抽搐。
白牡丹欲哭无泪，转过脸面向今晚的主宾，掏出丝帕捂着眼睛嘤嘤嘤地哭诉：
“李公子！你一定要给我个说法！”
明着求人不行，她耍赖还不行么！不管怎么说，妖力已经折损了一部分，怎么也得将儿子的前途赖给他！
李少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她心里发虚，这才道：“夫人，要商量事情，还请拿出诚意。”顿了顿，视线向水榭外波光粼粼的湖面瞥了一眼，凉凉地说，“你不想像那两个可爱的婢女一样吧。”
“你——”白牡丹睁大了眼睛，拦下正要冲上前评理的长子和女儿，不悦地说：“既然公子今日有事，本夫人就不久留了，过两日得了空闲，定会携子登门拜访，望公子不要推辞。”
“如此，告辞。”李少白不以为意，拱拱手，拖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某只走了。
目送那只基本上只看得到一个轮廓的庞然大物无声无息的飞离，孙影文顾不上惊讶，一脸焦急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母亲——”
白牡丹摆摆手，一脸疲惫地坐在了椅子上。
居然叫他发现了……
花园一角一座小屋内，通体雪白的狐狸趴在窗前，呆呆地盯着那个奇怪物体飞行的方向，脑海中闪过记忆中久远的画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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