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前朝遗事（上）
“物隐于形，视之不见。这是无字天书的奥秘之一吧？”
看这女人一脸呆滞，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红云略显不耐，出言提醒。
桃丽丝这会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你怀疑——那个什么天书，在我手中？”
“难道不是么？”红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个看不到的大家伙，你不会不知道吧？”
桃丽丝刚想反驳，对方挥挥手，从他身后走上来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样貌属于丢入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那人手中捧着一本小册子，只见他飞快地翻开一页，浏览了数行之后，轻声慢语地念起来。
“六月二十八日傍晚，丛林上空飞过不明物体，天黑后，南边山间有不明亮光闪烁。七月初五，莫莫山谷中突然多了一群象。初七……”那男子顿了顿，跳过某段记录，继续往下念，“初八夜，有人误闯西南面山林，林间有不明亮光闪烁。初九之后又有人进出山谷数次，皆往六号山头上去，停留时间不定。”
做完该做的事，男子合上小册子，又退回刚才的位置站好。
红云看着桃丽丝，面无表情地补充道：“他们发现，有好几次，进入那个山谷登上六号山头的，是一名身形高大的村妇。”说着，视线在桃丽丝身上停留了一下。“那些日子，可没有旁人上山采摘草药。”
桃丽丝不自然地别过脸。
她身材高大怎么了？还不是这里的人太矮小，特别是女人，娇小得跟小鸡似的，偏偏她又有着伟岸的胸襟，扮不了男装！也怪自己大意，明知道周围有些不同寻常，却仗着自己的无畏和无惧，凭借着狐狸的保护，以为无人会注意到这些琐事，依旧我行我素的，一丝遮掩都没有，却不料，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家盯上了！
“六号山头上停着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红云对她的不合作态度不以为意，继续追问。
“没什么，是你们用不上的东西，对你们无害。于我，也暂时无用。”桃丽丝也不再隐瞒，大方承认了那东西确是自己的。“至于你说的无字天书，我压根就不知道，也没有见过。”
“为何那东西会隐形？可是天外来石？”
桃丽丝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找一个让大家都能接受的理由才好。于是便随口答道：“那个，是有巨大磁性的东西，与地面形成斥力，就一直浮在空中了。”
隐在暗处的几人窃窃私语，似在辩论她这番话的真实性。
桃丽丝停顿了一下，再次补充：“那个，确是天外来物。”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些，有一个声音有些激动，因用的是方言，语速又快，桃丽丝倒没听出来。她下意识地看看身旁，却没看到那小家伙，脸色一沉，倏地抬眸，略带敌意地盯着红云，质问道：“他呢？”
“他？”红云歪着脑袋看她，面带不解。
桃丽丝憋了一口气，忍着朝那张邪魅的脸揍上一拳的冲动，冷哼出声：“那孩子呢？”
“那果然不是你儿子。”红云了然地往椅背上一靠，双腿伸直，两手交叉着平放在腿上，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何以见得？”桃丽丝警惕地盯着他，视线往四下里一扫——由心率、呼吸和血脉流动的速度来看，旁的人不足为惧，就红云比较难缠。妖精的血液，果真跟普通人的不同！似乎，那鲜香味更浓郁些。
桃丽丝抽抽鼻翼，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饥饿感逐渐浮了上来。
她有多久没吸血了？最近跟狐狸搅和在一块，多数时候都在亲热，要不就是往返于山谷和城市间，生活恣意得有些忘乎所以了。而且……狐狸的精气的确可以弥补血液的缺失，让她一时想不到要吸血，竟被这臭小子糊弄过去了！
桃丽丝磨磨牙，不满地呲了一下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泛着森然白光。
隐在角落那几个人的声音便逐渐低了下来，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她。
红云看那女人黝黑的脸色时阴时晴，一双大眼睛偶尔露出凶光，便觉得有些好笑。不知为何，他突然对这女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遂好心地提醒她。“若真是你儿子不见了，你醒来怎么可能会这么冷静，早就跟我们拼命了。”而且，他相信，以对方的实力，撂倒他们一部分人马再逃之夭夭，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是以，他不得不亲自守候在这里，给这帮没用的凡人压阵。至于那个孩子……
红云的耳朵动了动，听到门外脚步声逐渐靠近，暗自松了一口气。
“公子此言有理。若这小娃儿真是夫人的亲生孩子，夫人刚才问的就应该是：‘我儿子呢’，而不是‘那孩子呢’！”
随着话音落下，由门外走进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蓄着及胸的花白胡子，却是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一点也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他手上抱着的那个大胖娃娃，正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满脸不高兴。
桃丽丝眯了眯眼。
这老头子……
——老妖怪？老道士？山神？土地？
都不像。
难道是人？
可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纯粹，就跟狐狸一样。只是味道没有狐狸的好闻。起码就自己看来，最佳的食物选择是狐狸——红云——接下来才轮到他。
但是，她对皮肤松弛的老男人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啊啊啊！
桃丽丝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将这些乌七八糟的味道和念头排出体外，伸手接过小家伙，在他屁屁上轻轻掐了一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以口型问道：
——刚才我睡着了，怎么没叫醒我？
小狐仙大人撅着嘴，哼了一声，小手揽着她的脖子，将脸埋到她肩窝里，一声不吭。
桃丽丝这下没辙了，拿不准主意老东西是不是跟小家伙说了什么，便十分不爽地瞪了对方一眼。
“老夫姓贾。姑娘可唤我贾老儿。”老头子很上道地自我介绍。
“假老头？”桃丽丝皱眉。老就老了，还有假的？
“西贝贾。并非真假的假。”紧跟着那老头进门的赵管事看出她的疑惑，赶紧伸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
桃丽丝眨眨眼，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就是一个代号么，假和贾有什么区别。关键是——
“为何要故意迷晕我们？又将我们分开？你们究竟有什么企图？”
桃丽丝面色不善地质问道。一开始的时候她们的确是装晕的，不知什么时候就真的睡了过去。那些植物，果然还是有问题！居然连她都抵御不了！
老头子捋捋胡须，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不答反问。
“为何姑娘执意要进入这密林中查探？又为何要与这位……伪装成母子？你们，又有什么企图？”
桃丽丝一窒，歪着头想了想，道：“并非我故意要查探你们，只是我养的大象少了几头，便沿着痕迹一路追寻下来，结果差点着了你们的道。若不是我身手敏捷，没准就被你们给害了！这是其一。”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刚想说出第二点理由，那贾老爷子神色一肃，朝她抱拳拱了拱手，
“原来，那象是姑娘圈养的。实在是抱歉，手下鲁莽，夺了姑娘所好。若是姑娘不介意，老夫愿以银钱补偿。”
看对方态度十分诚恳，不但认了这事还主动赔偿，桃丽丝无趣地撇撇嘴。她拿那么多钱也没用啊！大象活着好歹还可以让花花多吃几顿。遂大方地一挥手，“算了，反正那象也活不过来了。这样吧，你给我几颗质量上乘的宝石抵数好了！就——每头大象抵两颗拇指大小的纯色宝石吧！”最好是红宝石……她在心里暗暗补充了一句。这些家伙能在密林里部署得如此严密，手段如此高明，又养了一大帮闲人，肯定很有钱！
小家伙抬头，惊讶地瞪着她。
其他人也微微发怔，将视线落在了赵管事身上。
毕竟，老爷子地位再高，钱财却都在赵管事的心腹手里捏着，宝石有多少，又是什么样的成色，可不是他们这些外行人应该知道的。
赵管事眉头微皱。
之前那几年公子大肆开挖和收购宝石，库中确实积累了不少，品质上乘的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公子是否肯割爱？虽说公子现在只喜欢珠玉奇石，却也偶尔会用宝石镶嵌在首饰上送给族中女眷……
看出对方的为难，桃丽丝抿抿唇，不冷不热地说：“我那五头大象的象牙，可是千金难寻的宝贝。”言下之意，一根象牙换你一颗宝石，我还亏了呢！
赵管事脸色微赧，只得勉强同意了桃丽丝的要求。回头，只要将象牙交给公子，公子必定也是无话可说的。
“第二嘛，我家养的大蛇的蛇蜕——是不是你们拿了？”桃丽丝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原本她还想保存花花的蛇蜕留作纪念，顺便拿回去做实验的！现在可好，大概又被他们贪墨了！这些帐，可得一笔一笔的算回来！
众人脸色微变，有人小小声惊呼：“那么大的蛇——你居然真敢啊！”
贾老儿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冲赵管事点点头，后者识趣地带着其他人退下，只留下了红云。
桃丽丝不明白他们这又闹的哪一出，不解地瞥了小家伙一眼。不想，怀里的胖娃娃摇身一变，变成一名成年男子，却不是他原本那清俊秀气的容貌，而是相当普通的样子，大街上随便一抓就一大把那种。
桃丽丝愕然，眨巴着大眼睛瞪他。
“老舍这厢有礼了。”贾平肃身整冠，冲着他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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