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花火

陪着MiSaMo发完了这阵癫，应天赐就扔下她们自己玩了。

下楼去工作室检查了一番下载好的资源，再上楼到放映厅。

走到中间的沙发上坐下，在手机上点了点后扔在一边，银幕上就放映起了粗剪版的《寄生虫》。

他撑着下巴看了快一个钟头后，Sana狗狗祟祟地溜进了放映厅。

应天赐正了正身子，看着她一手抱着爆米花桶，一手举着饮料，一脚就把他右手边的扶手踹了起来，然后缩成一坨靠在他身边。

“哪里来的爆米花？”他说。

Sana目不转睛地看着银幕，从桶里抓起一把往他嘴里塞，“现在什么都可以外卖啊……送来还是热乎乎的。”

应天赐把落在他腿上的一颗爆米花捡起来，朝着右手边轻轻一弹，爆米花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进小狗的嘴里。

“那俩呢？”

“rua~”

Sana脑袋一歪，吐出舌头，翻着白眼做作地打了两个呼。

应天赐点点头表示理解，Mina一过来就霸占了电脑打游戏，晚饭还喝得最多，多半一关播就是一个不省人事。

Momo应该是跟着一起睡了。

至于Sana，她本来就睡了一下午，现在正是精神好的时候，而且她还是樱花Line里最能喝的那个。

“嗯……什么东西？”

Sana嘀咕着歪倒在应天赐身上，把饮料递到他手里，伸手从屁股下面摸出一个震动着的手机。

“谁找我？”

“英语。”Sana眼珠子转了转，随后眯起眼语气狐疑，“Oppa你和那位猫王的外孙女……”

“不是她。”应天赐果断回答道，把手机接过来点了两下，银幕上的寄生虫暂停后按下接通，“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都没来韩国吧，还知道人是猫王外孙女……Hello？”

Sana皱着鼻子朝他略了两下舌头，把刚递给他的饮料接回来，表面上低下了头对付爆米花，实际上是在竖起耳朵听他讲电话。

但以她孱弱到把shyshyshy唱成傻傻傻的英语水平……

她只听懂了一句再见。

“工作。”

应天赐挂了电话后主动开口，“明年要上映的《速激》，邀首歌。”

“写首歌而已，还那么晚打电话来。”

“人家那边还是上午。”

“也应该考虑到接电话的人是不是在休息啊。”

应天赐一指银幕，“我现在也是工作时间啊。”

他低下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寄生虫》重新开始放映。

下一秒，一根葱白般的食指进入他的视野里，精确地点在了那个暂停键上。

“？”应天赐歪过头。

“Oppa……”

Sana伸出舌头在唇边转了一圈，把碎屑都舔进嘴里，凑到他耳边，带着些蛊惑的意味，“现在不是休假时间么……”

“我好忙的。”

“我都把Mina和Momo灌醉了……”

“所以呢？”

“我们出去玩吧……”

把Mina和Momo灌醉是为了和自己在大半夜偷跑出来压马路这种鬼话，应天赐是不会信的。

他又不是没看到她们仨喝了多少，单纯就是Sana酒量更好而已。

但是鉴于今天逗了好几次狗，他觉得把阿柴牵出去遛遛也不是一个坏主意。

“这大半夜能有什么玩的？都快12点了。”

应天赐在玄关处等了Sana快20分钟，看到她只是简单披了一件自己的大衣就下楼后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穿高跟鞋？口罩呢？墨镜呢？”

“D社不回家过节啊？”

Sana压低声音，但语气显然还带着点兴奋，抢过他手机，关机后扔在玄关鞋柜上，推着他往外走，“而且社区里不是很安全吗？就在附近走走。”

“我手机……”

“这个时候只有没脑子的甲方才会给你打电话，不接！”

远在京城的有娜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只当是她亲大哥已经睡了。

反正明天才是正经中秋，到时候再打也可以。

两个人沿着路边的灯光慢悠悠地走着。

应天赐两手插在棒球服的兜里，Sana也学他的样子插着手。

她突然顿了下脚步，歪着身子看了一眼他棒球服背上的印花。

「SEOUL NAT'L UNIV.医学科」

“Oppa！给我穿穿你的校服。”

Sana又兴奋起来，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他，拉上棒球服的拉链后一阵“咿嘿嘿嘿”的傻乐。

“有这么开心吗？”

应天赐披上大衣问道。

“我没上过大学呢，Oppa.”

Sana打量了一番长了快四分之一的袖子，抬起头看着他，“感觉好像真的成了大学生，正在和男朋友走在校园里的马路上，嘿嘿～”

应天赐分明从她亮晶晶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向往，“22岁，你如果留在曰本好好学习的话，现在应该就是一个大学生吧。”

Sana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回过神来后没有说话，只是又一阵傻笑，“嘻嘻嘻嘻……哧哧。”

应天赐看着她高高的鼻梁抽了两下，立马开始脱刚穿上的大衣，“冷了吧……换回来。”

“不换。”

Sana拽住他的衣领整理了一番，然后一只手插进口袋，一只手挽过他的胳膊，“我还想再当一会儿大学生……我们走快一点就暖和了。”

“那往上面走吧。”

应天赐点头道，“这片社区其实是修在一座小山上的，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到汉江，对着汉江往右的话，还能看到汝矣岛。”

Sana兴致勃勃地举起插在兜里的那只手握起拳头，“出发出发！”

上山的这条路，Sana真的就像一条精力过剩的柴犬在拖着应天赐走。

如果是一段平坦的车道，她就在路上一会儿画着Z一会儿画着S地乱跑。

如果遇上稍微高一点的人行道，她就把应天赐挤下去，最后发现穿着高跟鞋的自己还是没他高。

最终大路变成了小路，小路又变成了青石板，她跳上路边矮矮的木桩，一手扶着应天赐的肩膀，一手展开保持着平衡，快到终点时晃悠两下，再扑进他的怀里爆发出一阵傻笑。

青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干净的凉亭，Sana放开她抓了一路的胳膊，一溜小跑进了凉亭坐下，踢掉高跟鞋，小腿向外一来一回地晃悠。

中秋的圆月在天上安静地洒下一层薄雾般的光辉，笼罩在汉江和她身下的这片小山包上。

“除了这个，好像什么都看不到啊。”

Sana看着应天赐坐到她身边后指了指天上，接着屁股一扭把小腿往他膝盖上一搭。

“你就谢谢今晚天气不错吧，不然连月亮都没了。”

应天赐轻车熟路地揉捏起她被磨得发红的脚后跟和足尖，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那边就是汝矣岛。”

Sana侧着脑袋看过去，“汝矣岛不是应该很热闹吗？”

“再热闹也隔了一条江呢，顺风耳啊？”

“嘻嘻。”Sana回过头看着他，“Oppa，我想吃拉面。”

“你嘴能歇会儿吗？”

“冷嘛，还走了那么长一段路！想吃热乎乎带汤的！”

Sana扯着嗓子就开始撒娇，“刚刚路上有便利店，来回就5分钟！”

“没带钱，手机也被你抢了扔在家里。”

“不用，这里面可以赊账，爆米花我都是说的等明天你去结账。”

“……算你狠。”

应天赐把她双脚提溜出去，站起身把大衣脱了下来，“换回来了，这里吹江风的。”

“哦。”

Sana这次老老实实地脱了棒球服递给他，把大衣披在身上，然后用下摆裹住裸着的双足，又缩成一团靠在凉亭的石柱上。

应天赐飞快地来到Sana说的那家便利店，和看店的大叔说了自己的地址后，挑了两碗拉面放到自动煮面机上。

在这之前还没忘记洗个手。

双手左右开弓着各打了一个蛋进两个拉面碗，等待煮熟的时间里，他又随意在便利店里逛了逛。

“嗯？”

应天赐逛到门口时发现了一则贴在门口的广告。

盯着那广告想了一会儿，他扭过头问大叔：

“咱们在汝矣岛有分店吗？”

“有的，先生。”

Sana远远地看到了端着两碗拉面的应天赐，兴奋地朝他招手喊道：

“Oppa快来！汝矣岛在放烟花！”

“大惊小怪。”

应天赐稳稳地把一碗拉面放在她让出位置的右手边，自己贴着她左边坐下，“十月初就是烟花庆典了，汝矣岛估计是彩排一下吧……也正好迎接下中秋呗。”

“彩排都让我遇到了，我是幸运Sana.”

凑小狗愉悦地从大衣罩子里伸出双手，端起拉面吸溜，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对岸的那座小岛上空，不断升腾爆炸的色彩一次次把天幕和汉江照亮。

应天赐两三口就解决了拉面，一口喝干净了汤，把纸碗放到一边。

“Oppa，也给我唱首歌吧。”

Sana喝了几口辣辣的热汤暖暖身子后也放下碗，满眼希冀地望着他，“这里都听不见烟花爆炸的声音。”

应天赐这辈子就没抗住过她的眼神攻击，点了点头，左手反撑在身边，右手揽过她的肩膀。

Sana裹紧大衣缩进他怀里，眼睛望着远处还在无声绽放的烟花雨，“想听Oppa写的那首……”

“我知道。”应天赐轻声打断她，也跟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あの日见渡した渚を”

「那天所眺望的海岸」

“今も思い出すんだ”

「直至今日仍能想起」

“砂の上に刻んだ言叶”

「在沙滩上刻下的话语」

“君の後ろ姿”

「和你的背影」

“寄り返す波が”

「涌动的波浪」

“足元をよぎり何かを攫う”

「掠过脚边究竟掠走了什么」

“夕凪の中”

「风平浪静之中」

“日暮れだけが通り过ぎて行く”

「只有黄昏悄悄地流逝」

“パッと光って咲いた”

「光芒怦然绽放」

“花火を见ていた”

「烟花映入眼帘」

“きっとまだ终わらない夏が”

「一定是夏天还未结束」

“mua…”

应天赐感觉到脸上的柔软触感，停下歌声，侧过头看她。

Sana的目光在他的眼睛和嘴角游移了几个来回后，应天赐低下头，又被她食指按在了唇上。

“Oppa，即使能回到十年前去，我也不会留在曰本念大学的。我一定要来韩国，一定要成为TWICE，一定要……嘿嘿。”

Sana破天荒地露出一丝羞意，收回按在他唇上的手，再度缩进他怀里，“说起来，马上要到10月了……TWICE，就快三年了。”

“……嗯。”

应天赐一听到这个三年，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头疼。

“Oppa.”

“嗯？”他赶忙收敛心神。

“听到Osaka后，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呢？”

应天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时候有且只有一个正确答案。

“烟花下眺望的海角，以及月光下薄雾蒙蒙，永不结束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