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重逢

文子几乎是扑进了这个被称作“谭姨”的女人怀里。她笑起来的时候，两排洁白的牙齿整整齐齐的露出来，把脸上的娇颜衬托得更加美丽了。

“好久没见了，让我好好瞧瞧。”谭静一边说，一边仔细端详着文子，心里暖洋洋的。

她认识这个女孩已经十年了。当年，文子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还没有从海啸和死亡带来的恐惧中挣脱出来，但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女孩鼓足勇气挡在妈妈身前的样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别担心，”她蹲下来摸着文子的头说：“你和妈妈安全了，我们会照顾你们的。”

接下来的事情繁琐又复杂。责怪加藤没有尽力去照顾这个孩子是不公平的，但是要指望他能学会给女孩子扎好看的辫子，挑选得体的衣服，实在是勉为其难，更何况还有一个痴痴呆呆的女人。

因此，她要给文子找一个寄宿女校，还要给理惠安排一家疗养中心。每当周末或者是节假日，只要她有空，都会捎上一些漂亮的小花、发卡、或者是各种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和精致的点心，从夸父星飞到西京，然后带上文子一起去逛沃尔特游乐园，吃吉田家的冰激凌，或者看上一场电影。

她爱这个孩子，也许因为自己从没有享受过做母亲的快乐；而文子也爱她，也许是因为事实上已经失去了母爱。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四年前，文子完成了学业。

她参加了毕业典礼，给文子梳好发型，扶正黑色的学士帽。没过多久，那顶帽子就会在欢呼声中被高高扔到空中。典礼后，她第一次告诉文子，有一个叫正义骑士团的组织在守护一个重要的秘密，并且建议文子像她一样为这个组织工作：“捍卫正义是一件崇高而伟大的事情”。文子一秒钟也没有犹豫——她总是很听她的话，把她看作自己最可以信赖的人。当然，她不能告诉文子太多，至少现在还不能。

在她的安排下，文子成为了小松清张教授的秘书，最主要的职责是保护教授，并且被告知一旦发现有人在打听正义骑士团的情况，就要及时向她的上级——加藤报告。

自从文子工作以来，这是她们四年里第一次见面。是她主动要求成为听取汇报的那个人的。文子看上去还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她的笑容和撒娇依旧熟悉，只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而她，像以前一样，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小盒子和一盒由夸父星花城出品的特产酥点。

文子打开了盒子，心满意足地叫了一声，取出一枚水晶胸针。

她看着文子像多年前一样迫不及待地把胸针别到胸前，疼爱地伸出手摸了摸文子的头，掸去上面残留的雪花。

“姨，我没想到你也会来。”文子喜滋滋地说，“有你在，我就不会慌了。加藤告诉我有大人物要直接听我汇报，对我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呢。”

谭静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文子没有理解这笑容的含义，张望了一下：

“他在哪儿？我们还要去哪儿见面？”

谭静微笑着说：“不用了，就在这儿很好。”

文子一开始没有弄懂，但是谭静的笑容让她突然间明白过来。她惊讶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喊：“姨，你是、你就是那个大人物对吗？”

她局促不安地向后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阵红潮从白皙的脖颈一下涨到了耳根。但是谭静把她的一只手握在了手心里，含笑说道：“这并没有什么区别，文子。放松些，我很高兴有这个机会来看看你。”

这双手温暖如昔，让她安心。

“我也是，姨。”她克服了最初的慌乱，幸福地笑起来：“有些话能告诉你真是太好啦！”

她们倚着亭子内侧的栏杆坐了下来。

“我们昨天得到了加藤的报告，”谭静说，一提到工作，她的表情就恢复了严肃，“他对这个枫叶星来的马克辛表示了担忧。而且，他的情绪不大对劲，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她一边说一边盯住文子，看见一朵红云升上了面颊。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假装毫不知情地问。

“是一个出身豪门的上古神话学家。”文子认真地想了想，字斟句酌地答道，尽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些，“他的知识很渊博，人也很有教养，那样的风度和学识是不可能伪装出来的。”

谭静鼓励地点了点头，让她说下去。

“他的确提到了骑士团，因为他的研究方向涉及到这个传说，而且他故去的老师克鲁瓦纳教授似乎遗留下了和骑士团有关的信息。看起来他并不相信真有这么一个骑士团存在，但是出于科学的精神要加以证实。这个调查完全是像他说的——学术性的。”

“那么，他是个书呆子？”

“不，”文子脱口而出，马上意识到这个回答对韦基不见得有利，“我是说，他就像个读书人，懂得很多，温和，正直……”

“他帅吗？”谭静突然问，文子脸上刚刚褪去的红霞又爬了上来。她努力平息自己剧烈的心跳，说道：“不，嗯，也许算。我不知道别的女人会怎么看，但他很有魅力。”

“我懂。”谭静说。

加藤的猜测没有错：“文子被这个马克辛迷住了”。

“今天加藤带他去扶箕山打猎了，”文子说，忍不住问了一句，“会对他采取什么措施吗？”

谭静沉默了片刻。对于这个马克辛的危险性的评估，骑士团的核心层已经进行过激烈的争执。在今天中午，棒槌星的郑太玄和他保管的那件东西一起失踪的消息传来后，这样的分歧带来的矛盾更加激化了。在她看来，就文子所说的情况来看，这个马克辛仍然保持着神秘，贸然对他动手即便不是滥杀无辜，也不一定是明智之举。

她知道文子是可靠的，但无论出于保密还是对文子的保护，都不能告诉文子这些情况。

她意识到自己的沉默加重了文子的不安，于是安慰性地说道：

“不会，加藤只是加强对他的考察，没有给他任何伤害马克辛的指示。我们只是想弄清楚他是谁。我认为加藤对他的报告可能会有一定的主观性，所以很重视你的看法。不过，”

谭静顿了一顿，严肃地说：

“发生了一些别的事，也许与他有关，也许没有。无论如何，现在小松教授处于可能的危险中，你要马上带着教授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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