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首战
陆华大学同学间流传着一句顺口溜,“陈重还行,易董难懂,张扬数羊,李琼多金”,分别是四个学科大拿的往事段子。所谓“易董难懂”,说的是易董老师的课特别难懂,他一句“显而易见”,有人专门去查,出处是多年前一篇极为晦涩的论文。
陈重作为易董大学室友,也是他唯一一个谈及学术不用“不过如此”语气形容的人。“陈重并不在意,易董也只跟陈重喝醉过,其它时候滴酒不沾、一饮退场。
那天晚上,易董已经喝飘,瘫在椅子上不说话。陈重大着舌头说:
“你说的没错,万物都有波粒二象性,光有,你我也有。双缝干涉无法从粒子的角度解释,就是问题。如果宏观一个道理、微观又是另一个道理,说明道理不完善。时间与空间的理论可以相互印证,但用到物质上就不行,为什么。”
易董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咳了一声,到处找水喝。
“引力场传播速度不是无限大,只是因为我们总是通过物质来测量空间,我们对万物的测量手段有限,啥都依靠科学,科技手段的落后制约了你对真理探求的脚步。你要想象。”
陈重停下来。易董喝完水,摊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物质在微观角度不连续,不是说它本身不连续,而是我们的观测手段只能看到它不连续的方面,我们所有的技术手段只能强化这方面,我们以为就是这个道理。我们所知质量对空间的影响,要远远大于物质间的物理现象。有些物质看不到摸不着,重量称不到,光穿过去,物理上不存在但却实际存在,在整个空间场里发挥作用。”
陈重还在说:“是振动。某种基础物质一直在振动,在某个频段的振动呈现出组成我们世界的基础物质,也许在另一个频段内的振动呈现出另一种基础物质,表现出另一个世界。我们的空间是火星的位置,说不定在他们的世界是水星,或者空无一物。”
“你的想法还是以粒子为基础。说不定它既不像粒子也不像波,纯粹就是振动,一定频率的振动凝聚成了粒子的样子。”易董接话,“就像音箱喇叭振动,我听出了前半段一闪一闪,你的耳朵里却是后半段亮晶晶。是吧。”
易董正准备滔滔不绝,陈重“呕”的一声突然现场直播。易董费劲把陈重背回宿舍,回去一路上讲了很多,陈重都不记得了。
这么多年过去,陈重一直在学校直到学科带头人,行政方面牵扯了不少精力,也有了桃李满天下的感觉。易董早就离开学校,在高能物理基础研究所。这次大漠之行,他也被抽调过来。据说只用三天时间就讲服了整个专家组,不是组长胜似组长。
陈重洗漱早、睡得晚,易董悄悄找过来。
“他们不懂,我用了另一套说辞。这事儿只有你帮我,他们会误解。说不定还有内鬼,我不确定。”
陈重惊讶于时间能改变人到如此地步,一个只会做研究的人现在有如此心机。自己又何尝不是。
“我打算把这些改变了中子数量的铁粉磁化再放回去,如果黑雾爆发就再控制住。如果我的想法没错,它应该会在另一个地方蔓延。”
“为什么。”
“标记。中子是标记,不同数量的中子代表不同批次,不同批次都是不同的位置。我猜有人也无法观察我们,他们偶然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不断用不同的铁粉标记我们,或许是频率,或许是方位,
当足够了解了说不定就过来了。”
“似乎没有严密逻辑,有可能是这样。”
“很简单。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我是他们,我也会这样不停地试,看看自己有没有绝对优势,有的话我就打开通道去看看。目前我觉得他们科技水平挺强,所以打算还给他们错误的标记,误导他们,为我们争取时间。”
陈重不置可否,看着老朋友炯炯的眼神,说了声:“知道了。”
给原子核动手术不比螺狮壳里做道场,更何况这是一堆,不是一个。陈重很快明确了方案,算好含17中子的铁元素能够承受高能粒子撞击的能量值,洗它十天半个月,洗“干净”多少算多少,没洗“干净”的就不用了。为什么是17这个数字而不是其它,陈重没问。
最后还剩一半左右。
在邬山现场,陈重才发现这把“中子枪”比想象的还大,如同一座小山一般。检查无误后,把装在玻璃罩内的铁粉磁化。黑雾飘了起来。易董立刻命令玻璃罩立刻变成纯黑。仪器检测黑雾消失。
消磁设备团团围住玻璃罩,仿佛一大家子人围着刚出生的小娃娃,家常里短地说着他(她)的现在和未来。易董看了看陈重,陈重示意再等等。
如果出了意外,会判什么罪?
人总是像开盲盒一样用结果论定之前努力的过程,如果结果是薛定谔的猫,那之前的努力奋斗是否也像猫一样,处于半肯定半否定的叠加状态?
“开!”易董大声喊道。
玻璃罩复归透明,里面一无所有。
所有人爆发出叫声喊声鼓掌声,互相抱在一起。陈重都有点激动,易董毫无表情。
“走吧,去我房间。”
陈重若有所思,跟了过去。房间里电视一直开着,显示是某地区的新闻频道,说着听不懂的语言。陈重知道那里在地球另一侧。“我让食堂做几个小菜,要开瓶酒不。”易董问。
“你早就知道是这里。”
“如果推测没错的话。”
“中子数量真的是空间坐标。”
“他们有办法转化振动坐标。”
“然后呢。”
没等易董接话,新闻里突发报道,两人不认识字也听不懂说什么,只有现场直播的黑雾迅速蔓延抽动他俩的思绪。
“如果别人知道,你这可以算是故意杀人了,为什么选这里。”
“那里离我们的土地最远。”
陈重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