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六七 海市蜃楼

教授们加上加瑟西斯坐了一桌, 林修研一桌, 剩下其他教授的助手与学生们, 刚好又两桌。平均十人左右一桌，四十多人的聚会，人数不少了, 但是因为包了一层楼, 店家撤掉了多余的桌椅，大家热热闹闹却并不拥挤。

最先到场的一波人选了“翡翠森林”做布景主题。全息影像将整个楼层空间渲染成了阳光斑驳的碧翠森林, 轻音乐和着鸟语虫鸣、潺潺流水……好吧, 热热闹闹中, 这些美好的声音基本听不见了。站在时代前沿的学者们，他们卓越的浪漫细胞, 又在不经意间被他们自己浪费掉了。

林修作为一研的师长, 虽然谈不上和蔼可亲，但绝非冷漠傲慢。用郑闻瀚的话说, 不苟言笑的林老师, 学生们觉得那正是林修的师长威严。这一点, 钢筋铁骨的特种兵们反倒没赶上这帮学生, 没办法，深知林修能力恐怖的队员们, 面对不苟言笑的林队长，是真的会觉得害怕。

学生门“胆大包天”地把林修拽了过去。

“老师，我想吃这个、这个、这个，可以吗？”沈浩指着菜单上投影的美味, 猛点。

“可以。”林修。

“耶！！那个，老师，这个松茸可是号称比黄金还贵的……”沈浩偷瞄着自己老师的表情，做“最后斗争”。

“嗯。”林修只说了一个字。

沈浩郁闷了。尤其是，老师就这么简单地一声“嗯”，他突然有种自己在跟家长胡闹的尴尬啊，可眼前是老师啊，咋办，要不，不点了吧。

“……呃，老师，我开玩笑的，那个，我也不是特别特别喜欢吃菌类。”沈浩说。

林修顿了一下，其实沈浩的各种小动作、小心思，他都察觉到了。

看向沈浩，这个男生很聪明很活泼，二十岁就有现在的成绩，可以说是天才了。观察了将近一个月，林修觉得沈浩人品优秀，是难得的值得培养的人才，几年了，他也只碰上沈浩这么一个合适的领域人才。如果沈浩愿意，一直留在他研究室也不错，以后沈浩自立门户了，也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不是特别特别喜欢，那就还是喜欢吧。”林修声音中带着他独特的那种暖意，“你不是说要卯足劲吗，放心，吃不瘪我的钱包。”

“哦，那就好。”

……嗯？哎哎？！沈浩反应过来林修在说什么，大惊。

“老师，我，你，你怎么知道的？！”说着，眼光不善地瞄了在座人一圈。

林修很敞亮地答疑解惑，示意了容云。

“容同学……原来是你……”沈浩用拉长的声音表示他很不满、很不开心。

容云本来正在认真看菜谱，这时抬头，见到沈浩看自己的表情，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地说明：“沈学长打电话时，林老师就在我旁边。”为什么这么哀怨地看着他？林修知道了有什么影响吗？

“……”沈浩。

“我说不说，结果都一样吧。”容云看了看林修，确认着问。

“嗯。”林修点头。

“…………”沈浩。

旁边有学生看明白了这一幕，此时再也憋不住大笑出来。

“老师，真的可以点这个松茸吗？”有心大的吃货问。

“嗯。”林修很有耐心地，又“嗯”了一遍一个字。

借着这个小小插曲，气氛再次活络，学生们也放得开了。

要知道，在场绝对都是当前各个前沿学术领域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学生们兴奋得要跟来，但跟来了难免是有些紧张的。

这里有地质学领域的老大，天体、量子物理学领域的老大，材料学的大牛人们，计算机科学的老大，信息科学的老大与大牛人们……好吧，本森邦尼教授信息科学老大的地位，近几年有渐渐被林修取代的趋势。

而这些人，在林修击垮苏莱曼经济帝国的过程中，帮了林修正常人用钱也帮不到的“举手之劳”。

值得一提的是，现场只有林修一个z国教授，算凑巧而已，毕竟今晚到场的只是这次帮了林修忙的。林修在z国学术界也有朋友，但领域不同，比如有被西方称为炼金术师的材料学老大，再比如最典型的郑闻瀚副队，他一个人文学院院长，就算想帮这忙，也有客观困难是吧。

林修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回了加瑟西斯旁边，某位魔王大人立刻付送大号笑容一个，心满意足。

说起来，林修有了交往对象这个劲爆消息，同座的教授们早就从邦尼教授那里听说了，今晚刚坐下时，大家就迫不及待地八卦过一轮了。

这帮学术界的顶峰人物，别看平时在各自的领域里好像高高在上似的，坐到一起聚会时其实各种毁形象。就说这次调侃的内容，什么两大帅哥真成了，光靠脸都能拉一大票赞助费啊，做形象大使绝对是超级招生广告啊，等等等等，啥话都有。

可惜林修一直“清心寡欲”的，他们一顿调侃也没激出什么火花，而那位加瑟西斯希尔先生，时不时一个阳光帅气的赞许微笑投递过来给众人，经常闪得他们忘记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管怎样，反正他们一轮调侃后，过了把瘾。

然而，本以为可以习惯看两人坐一起了，现在看到这种无声地秀恩爱……想到林修平时那种“恶劣”性格……教授们被晃得还是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碰了几次杯后，满脸红晕的霍克教授开了口。

“林，你拿走我的数据，干了这么一大票，弄得全世界稀土能源供给大洗牌，现在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显然，霍克教授就是那天在聊天群里，大喊着被林修交换了数据的昵称“天天刮台风好烦”的拥有者。埃里菲斯霍克教授是m国人，国际著名学者，全球地质研究界的老大。年近七十，看上去是一个慢条斯理的古典绅士，其实很有童心。

“有要说的。”林修说，随即微微低了低头，“抱歉，我当时是故意没告诉你我之后要做什么的。”

“……林，这次我是认真问的。”

“我是认真答的。”林修认真说，“如果我事先说出目的，你会不给我数据吗？”

“……呃，还是会给吧。看那些有关部门人员现在的行为，我说一声，最多请示几级，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当时赶时间的，霍克先生。”林修指出关键。

“哦……”

苏莱曼本贝拉，这个挂名m国人实际上已经是只代表他自己利益的垄断巨鳄，囤积财富招兵买马。作为地质专家，霍克教授对能源口不陌生，非常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好吧。”霍克教授有些没词儿了，而且说到底他就是有点纠结难平，“不说别的了，反正就是你不知道那些数据的价值吗？啊，不声不响地就拐走了。”全球公海地质数据并不稀罕，但他这份的准确与详细，可是短期内别家无法相提并论的。

“我把数据分析算法，以及最终源代码都给你了，不够你交待吗？”

“够是够啊，只是有关部门被你弄得手忙脚乱，他们心情不好啊，可我还得应付他们。”霍克教授嘀咕。

“……所以，我没说目的。”林修。

林修对m国那几个部门的手段还是比较了解的。

不说出目的，那么，霍克教授属实不知情，m国有关部门再不爽，也挑不到霍克教授毛病。然后，霍克教授有林修的算法与代码，这就是很正常的合作研究。

最多，m国有关部门就是对林修咬牙切齿些。这点林修会在乎吗？

“……”霍克教授。

所以一切还是开始那句话，某人就是故意没说目的的……

于是霍克教授终于不说话了，又看了林修一眼后，直接给林修倒了三大杯酒。在桌其他人，除了加瑟西斯，也很有默契地跟着一人给林修倒了一大杯。

林修也没再说什么，很上道地把酒都喝了。

本森邦尼教授看着林修这一口气喝下的酒量，不由在潜意识中晕了晕。可惜林修喝酒基本上看不出有什么反应，这是一件很让人羡慕、也很让人不爽的事情。事实上，自从连续两次他们妄图放倒林修，却被林修反过来全部放倒，林修还得再开六七间房安置他们，之后，他们就不再“自取其辱”了。

霍克教授不说话了，本森接过了话茬。

“林，不说我们国家了，你们国家呢，闹这么大，z国的有关部门不会不管你吧。”本森开始了第二轮声讨，看样子，不打算轻易放过林修。

“会管，不过不用我自己处理。”

“哦，”本森恍然，“原来如此，没看出来，你挺‘不孝’啊。”

“……是。”林修没有否认。亦并没有多解释，其实父亲林岩上将本来就有类似想法，这次他顺水推舟实行了。

本森本能地意识到，话题似乎要接触到不方便的领域了。

“咳，那什么，上次通信时我说什么来着，林，你诚意，交待点能说的。”

“能说的？”林修语气坦然，“个人想法，我们可以把这次稀土资源洗牌事件，当做一次实验。对公海公共能源，全球完全合作开发使用的，模拟实验。”最后一句话，有些意味深长。

霍克教授闻言，惊讶地看了一眼林修。

在座的巅峰学者们互相看了看，有些事情，心照不宣。

公海公共能源……x能源。

巅峰学术领域或多或少有传闻，传闻一种次世代能源已经隐约被发现并论证x能源。只是，碍于科学一向是把双刃剑，所以一直没人公开发表相关研究成果，甚至连进一步研究也被压制到最低，因为这是可能引起新一代军工武器变革的发现……换句话说，一个弄不好，便会是超越整个人类历史想象的战争。

而这种x能源，是一种公海公共能源。

已经远离追名逐利的学者们，尤其在吸取了前辈伟人的经验之后，学会了更加谨慎地对待一个危险的研究成果。

实验……吗？

原来如此。

既然如此，他们真的不介意继续全力帮忙这个“实验”了。

“话说，苏莱曼本贝拉真的是失踪了吗？”在座一位微微发福的美女教授开口，在众人的心照不宣中，就近转移了话题。

“林，我很好奇，就算是实验，你为什么选苏莱曼啊？他得罪你了？”另一个美女教授似乎很敏锐。

“那位贝拉先生正好合适。”林修陈述。

“……我觉得这回答很奥妙哦。”本森调侃说。

一度严肃的气氛，就这么又回归了热闹，大家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结论。

事情的解决似乎总是无声无息，犹如抽丝剥茧。事情的发生，则经常突如其来，排山倒海。其实只要稍微留意，或许就可以发现，突如其来的事端，都有着前置的必然。

翡翠森林的聚会继续着，几乎同一时间，林修与霍克教授的通讯终端一起响起了收信提示。随后，本森邦尼教授的也响了，不多时，所有教授的通讯终端都响了……

有不喝酒的人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喝得有些晕乎乎的霍克教授与本森，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本能地去看信息。

处在绝对清醒状态的林修，在他看到信息内容的一瞬间，极为罕见地眸光一沉，微皱了眉。

信息是林岩上将发来的，内容如下：

z国时间傍晚17点，东部沿岸若干城市观测到大型海市蜃楼。幻景中，可见殿宇金碧辉煌，亭台叠翠，美不胜收。无数人拍下照片上传互联网，记录这美好一刻。现在，经由多点数据采样，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计算出了海市蜃楼实际地点东部公海海上一座岛屿。

世界其他国家也已经经由大量z国网友晒的照片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座神秘的岛屿，因为位于公海，z国海空军队虽然第一个抵达，但几乎没有任何优势。

这座神秘岛屿仿佛一夜间出现，而面对一座疑似遗迹，可能需要集合科技攻关小组在强力保护下进行研究。

现命天平之盾大队长林修即刻准备进行下一项任务

1、担当探索小组信息分析专家

2、担当探索小组护卫队长

以上。

附注：此消息发送5分钟后，全世界会开始播出相关新闻。

然而，林修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内容，而是最上面的一张图片。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错误的话，这海市蜃楼的景象，或者说，那座神秘的岛屿上金碧辉煌的殿宇，正是昨夜他在琉璃之馆，那位神秘的白发黑衣不速之客出现时，作为背景的画面！

林修给林岩上将回复了一条信息。表示自己已经收到命令，同时致歉，因为自己正在聚会，不方便直接通信。最后，重中之重地，林修说明了，海市蜃楼的景象与昨夜神秘人出现的背景相同。

林岩很快回信，因为他也收到了来自林成的同样的说明。林岩上将开始意识到，事情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

这时，五分钟已到，学生们的个人便携终端陆陆续续也开始了信息提示。

“大事件耶！国际大事件！”这是学生们的正常反应吧。

“视频新闻，快打开视频新闻。”有学生在“翡翠森林”中，打开了新闻频道的立体投影。

“……滚动播出，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今晚6点……，……，目前已经有十八个国家的先遣队到达了现场，我们将随时为您跟踪报道进一步消息。”

这是瞬间吸引了全蓝星关注的大发现！相信这一刻，全蓝星都是同样的兴奋与好奇吧。

学生们屏息看完，兴奋地议论纷纷，有反应快的学生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看向自家老师一桌。

“老师，你们……”

“林，我收到了我国探索任务的邀请哦。”本森说。他的信息分析技术，与图像处理技术，在探索上绝对是首要助力。

“我也收到了。”霍克教授笑道，表情似凝重又似期待。他是地质专家，如果有地下工程，他也是首选专家。

“如同诸位猜想，我也收到了本国邀请。”林修也并未隐瞒。

“哇，老师，我没听错吧。我有一种正在见证大事件的感觉呢！对了，老师，你要是真去，我给你当助手好不好。”沈浩说。某种程度上，他这话真挺没心没肺的。

“这一次，我们不知道会是合作，还是对手呢。”本森感叹，脸上充满了对未知挑战的干劲。

如果林修是单纯的学者，或许他会是相同的反应吧。然而，他深知这背后可能存在着更不可预知的严重危险。

林修在思考，而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另一件即将更加震惊众人事情，正在发生。

新闻播出不到十分钟，林岩再次给林修发了一条信息。

这，是一条视频信息

琉璃的巨大空间，虚幻的背景下，一个传统z国服饰白发黑衣的男子，身影缓缓清晰……

另一名现代装束的男子双枪在手，衣衫染血，立于当场……

白发男子身影幻化，变成了现代装束……

白发男子面向手持双枪的男子，以手按胸，躬身一礼，做出手势，似是邀请。

重要的是，虚幻背景，正是如今沸沸扬扬的海市蜃楼、神秘岛屿。

这画面林修很熟悉。

废话，这正是昨夜琉璃之馆的画面。手持双枪的男子，正是林修本人。

为什么会有这个视频？林岩上将又是怎么拿到的？

林岩上将附带私人信息：这个视频，源发布人尚在追踪中。最初发在y国视频网上，稍一确认就知道是真实录像画面，现在有几个国家在推波助澜，我们无法控制视频传播。

海市蜃楼事件很麻烦，但是，小修，你显然先有大麻烦了。这个视频马上会在世界范围内开始爆发性质传播，爸正在想办法。

没有质问，没有指责，林岩上将表达的只是关心。但这种关心，改变不了目前这不同寻常却又切实棘手的现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