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别了,蝴蝶夫人 1
一只紫蝴蝶从新鲜尸体张开的嘴里飞出来，扑闪翅膀奔向所剩无几的点点夕阳。
它很坚持，向着那可望不可及，好像那是再努力一点点就能触碰到的……尸体在蝴蝶飞出后瞬间没了血色，热量顺着蝴蝶飞走的方向匆匆流逝，逐渐冰冷。
风沙突起，蝴蝶被狂烈的极端几乎吹走。夕阳消散，夜空暗淡，蝴蝶不再挣扎。
风停。一道光从天空批下来，将蝴蝶从中间撕裂成两半，零碎飘荡，落地成灰。
女孩拖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从宿舍楼冲下来，一双木头日式拖鞋哒哒哒敲打地面往对面宿舍楼唱着情歌，她不时回头与她过去同一间宿舍的几个女孩子的告别。
烟雾遮住太阳，让光芒暂时中场休息，女孩带着紫色祥云华丽丽站到舞台中央。
那几个女孩子站在窗口喊她回来。
她不听，转过脸不再看她们，想到以后全新的环境自己先笑起来，一双小眼眯缝起来像是压缩进她的脸颊里。
“诺拉？”女孩捋捋后脑勺短短的头发，扎起一个小马尾，“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拦住女孩的是女孩过去的幻术老师。
“啊，去新换的宿舍。”女孩肉肉的腮帮子里好像吃了啥东西，身体来回晃着。
老师拉住女孩的行李，拖到自己的身后，好像这样女孩就不会往那边走了。老师帮她正正穿在身上的黑色紧身服：“没听说你们中级班的学生分班要换宿舍的消息啊……”
“啊，是我换到初级班啦。”女孩左眼下印出一只紫蝴蝶，“中级班的分班选项没有我喜欢的，到初级班还舒服一点。”
诺拉伸手问幻术老师要自己的行李。
“去初级班干嘛，在中级班多好啊！初级班的师资本就不如中级班，再说你是我的得意弟子，你在哪我都能照顾得到。不光是我，还有你们火系老师，他可是非常赏识你，上个学年的期末考试刚给你发了五星呢。你要清楚你的价值跟那群初级班的士兵是不能比的！”老师把诺拉的行李又往自己身后拖了拖，摆出一副只要我在这你就没法拿到行李的架势，“你原来的宿舍在哪？走走走，我帮你把行李拉回去。”
诺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着好大的火，左眼下印出第二只蝴蝶。
老师看向在对面宿舍楼窗口看戏的学生。
在那啊……
“老师，我说了，我要去初级班。”
幻术老师打一个响指，只见行李自己飞起来，突突突发动马达沿着来的路线往回跑了。
“……”
女孩自知拦不住，也没有回头看，恶狠狠地瞪着老师。
幻术老师冷静得很，小声说：“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你留在中级班，这样对你、你的班主任、我们这些中级班的老师都好。”老师拍拍诺拉的肩膀，拉起诺拉的手，想诺拉平静下来就能把她拉回原来的宿舍。
窗口看戏的女孩子接过诺拉的行李，回原来宿舍去给诺拉收拾位置。
“对你们老师有什么好处？上级给你们多发奖金吗？”诺拉攥紧了老师的手，老师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骨头掰断的声音咔咔作响，诺拉丢垃圾似的甩掉脚上穿的鞋子，抬脚往老师身上踹，“还是说我现在去了初级班，我的班主任就会被上级做成青花瓷啊？”
青花瓷？这都哪跟哪啊。
“就算没有一点行李，我也一定要去的。”诺拉反掐一把老师的手心，老师痛的松了手，诺拉趁机撒开脚丫子跑向初级班的宿舍楼，头也不回。
办公室热闹极了，老头无奈地看着从中级班跑下来的几个老师。几个老师七嘴八舌的，老头总算听明白了，中级班的两名学生想到老头的初级班来服兵役，不想在中级班了。
什么玩意啊，你们中级班的学生下来还找我帮忙说啊？
“下来吧，我十分欢迎。”
女孩的幻术老师紧拽住老头的短袖：“那我们怎么办啊，这是上级下的任务，叫我们拦下来。拦不下来可是要杀头的啊。”
那个女孩的班主任已经被杀了。学生去找他的时候看见他倒立在天花板上，两眼无神，已经没了气息。天花板上电灯的电线也挂了下来，许多蝴蝶站在天花板上陪着他看没有色彩的静止世界，扑扇翅膀造成巨大的狂风，还有几只还在不断地从他口里钻出来，带走他最后的血色。
“啊，这个死法正常。女孩不是擅长做蝴蝶的嘛？”老头一点也没有被打动，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呡一口，“凡是在秘部没完成任务的人，上级一定会让你记住你是什么任务没完成。”
你们死的时候应该也会这样吧。
“阿卡斯先生！您跟上级的关系那么铁，您就帮我们在上级面前说几句话吧！”女孩的幻术老师不依不挠，哭喊着，“那姑娘我是真劝不了了，今上午我把她的行李送了回去，甚至手腕的月状骨冠骨都掰断了，她还是硬要过来……”
这样啊……你都动粗了……估计上级肯定是不能留你了。
她将一双日式拖鞋提溜到老头面前。“这是她的鞋子，她脱了就跑了——”
老头把鞋子接过来，砸在桌面上，用手指着那名幻术老师：“帮你们说话简单，不是都想活命嘛……这样吧，来，谁能帮我把这个幻术老师打死，我就去上级那里帮谁说话。”
老师们愣了一下。随即有几名老师慢慢靠近那名幻术老师，举起了拳头……
几天后的日本女孩节，诺拉收到她过去收拾好的所有行李和一件紫色调的日本和服。
和服里放了一张贺卡，说是祝诺拉在新的班级里一切都好。
落款写的是过去中级班幻术老师的名字。
诺拉耸耸肩，对过去的事情早已不在意了。她看看紫色的和服，心里很是欢喜，拿在手里对着宿舍的镜子转圈。
和服腰上挂了两只蝴蝶。
“问初？”
房间那头有人回应。
“咋？”
“你有空吗，帮我换件衣服呗！”
“什么衣裳！我来了我来了！”
诺拉前班主任的办公室。
正对着天花板尸体的是一座由人骨雕成的青花瓷。
几只蝴蝶在青花瓷里做了窝，更多的蝴蝶从里面飞出来，占领整个破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