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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夏使,眼如星辰眉似月

再次被徐苦盯住,牢头老王下意识往后挪了半步。

不知这臭卒吃了熊心还是豹胆,眼中凶狠比城门那次更甚,称呼也变成了“老货”。

之前哪次不是弯腰恭敬唤声“王头儿”。

一声嗤笑传来,见是脚夫帮一个歪脖混子,那鄙夷的样子让老王憋屈不已。

羞得实在紧了,牢头老王跳前一步,攒足劲抡巴掌对徐苦扇去。

他就不信,自己这边有陈把头镇着,这徐苦还敢反抗。怎么说也得找回脸。

哪知徐苦不信邪,直接亮了狱卒刀。

要在之前,狱卒手里的刀就是个摆设,哪敢在人前出鞘。拔刀时锈死了都是常有的事。

偏偏徐苦练刀极其用心,这刀也是打磨的锃亮飞快。

见老王手臂抡来,避也不避,冷森森的刀刃就架在脸前几寸。

老王见状汗毛倒竖,急忙收力,手臂贴刃停住,额头出了冷汗,羞愤变成骇然。

就在刚刚,徐苦的眼始终未眨一下,根本没想躲!

脚夫帮里有几个人也是目光闪烁,站队形撑场面都可以,若是拼命,大抵是不行的。

果然是乌合之众。徐苦心里暗忖。

其实他也在赌,原主与脚夫帮接触不多,不知对方是什么路数。

但被这许多人围了,两条原则必须坚守。

不能露怯。不怕见红。

见暂时慑住对方,徐苦余光扫过周遭昏暗街巷,盘算着退路。

若是没见过魏红鸾,这二两贱命自然舍得。现在得了秘牢婚书,虽说只是名义上的夫君,却也不忍让佳人垂泪。

想到那日魏红鸾捧着半碗山桐子油开心的样子,怀里的小瓶子就感觉沉甸甸的压在了心上。

还未助她募得一兵,至少不能折在这暗巷之内。

想到这里,徐苦拧腰扎马,狱卒刀摆了一个守势。

“没想到是个吊卵的。”

陈把头到底是个老油子,狠人他在山匪绺子里见得多了,徐苦这架势还没放在心上。

“各退一步,现银没有,签个借据也成。不过得再添五两。”

“或者你直接脱了这狱卒皮,入我脚夫帮。跟老子砸响窑,绑花票。吃香喝辣,小秤分金,大秤分银。”

“撂个话,今天这局,爷让你过去,怎样?”

话是这么说,脚下却向左三步,堵住了人群唯一的缺口。身后的混子十数条棍同时架起。

徐苦见这阵仗,只得伸手在怀中摸索。

陈把头和老王见徐苦模样,露出得意表情。狱卒果然都是怂货,这就要掏银求饶了。

盯着徐苦鼓囊囊的里怀,指望他多摸出几两。

怎料,银子没见,就被扑面而来的石灰粉撒了脸。

视线瞬间模糊,钻心刺痛传来,徐苦面前几人尽数中招,痛呼蹲地。

徐苦瞅准空隙,在老王蜷缩的背上一踏,垫脚跳出圈子,向来路狂奔。

陈把头羞怒交加,咬牙道:“亮攮子,给我戳了这下贱畜生!”

剩下的几个混子得令,发一声吼,掏出短匕追去。刀尖离徐苦后心不足五步。

回身再扬两包石灰,徐苦转弯奔向楚州牢门。

慌忙中根本没注意,几步之外,那楚州牢门口的石狮上,正斜倚着一女子。

呼吸猛地一滞,想要站定,已经收力不住。

借着最后一抹月色,徐苦看清了对方那织锦蟒袍和动人心魄的容貌。

挽起的发髻因奔波垂下半边,俏脸沾了尘土,却难掩琼鼻朱唇。

眼如星辰眉似月。

虽不及魏红鸾的素颜倾城,可也多了大峦女子没有的一丝飒爽英气。

此时,女子的眉头紧蹙,胸口剧烈起伏。看样子比徐苦更加疲累。

被突然出现的男子抓住小臂,肩头又是一阵剧痛,竟是无力挣脱。

徐苦从心神荡漾中脱离,喉头有些干涩,赶忙撒手。

一个可怕的猜测让他脖颈一凉。

这装束,这气势,这地点。

九成是那大夏使者……

不是三天后才到吗?这不凉了吗?

自己拽住对方的时候差点就贴脸了。

也许不用等人举报了,自己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因轻薄夏使被斩的秘牢狱卒。

苦也。

此时,陈把头和牢头老王也带人追到了切近。

老王许是石灰迷眼的劲儿还没过,嘴中兀自喊着:“徐苦,你这下贱货。老子今儿就写信让大夏那小娘皮宰了你。”

陈把头状态比老王好些,朦胧中总算看清了徐苦面前之人。吓得三魂出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地,肩膀打着颤。

身后的脚夫帮混子虽然不认识那织锦蟒袍,却知道定然惹不起,都学着自家把头模样跪下。

只有老王,还在叫嚷:“之前那七个蠢货只是斩首,老子不让你落个寸折就跟你姓。”

徐苦嘴角抽搐,心下忽的一松,死局终于被豁开一个口子。

见对面的俏丽女子的眉头蹙得更深,平静抱拳一揖。

“新任秘牢守卒徐苦,见过大夏使者。”

老王闻声大笑,觉得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这货失心疯了,死到临头,竟拿那小娘皮唬我。爷爷怕得紧呢。”

可是接下来的一道清冷声音却让他呆立当场,腿一软,整个人堆在地上。

声音不是对他说话,而是对着唯一未跪的徐苦。

“你不怕我?”

头上悬着的刀终于要落下,徐苦反倒没了惊悸感觉。

心中再次闪过魏红鸾的笑脸,洒脱笑道:“夏使眉眼如星月,当能照彻乾坤,明察秋毫。”

“草民无罪,又幸借夏使威严逃过一劫,感激还来不及,为何要怕。”

“不知夏使可否将尊名赐下,草民日后在家中立个长生牌位,为夏使日日祈福。”

徐苦的话惊得众人头伏得更低,暗骂这臭卒鲁莽。

油嘴滑舌?总好过膝盖无骨。

那俏丽的夏使心里呸了一声,无甚恼怒。只玩味看着对面与众不同的狱卒,轻启檀口。

“大夏锦衣卫,苏慕。”

苏慕说两句话,眉头再蹙。目光在跪伏的众人身上扫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一闪而逝。

却没有逃过徐苦的眼,连再次听到熟悉的锦衣卫字眼都没有那丝神色令他心动。

联想到刚才那气喘的模样,再看到苏慕那拄在地上借力的直刀和微低的右肩。

有伤。

要不要借机除之?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徐苦掐灭。

慢说杀了一个夏使会不会引来更多,单是让他和地上这些杂碎联手袭杀一个受伤女子,这事就做不出来。

那何不反其道而行之。主意打定,徐苦的再次眯眼。

夏使可以留,老王必须死!

见被徐苦发现,苏慕自嘲一笑。若被这狱卒和地上的人围攻,断然没有活路。

将那狱卒此刻的狠厉之色看在眼中,苏慕刚要说话,忽被一指点在唇上。

诧异之下,就见徐苦使个眼色,朗声说道。

“草民不怕。那方才口出污言秽语之人可是怕得紧了。”

“敢问夏使,徇私枉法,栽赃同僚,欺瞒大夏使者,可够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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