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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今夜无丞相,只有魏红鸾

“将这些反贼围住。”

“刀撤半尺,断不可再伤人命。”

都尉吴通只感觉浑身的血快凉透了,慌忙下了令。

若曹庆活着,几条烂命死就死了。现在曹庆被刺,便动他们不得。

袭杀夏使的罪,总要有人来抗。

原本留在后面看守张广泰和一应衙役的守备兵卒全部来到前面,将徐苦等人围了个严实。

“夏使此情,草民谨记。”

徐苦看向苏慕的眼中满是担忧,却也只能抱拳一礼。

没必要说些一人做事一人当的空话,这大峦境内,只有夏使能杀夏使。

日后苏慕有用到自己的地方,万死不辞便是。

魏红鸾也对苏慕微微一福。

之前被曹庆指着,魏红鸾心下惨然,暗叹徐苦一语成谶,不知会被栽些什么罪名。

自己身死事小,若真为大峦惹来灾祸,就成了千古罪人。

怎料出面解围的竟是苏慕。

莫要负他?魏红鸾再次握紧了筐里的锦囊。

“你的确很不错。”

苏慕看出徐苦真诚,默默点头。

虽然只是狱卒,事到临头,也比那些跪了满地的柴家私兵强出不少。

对魏红鸾的羡慕更深了一些。

“大夏那边好说,这曹庆本就惹得指挥使不快,我立即回去澄清便不会追责。”

“只是看今天这架势,到了望京也不见得太平,你俩自求多福。”

徐苦端来清水,为苏慕洗去涂脸的泥妆。

守备兵卒见只是净面,未做阻拦,只当是那女反贼赴死前的一番打理。

敢刺杀夏使,也算一代巾帼。

可接下来的一幕,令他们的心神再次巨震。

只见那女反贼伸手扯掉披着的破衣,显出内衬的织锦蟒袍。撕开柴刀上的破布,露出鱼龙吞吐的雕纹刀柄。

夏使!

第二个夏使!

看那蟒袍制式,官阶分明还在那曹姓夏使之上。

脑袋突然有些不够用,这女反贼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大夏使者。刚才那快若雷霆的弩箭,正是此人射出,难道是仇杀?让人猜测不透。

“尔等围住本使,难道要行大逆之事,还不给我退下。”

说话时,苏慕的眼神从温婉变得凌厉,一股饱含凶危的气势散溢而出。

徐苦后背一凉,原来这么凶的吗?亏自己让人家装了一路大姨子。

“大夏锦衣卫副千户,苏慕。”

说着亮出腰牌交与吴通眼看,吴通连道不敢,没有去接。

吴通已经麻了。

你是夏使你不早说,挖坑也不能这样挖啊。

看了看死透的曹庆,又看看苏慕。吴通一咬牙走上前来,“请夏使主持公道。”

活夏使肯定比死夏使管用。吴通这话说得极是漂亮,听得徐苦嘴角一抽。

不问缘由,不顾后果,只管执行。标准的官油子。

“本使奉大夏皇帝圣旨巡视大峦,又得大峦侯国国主手谕护送魏红鸾进望京。不料楚州城破,楚州牢空。”

“便隐于逃难队中体察灾情。并未发现有私藏妖相,袭杀大户之事。两百头军功也非谎报,据实统计便可。”

“锦衣卫小旗曹庆,诬陷良民。有辱大夏威仪,已经正法。本使即刻返回大夏禀告。”

“可听懂了?”

苏慕说罢,看向吴通。

“夏使英明,吴通恭送夏使。”

望着苏慕策马而去,徐苦再次向那背影抱拳。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苏慕,这情我徐苦领了。

……

桃源县最上等馆驿被县令张广泰包下,给柴半城的队伍居住。

他本就是屈打成招,现在曹庆已死,罪名自然无效。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张广泰特意派人送来私藏老酒给杀蛮英雄庆功。

柴半城白天受惊不轻,喝了小半坛才终于缓过气来。

“徐老弟,你,你他娘的不义气。你哥我可被你坑惨了。”酒气喷了徐苦满脸。

想到苏慕今日威风,再想到那日要拉人家当厨娘,柴半城心尖抖了三抖。

“东家,你还让夏使挖野菜,煮美人汤了呢。”

秦怀的脸得面红耳赤,不忘提醒道,方才划拳输得最多,被灌得够呛。

徐苦只好打着哈哈。

“我的小东家,我的凤雏将军,我老何敬你一杯。”

何玉春最为高兴,喝得东倒西歪,扶着徐苦的肩才没滑倒。

柴半城不稀罕军功,徐苦也不要,便都给了何玉春。徐苦拿碗跟他碰了。

“何头儿又喝多了,说的醉话,那凤雏将军不是与蛮狗统领同归于尽了吗?”

这是大伙儿之前约定好的说法。

“徐老弟,屋里就咱四个。你说你为啥不认这名号?多威风啊!”柴半城感叹道。

“有些名头,死了比活着有用。”

“那你说说你跟夏使的故事呗。”何玉春打着酒嗝。

“这个可以,得加钱……”

大难得活,放肆吃酒的几人很快醉倒。只有徐苦毫无反应。

大峦的米酒寡淡,徐苦喝着跟饮料差不多。

帮他们关好房门,徐苦回到了东跨院。

小院不大,胜在幽静。只住他和魏红鸾两人,是柴半城特意安排的。

“丞相,小的给你留了菜,还在后厨顺来一只烧鸡。”

徐苦敲开屋门,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庆功酒都没醉倒你,还有精神偷鸡。”魏红鸾无奈道。

“小的对于他们只是过客。”徐苦拉魏红鸾坐下吃饭。

“丞相多吃些,到了望京怕是另一番斗智斗勇,小的这脑袋不灵光,活路还在丞相身上。”

“徐苦,这一路你也尽力了。望京不是非去不可。”

“丞相说哪里话,小的是立志抱着丞相大腿的。只可惜那婚书已经撕了。不然凭着上面的天子印玺,也还能说的清身份,这会儿恐怕只能另想辙了。”

徐苦有些无奈,自打苏慕走了,他就在盘算,可惜无果。

“徐苦,那婚书还在的。”魏红鸾犹豫半晌,终于小声说道。

“啊?”徐苦的眼从来没有瞪过这般大。

魏红鸾摸出筐里的锦囊打开,里面是小心折叠的一张文书。

零零碎碎的纸片被严丝合缝的粘在另一张纸上。

“丞相竟一直留着,小的何德何能,劳丞相如此。”

徐苦看着那仔细拼接的碎片缝隙,一时痴了。

这要花何等功夫,才能将撕得粉碎的婚书拼上。难怪那几日晨起见她,都是红着眼。

“若这大峦国富民强,便作对闲云野鹤,了此一生。”

“可如今这形势,还要拉你去望京赴险。”

魏红鸾抬眼望着徐苦,神色里半是落寞,另一半却是羞赧。

“丞相,小的……”徐苦出声想安慰几句。

嘴却被魏红鸾的玉手轻轻捂住。

“今夜无丞相,只有魏红鸾。”

听得耳边温软的言语,徐苦心中的野火刹那燎原。

幔帐拉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锦被翻涌,浪潮迭起。

妖相不愧是妖相,文武双全。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娘子,唤徐郎。”

“徐,徐郎……”魏红鸾的声音似在天外。

良久,徐苦看着睡熟的魏红鸾,再轻轻印下一吻。

万籁俱寂,只有秋蝉的鸣叫回荡在桃园县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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