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冼玉宫萧妃赐酒
大峦的深秋天不算长。打柔仪殿出来回到门房闲坐两个时辰,日头渐西。
一方小巧铜壶中的热水早已喝干,再添的都是身后的井水,凉得脑门儿疼。
曾经在楚州秘牢同魏红鸾要过枕头,现在跟她闺蜜讨个水壶也没啥心理压力。
不过,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出来时秦丝涟本来是想赐银的,徐苦却破天荒没敢收,匆匆告别离开。
“虚伪,不识抬举。”
温雅那小丫头是这样骂的。
秦丝涟可能连自己都没发现,她看似豁达的言辞下掩藏的东西。
野心。足以撑死自己的野心。
进冷宫?
亏自己和魏红鸾都帮着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可见了秦丝涟便知,不可能愿意。
绝对是个一心想往上爬的主。
这样的女人稍有不慎,就会给自己和身边人带来灭顶之灾。
徐苦甚至怀疑,羽林卫里的暗谍是不是梦无忧亲自安插的。谁让你秦相如有个这么心机的闺女。
今天的交谈到最后,哪句真,哪句假,徐苦已经分不出。也懒得去分。
自己这局面已经够复杂了。至少现在的实力,是没能力也没理由掺和进去的。
日后如不得已要掺和,也得等自己能消受得起那美人恩,拿出等价的筹码再说。
和魏红鸾的关系,也没敢告诉她。谁知道会不会被利用来下几步险棋。
如今只待魏红鸾的奏章批复下来,就赶回洪福巷,答应了两女再吃顿火锅的。
至于梦无忧召见,根本就没有想过。
狱卒这下贱身份还在其次。分明看到曾有两队太监抬了软床打后宫大门出来,向深宫行去。
如此勤于国事的陛下,哪有闲暇召见他呢。
软床锦被里探出脑袋的女子脸上满是娇羞的嫣红,眼中却是极致的渴望。
想是梦无忧冷落了萧妃,又禁足了秦嫔,让她们看到了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知怎的,徐苦突然很是想念魏红鸾。
“尊驾可是姓徐?跟咱家走。”
在这一声轻唤下回了神,把秦丝涟的事情抛在了一边。抬头一望,已是傍晚。
“有劳公公了。”
终于要结束了吗?徐苦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脊背,跟那太监去了。
心想到了司礼监,不管老太监如何说都只装听不懂,拿了圣旨就走才安全。
可走着走着,就感觉路线不对。
这太监面上是把他往司礼监带,可兜兜转转之下竟是又回到了原地。
刚还人流不断的后宫门前,冷清得只剩他们两个。值守的羽林卫不见踪影。
徐苦心中警兆突起,站定不前。
难道是梦无忧看了折子恼羞成怒了,要除了自己?不太可能。
天子想杀狱卒,不用这般麻烦。
却是有些看不懂了。
没有狱卒刀傍身,只好将那铜壶稳稳攥在手中。咋说也算个防身的。
“好机警的心思,不愧是贵妃娘娘点名要见的。咱家姓刘,替陛下打理寝监。”
“日后若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是咱家带你进的门。这便请吧。”
只见那刘公公回头笑道,脸上露出满意表情,似乎对徐苦的作为很是赞赏。
贵妃娘娘?
那明德殿上对自己抛过媚眼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徐苦头皮发麻。
那日下了殿便听魏红鸾讲过,这大峦称得起贵妃的除了萧婉还有谁?
若说这次交旨最不愿意见的,第一当数天子梦无忧,第二就是这萧婉。
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
秦丝涟也就是顶句嘴就被禁了足。同样的罪名扣给自己还不得剐了。
已经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根本没有能借力翻盘的东西,只能任人宰割。
这次身边没有妖相,也没有夏使。活不活得下来,就全凭演技了。
就冲萧婉对魏红鸾的敌意,徐苦越想心里越没底。只好掏出一锭银子递过。
低声对刘公公说道:“草民出身卑鄙,怕冒犯了贵妃,求刘公公指个活路。”
心疼啊。这五十两是今早从魏红鸾那拿的,还没捂热乎就没了。
怎料,刘公公竟是笑着推开银锭子,反而把那铜壶拿走,揣进了袖。
“咱家听说你是个狱卒身,肯来接你也不图银子。再者,你怎知前面就是死路?”
“只是这柔仪殿的壶还是别拿着好,免得惹贵妃娘娘不喜,误了大好前程。”
“且让咱家看看,你能走多远。”
之后不管徐苦再说什么,刘公公只当没听见了。萧妃在等,谁敢耽搁。
一路进了深宫,所见是完全不同于柔仪殿的奢华贵气。满满的影视剧代入感。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青砖缝隙里的杂草似乎刚被捡拾过,端的纤尘不染。
“娘娘,人咱家给带来了。”
冼玉宫前,刘公公回了一声就离了开去,擦身而过时还投来了鼓励的眼神。
看得徐苦一阵无语。
“殿内回话吧。”
徐苦就这点好,每每到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时候,也最是冷静。
真进了冼玉宫,反而没有路上那般紧张了。死也不能弱了魏红鸾的势。
“草民遵命。”
迈步进了正屋,一眼就瞥见贵妃榻上斜躺的萧婉,随意而慵懒。
完全不似那日龙椅之上的咄咄逼人,反倒透着几分媚意。
面前的案上摆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个卷轴模样的物件儿。
“陛下见了魏相的折子很不开心,这手谕原本是明天才给的。本宫托人要了来。”
“你这便拿去,免得在门房冻上一夜。秦嫔心气儿高,不会留你在柔仪殿歇脚的。”
“外城的柴氏商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本宫备了御酒一壶。”
“不若暖暖身再走。”
未等徐苦说话,萧婉自顾自说了三句,人也从榻上起身,一阵香风到了徐苦面前。
好个尤物。
怪不得梦无忧被迷得神魂颠倒。但此时的徐苦全无旖旎心思,只后背渗出冷汗。
好大的势力,好灵通的耳目。宫里宫外,还有什么是对方不知道的。
还好说错了一点,那柴氏商会他才是幕后的老板,看来身边的人还没被渗透。
若不是早知对方是什么货色,简直会觉得这才是值得去抱的大腿。
“草民谢娘娘体谅。这便领手谕回去复命了。”徐苦说着将手伸向托盘。
“慢着。”萧婉握住徐苦的手腕。
徐苦的心猛的一沉。被那柔若无骨的玉手抓着,远比拿刀架着脖子更加骇人。
“本宫赐的酒,还没有人敢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