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狼子野心

宁王府别院翠霭山庄内，东厢房里，金猊生烟，碳火盆里火苗轻轻舞动，小白狐胡婴依偎在宁王次子朱真脚下，似睡似醒听着朱真一字一顿地背《三字经》，朱真奶妈宋嬷嬷一边手下麻利地缝着虎头帽儿，一边看着摇头晃脑的朱真抿嘴笑。

这时，暖阁门口的棉帘子“啪嗒”一声响，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儿秋鸾向门槛内踏进一只脚，探进半个头来，要进不进的样子，一股冷风从她腿下的缝隙吹了进来。

宋嬷嬷抬头看她，一张小脸肿肿的，眼皮子也红红肿肿的，一反常态地穿了一声酱红色的暗澹袄子，头上的双丫髻也是梳的松松垮垮，心里暗暗觉得不妙，便放下手中的针线笸箩，向着秋鸾走了过去，谁知道那秋鸾伸脖子看了一眼屋内兴致勃勃读着书的二少爷朱真，便转身向院子外走去。

宋嬷嬷也赶紧碎步追了出来。

小白狐胡婴似乎嗅到了什么不祥的气味，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一路小跑来到门帘子下，站在门槛内偷听起来。

宋嬷嬷一出门，便看见小丫头秋鸾缩着脖子站在台阶下，看见宋嬷嬷便一把抓住她手腕带着哭腔低声说:“我看主母怕是不中用了。”

宋嬷嬷闻言心里一惊，眉头一皱说:“秋鸾莫要瞎说，怎么可以这样咒主母。”

秋鸾声音更加颤抖地说:“我真的没有瞎说，主母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已经吐了三次血了。什么也吃不下，眼看着人都要瘦干了。”

宋嬷嬷急得只往朱真母亲杨氏养病的西暖阁伸脖子望，她忙不迭地拍着秋鸾的手问到:“那没请大夫来看看吗？”

秋鸾急的哭出声来说“连大少爷请来的三个郎中，老爷请的四个，统共都来了七个郎中了，跟走马灯一样，只是劳烦的主母不停梳妆换衣服，挣扎着等问诊，开的方子却不管用。”

“少爷前两个月送过来的人参吃了也不管用？”宋嬷嬷问到。

“自从吃了那参反而更重了，以前不吐血的。前天一个胡人大夫来看过，说什么胃出血。”秋鸾握着帕子擦着眼泪，满脸不解地都囔着。

小白狐胡婴在门槛内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它原地打个几个圈，迈着小碎步朝着椅子上的朱真跑过去，嘴里“呜呜”叫着，用头拱着朱真穿着虎头棉鞋的小脚丫。

朱真并不理解小白狐胡婴的意思只是觉得有趣，咧着小嘴“咯咯”地笑着。

正在宋嬷嬷和秋鸾二人站在院子里说悄悄话的时候，前院围墙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和车轮的响声。

这日正是雪后初霁，几个家人在门口扫雪，老远便看见宁王府大少爷朱圆端坐在一匹毛色黑亮的高头大马上，耀武扬威地踱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四个常随小厮，和一辆马车。

门口扫雪的小厮看见朱圆，便满脸堆笑扔下手里的扫帚奔了过去。

他伸手接过朱圆手里的马缰绳说到:“大少爷，来啦。快去通报。”

另一个小厮便也扔下手里扫帚，一熘烟向内院跑去。

只听得一阵环辔脚蹬子的响声，朱圆一偏长腿下了马将缰绳甩给小厮，自己大踏步地迈上翠霭山庄的大门台阶。

他抬头看了看翠霭山庄的匾额，撇嘴笑了笑，双手正了正衣领向内院走去。

朱圆直直穿过一进院子，向着二进院落走来，一偏头便看见站在东暖阁廊下小声说话的秋鸾和宋嬷嬷。

他手一扬叫到:“秋鸾姐姐，我受父亲之命来接母亲和弟弟回王府，麻烦你速速通报。”

秋鸾和宋嬷嬷闻言都是一惊，这杨氏真是沉疴已久、病体难支，哪还经得起舟车劳顿。

秋鸾一脸的不情不愿，缓缓转过身，磨磨蹭蹭向着西暖阁走去。

待得进入西暖阁，只见杨氏的另外一个贴身丫头杜娟坐在椅子上，守着床上的杨氏绣着花。

秋鸾走上前去，掀开床上挂着的帷幔低头看了看熟睡中的杨氏，只见她肤色灰败，两眼凹陷，眉骨高耸，两颊也陷了下去，一副形销骨立的样子。

秋鸾犹豫再三，抬头看了看等候在中堂的朱圆那高大的身影，她终于开口唤到:“主母，大少爷来了，求见。”

杨氏缓缓睁开眼睛，半晌回过神来，扶着秋鸾的手坐了起来，杜娟连忙上前找大衣给她披上。

杨氏头晕眼花，气喘吁吁，强撑着让杜娟和秋鸾帮她穿好了衣服，又略略整整头发，靠在床边候着。

不一会儿，朱圆便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见了杨氏一甩袍脚，跪下拱手便拜，嘴角含笑地大声问候:“母亲多日不见，儿子甚为思念。母亲身体可大安了？”

他那少年人特有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十分低沉洪亮震得杨氏耳朵嗡嗡作响。

秋鸾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身体好不好。你看不出吗？是不是瞎？”

朱圆行完礼便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窗下的圈手椅上。

他笑眯眯地盯着杨氏说到:“我此次来山庄是奉了父亲的命令来接母亲和弟弟回宁王府的。”

杜娟闻言也是一惊，连忙说到:“夫人现在的身体坐不得马车。”

秋鸾看了一眼杨氏也是满心的担忧，杨氏这骨瘦如柴，气息微弱的样子，坐两个时辰的马车回宁王府，一路颠簸，必得要丢了半条命。

朱圆眉头一皱，做出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说到:“我体谅母亲身体欠安，经不得旅途劳顿。可是父亲说眼看年关了，父亲那边要向朝廷缴纳贡奉，家里仆人老幼妇女一大堆事，里里外外也没个人管。年关前还有好多地税租子要收。没有主母主内做个主心骨。这王府怕是要乱套了。”

杨氏闻言只得点点头答应道:“好吧，我随你回去。”

说罢，她便命几名老妈子丫鬟收拾打点行李，又嘱咐秋鸾通知宋嬷嬷，帮朱真收拾好了也一并回王府。

一个时辰之后，朱圆便扶着杨氏上了马车，杜娟和秋鸾一左一右扶着杨氏歪歪倒倒坐在马车内。

谁知那车轮甚是不平整，一路总是磕绊，将杨氏颠的数次吐血，几欲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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