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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这一夜,不说屋里那二位是如何过的,至少外面值夜的奴才是一刻都没敢合眼。

就如梁九功这样有头有脸的大太监,其实早就不用整夜戳在檐下守着了,平日里都是等主子歇下了,就回到自己屋里,下头想巴结的自然已经把热茶热饭都准备好了,美美吃上一顿,还能伸伸腿眯一觉。

可自打今晚听了那些要命的动静,吓得他楞是一整宿,都没敢离开殿门半步。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边的太阳才冒头,就听殿内就传来一道略有些沙哑的男声“梁九功,滚进来。”

大总管一时也说不上,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值得开心的是这一晚上没白费功夫,该难过的是,这捋虎须的事儿啊,他终究是躲不开。

梁九功踮着脚一路小跑,半点声音也没敢发出,结果推开门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可是天子寝宫呀,这会愣是闹得跟遭了贼似的,衣裳枕头撇了一地,还有前些日子特地为宸妃娘娘打的花鸟葡萄纹妆架此时是玻璃也碎了、架子也塌了,从镜子前头碎裂的瓷片分析,大约是用床头的茶盏砸的,就是不知是哪个主子的手笔了。

应该还是自家万岁,毕竟瞧着宸妃娘娘细胳膊细腿的,也不像是有这力道的,不过再想想这位昨日跟皇上对着吼的劲头儿,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

梁九功小心地避过一地狼藉,进了里间,本以为里间能体面些,然后就看见了更惊悚的一幕,皇上着上身坐在榻上,宸妃娘娘也不像往日睡得香甜,反而半倚在迎枕上,不过这位衣裳穿得倒是规矩,可问题是,她这寝衣怎么是明黄色绣龙纹的呀

他刚要跪下,就瞧见脚底下,有几块月白色的碎布片子,再仔细一看,这碎布倒是跟娘娘身上的水裤是一个纹样的,撕成这样难怪不能穿了,可、可那也不能抢皇上的寝衣呀

梁九功现在不想给康熙请安了,他恨不得立马转头给宸贵妃磕仨

康熙半晌不说话,梁九功跪在他脚边,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再三,大着胆子问了句“主子,可要叫水梳洗”

谁知这么短短一句话,就触了万岁爷的霉头。

康熙瞪了他一眼“叫什么水还不快去给朕找件衣裳去”

梁九功小声应是,赶紧翻出件寝衣伺候万岁爷换上,一边换一边心里埋怨自己不会说话。

昨夜确实听见那种动静了,可没一会就停了,他原以为是万岁心里恼,所以没什么兴致,如今看怕是压根没成事儿,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伺候皇上更衣也是有讲究的,至少不能绕到主子身后面去,那样就有行刺的嫌疑了,是以梁九功就这么错过了观摩康熙后背的机会,还照平日里那样,用手扶着他的腰线,捋了下腰带,结果正碰着自家主子腰上的青紫。

康熙嘶了一声,刚想骂人,也觉得这奴才确实有点冤“去去去起开,朕自己穿”

梁九功正一头雾水,就瞧见床上原本面沉似水的宸妃娘娘,此刻嘴角竟似有若无地露出一丝笑意来

康熙正对着他,可不背对着沈娆吗看见他身上的伤,她就觉得解气。

腰间青青紫紫的掐痕确实是没人碰就不会疼,可肩膀上的牙印不行呀

方才那么晾着还好,这会儿穿上衣裳,即使寝衣布料柔软,也架不住那人咬得狠呀,康熙皱了皱眉,低声吩咐“去找点伤药来。”

梁九功不由自主地就往沈娆那边瞧,看人家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心想还行,万岁爷手底下还是有轻重的,至少宸贵妃瞅着不像是伤狠了的样子。

不过伤药这个说法,实在是太宽泛了些,是扭伤还是擦伤,这需要用的药,可是全然不同的,而且皇上没说叫太医,那就表示不想叫人知道,那自己拿药的时候动静就得小点,最好一次就能把需要的药都备齐了,省得三番两次地折腾,惹了旁人的眼。

于是他陪着笑,朝沈娆走去,规规矩矩地问道“娘娘,您看奴才拿什么药合适”

沈娆被问的一愣,心想,我又不是太医我哪儿知道去

她不解地看了梁九功一眼,又瞥向康熙,就见他一脸牙疼的表情。

瞬间明白了梁九功的意思,这回真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大约也是知道吵架的时候笑出声,是一件极其损伤自身威严的事儿,沈娆立刻禁了声,还十分做作地咳了两下,收敛起神色来。

可那冰霜美人骤然展颜的模样,那真是叫梁九功这个没根儿的男人见了,都在心里默默叹息这皇上怎么下得去手呀实在是狠心呐。

可随即又注意到沈娆颈间的伤痕,按理说,这垦节儿的位置上,两人发生龃龉,动作间本就是极容易碰到的,且颈间皮肉娇嫩,这种刚结了痂的伤更是稍有不慎,就会使结痂脱落伤上加伤。

可这娘娘的脖子,怎的连一个血点子都没出呀,再仔细看还能瞧见,上边仍然涂着一层淡青色的伤药,药都没蹭掉

这不应该呀,都闹成这样了,最脆弱的地方反而没碰着梁九功正纳闷呢,又恍然想起方才那两位主子的神色来,一时没忍住,本能地一脸惊恐地望向了康熙。

康熙被他这么看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哪那么多废话金疮药就行”

金疮药这是还见血了

梁九功只觉得自己都快晕过去了,看沈娆的眼神那真是三分惊讶三分畏惧三分敬佩之余,居然还有一分羡慕是怎么回事

沈娆挑挑眉,其实她自己也有点佩服自己“梁公公,拿了药再叫几个嘴严的把屋子收拾了就传膳吧,早膳吩咐他们做丰富些,饿了。”

“是。”

康熙刚要张嘴说她事儿多,就见梁九功对着沈娆深深揖了一躬,十分虔诚的应了下来。

康熙“滚出去”

康熙伤在肩背上,自己够不着,又不愿意叫别人帮忙,只得黑着脸把药扔进了沈娆怀里。

“臣妾手上指甲长,怕伤着皇上,不如叫梁公公来吧。”沈娆还有些赌气,捡起药放到一边的小香几上冷淡道。

“怕伤着皇上”康熙一脸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这话一出,别说沈娆了,就连墙角猫着的梁九功都一缩脖子,险些乐喷出来。

沈娆用手捂着脸,止不住地笑,她一边笑着一边睇了康熙一眼,才道“转过身去。”

康熙自己都被快气乐了,只是叹了口气,又将好不容易穿上的寝衣脱了下来。

肩膀上的伤已经血肉模糊,大约是咬得当真太狠了,伤口周围的皮肉肿得老高,还微微向外翻着,这会已经泛白了,衬着里面深红的血肉格外渗人。

沈娆这个始作俑者见了都忍不住心惊,她别别扭扭地问了句“要不还是宣个太医吧”

“行,宣完了,那朕再给你请个仵作。”康熙趴在那儿凉凉道。

开玩笑,把他伤成这样,叫别人知道了,她焉有命在。

沈娆不搭理他,转而对梁九功道“那个,伤得有点重这药能管用吗”

梁九功心说,这是有点吗娘娘您可真是太谦虚了。

但面上还是十分恭敬地道“娘娘放心,事关皇上龙体,奴才半分不敢马虎,此药可使白骨生肌,治万岁这伤定是没问题的。”

沈娆点点头“那拿把剪子来。”

梁九功一听直接给跪了,康熙也一下从床上翻了起来,怎么着这玩意能肉白骨,就打算再捅他个深可见骨

沈娆一看他俩这样,就知道是误会了,于是翘着十指,将白生生的爪子放到康熙面前,一字一顿地强调道“我是要剪指甲。”

康熙冷哼一声“那算你还有点良心。”

那双手色若凝窗雪,指如削葱根,关节处还淡淡地泛着粉,指甲光洁饱满,虽然养得长却也不尖利得骇人,反而修得圆圆润润的,显得分外可爱。

康熙见过她拿浸满花汁子的布条染甲的场景,坐在窗下的小矮榻上,兴致勃勃地和身边的宫人一起比对颜色,还要挨瓶挨罐地嗅香味,终于挑好了,又仔仔细细往指甲上敷,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去一点,坏了形状。如今说剪就剪了,还真是瞧不出平日那样爱惜来。

“用不着你,等着你收拾完,朕的伤都要长好了。”康熙讽刺道。

沈娆白了他一眼,这男人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刚明明是他叫自己抹的

没好气地把药罐子往梁九功手里一放,转身出去了。

梁九功看到这会大约是看明白自家爷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了,这宸妃娘娘别说擦破点油皮,就是剪个手指甲他都舍不得,这架可不得打成这样吗这一后背呀,他都不忍心看。

“主子,奴才再找点活血化瘀的药来”梁九功给他肩膀最重那处上了药,把后背上挠出来的血道子也用疮药抹了,又瞧见腰间的青紫,小声提议道。

康熙犹豫了一瞬“别折腾了。”

得,这是生怕别人知道了,难为宸贵妃,自己就别再劝了。

主仆俩上好了药出去,就瞧见沈娆已经坐在圆桌前等了。

康熙冷着脸到坐下,他才已入座,沈娆就吩咐一旁的小太监上膳,因着提前跟梁九功打过招呼,是以早膳格外的丰盛。

康熙身上多少有些不爽利,没什么胃口,端了碗粳米粥有一搭无一搭地吃着,反观沈娆已经开始拿刚出炉的火烧夹熏肉小肚儿吃了。

其实她平日里更爱精致些的吃食,尤其喜甜,这样粗糙的吃食一般是碰都不碰的,可见今儿是真饿了。

梁九功平素跟着康熙,自然不是第一回见沈娆用膳了,只在心里默默感叹,宸贵妃这是打皇上打饿了,只瞧万岁爷那一身,就知道娘娘肯定是没少卖力气,可不得补补吗

边上放这么一位,康熙再看自己手里白粥也觉得没什么滋味,可拿眼在桌上这么一逡,也没找着想吃的。

这时正好沈娆停下,喝了口甜汤,见他犹豫便提议道“要不尝尝这鱼片粥”

康熙一听也觉得,这东西暖乎乎的又有滋味,吃起来应该不错,于是点了点头。

梁九功赶紧上前给他盛了一碗,起初还不明白,宸贵妃怎么好端端的,提议让皇上吃这个,拿勺子这么一舀,瞧见里面黄澄澄的姜丝才反应过来,这粥是驱寒的。

可这都快三月了,就算有些倒春寒,但也不至于叫皇上受凉呀

正想着,就听康熙果然小声地咳嗦了几声,瞬间福至心灵,屋里唯一一件好衣裳给人家穿了,可不得着凉吗

梁九功这会看着康熙的表情都有点无奈了,万岁爷诶,咱们还能更丢人一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看评论感觉大家都被男主狗到了,那就早点发一下这章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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