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借钱
这世上或许有傻瓜，但混迹江湖十几年的谭丛剑显然不是。这种不靠谱的“武林大会”盟主毛用没有，虽然也能稍微赚点名声，但没有官方认可，也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
所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弄清楚了谭丛剑真实目的之后，石坚忍不住击节赞叹，古人也特么不缺人才啊。
能成为一方豪强，谭丛剑自然不是省油的灯。这厮表面上看似邀请各路英豪聚集，商讨抗金大业。实际上却是偷偷做着一贯的交易买卖。比如那个肥头大耳的弥勒教护法，就和谭家一起干着走私私盐的营生。
比如某个不起眼的打酱油的家伙，是搞铁器走私的，谭家从他手里“进口”生铁，再在谭家堡安全隐蔽的地方打造成兵器盔甲。当然，在这个战乱时期，偶尔生产一些弓箭用于打猎或是自保，也是合理的。
至于这些兵器和盔甲有多少，是售卖还是自用，就不足以向外人道了。
还有几个走私粮食的家伙，看来也是谭家的长期合伙人。而这次英雄会私下里的主要目的，则是大规模出货进货。谭家有粮食、铁货、兵器等产品需要售出。
而这些个山贼手里都有抢来的货物布匹或是金银细软，急需变现。乱世嘛，实力才是保证，招纳小弟需要兵器钱粮，这些需要花钱，首领要买个，不，娶个娇妻美也需要花钱，兄弟们鸟枪换炮更需要花钱！
不氪金怎么变强？从古至今毫无例外！
当然，结盟自保也未必是假！只是大敌当前，搞一次大规模的营销会，互通有无，增强整体实力也是势在必然！
就连那个坐头把交椅的汉子也红着脸和谭丛剑拉着手，拉来拉去的，用黑市的方式讨价还价！
弄明白了情况，石坚发现，谭丛剑这种集军火商、走私商、土豪劣绅、私人武装于一体的地方一霸，才是他的近期小目标。
这可真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主神怎么就没有给他安排这样牛逼又好用的身份……
不过，谭丛剑的行为点醒了石坚一个提示，既然任务时间很充裕，何不效仿这个家伙，也开启下种田大业！
打定主意，石坚看自己桌上没人来，就招呼石磊和王大牛坐上来该吃吃该喝喝。不过王大牛虽然馋哭了，但依旧和石磊一同坚持拒绝上桌。无他，身份不同，不敢逾矩。
“那行吧，总不能饿着肚子，你们两个就端着饭碗站我后面吃，这顿免费的，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有了石坚这话，两个人才端起饭碗，大吃起来。
其他人都是头领吃，跟班的看，石坚这里刚好相反，两个根班大吃大喝，他这个头领坐着看。这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耻笑，但他如沐春风，不急不躁的品着水酒，继续耳听八方，收集着这些方圆百里内各路英豪的情报。
“二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个特意压低的声音传入耳朵，石坚分辨出是花二娘和狮子山的头领在交谈。
花二娘的声音传来：“大哥，谭家主答应卖刀剑弓箭给我们，不过他要这个数……”
“这老谭不亏是笑面虎，压价这么狠！算了，金兵指不定明天就到，这次让他赚点……交钱拿货，然后回寨子？”粗壮汉子对谭丛剑的趁火打劫有些咬牙切齿。
“怎么，你真看上那个小白脸了，舍不得走？”或许是花二娘有些犹豫，让狮子山老大的声音有些不快。
“大哥，凡事要看长远些，日后金兵退了，我们要打交道的就是官府了，那些个大头巾都有一百个心眼。现在结交一下石秀才，将来有什么事，也可以寻他做中人，转圜则个。”看不出来，花二娘居然心思缜密，没准是狮子山的参谋。
“我看你就是看中这个小白脸了……随你，但不要误了寨子的大事。这可是关系着几百个兄弟姐妹们的生死。”虽然内心不快，但狮子山老大还是没驳了花二娘的面子。
粗壮汉子和谭家堡达成交易后，自然有小弟们去办理交接，他则领着花二娘以及身后的跟班来到了石坚面前双手抱拳：“石秀才，狮子山董恒，有理了！”
“董大当家的，幸会幸会！”对于主动上门表达善意的，石坚自然客气相迎。
石家村代理人石坚与狮子山大当家董恒、二当家花二娘进行了亲切会晤，双方就大宋河北路金兵肆虐一事相互交换了意见，对金兵的疯狂行为表示震惊，对金国侵略大宋的行径进行了谴责和声讨。
双方明确表示，会针对金兵的侵略行为采取反击措施，双方也表示彼此希望互通有无，互利共赢，共同为抗金大业贡献一份力量。
此次会晤是圆满的、成功的会晤，之后，花二娘代表狮子山赠送了石坚一副强弓，并表示期待和他有着更深入的交流。
石坚面带微笑，看着一步三回头，似乎对他依依不舍的花二娘，内心吐槽不已。
不管这花二娘是真的看中他的秀才身份，还是单纯为他“美色”所惑，对方和狮子山终究是向他表示了善意，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可惜那个一丈青的祝三娘没有这等觉悟，不然才子佳人没准能发展出一段佳话。
石坚拿起手中的强弓，轻轻弹了弹弓弦。大宋的弓分三等，九斗为第一等，八斗为第二等，七斗为第三等。石坚对弓没有研究，但眼前的这把硬弓既然能够被当作礼物，应该是九斗以上的一等弓。
三国演义里黄忠使用的是能开二石力的弓，应该算是牛人私人定制的最强级别硬弓了。
虽然还有些时间，但石坚也不打算拉下脸去交结了，之前端着酒杯转了一圈，基本都是热脸贴着冷屁股，既然如此，还不如装一下逼格。
“武林大会”开到了尾声，一个松散的，没有太大约束力的抗金联盟算是成立了，放着石坚这个现成的秀才不用，谭丛剑自己提名就叫“聚义盟”，也很符合这群大老粗的风格。
大家一致推荐谭丛剑当盟主主持抗金大局，谭丛剑自然也发表了就任感言，说了一堆废话，只有一句有用的：如果聚义盟成员被金兵攻击，向聚义盟成员求助，成员有义务来帮助——当然不是免费的。
谭家堡更是明确表示自家被攻击，各位英豪来援，谭家堡负责钱粮兵器，还有厚谢。
至于十八路义军支援大名府一事，无论主人客人，压根提都没提。
石坚最在意的是谭丛剑踢到的另一件事，聚义盟以义为先，需劫富济贫，切不可像黑风寨一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黑风寨，听名字就不是好东西，石坚顿时觉得发展种田大业的第一桶金有着落了。有道是杀人放火金腰带，还有什么比抢来钱更快的？
石坚很有必要去抢……不，去替天行道，把黑风寨一伙罪犯绳之以法。
为期大半天，以吃喝和私下交易为主的武林大会算是告一段落，一些谭家堡的亲密盟友自然还会有后续一条龙娱乐活动，石坚这一类酱油党就只能告别了。
“石秀才，招待不周，还请海涵！”至少明面上，谭丛剑的礼数周到，滴水不漏！
“初来乍到，多有打扰，谭堡主客气了！”石坚自然也是虚与委蛇。
“不打扰，不打扰，石兄弟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谭丛剑满面红光，开口也彰显着豪爽的一面。
“既然谭堡主如此说，我还真有事情麻烦一下谭堡主。”石坚打蛇随棍上，趁机提出自己的目的。
“呃……”谭丛剑的笑容一僵，旋即恢复正常：“不知道石秀才有何事，需要我这大老粗帮忙。”刚刚还是兄弟，这一句话的功夫又疏远成秀才了。
“我有意率石家村五十七名壮士北上抗金，奈何钱粮兵器比较匮乏，想在这儿向谭堡主借些钱粮。”石坚脸不红心不跳，淡然的当着众人之面谈借钱。
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自古如此！
谭丛剑虽未说话，脸色却有些难堪。看热闹的豪雄们已经笑出声来，议论纷纷。站在谭丛剑身后的谭阳更是嗤笑出声：“石秀才，你说借，不知道借多少，借多久，什么时候还，怎么还？”
听到儿子的话，谭丛剑假意呵斥：“谭大不得无礼，石秀才乃是读书人，说话做事自有章法，需要你这黄口小儿来教？”
仿佛没有听到谭家父子的双簧，也无视了一众豪杰们的嘲笑：“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不过我现在只有五十七名壮士，暂时用不了太多，就借一个月的口粮。”
见谭阳还要开口，谭丛剑以手势止住他：“石秀才，谭家堡家大业大，但人也多，如今又要备战金兵，钱粮并不充裕。”
“不过，既然石秀才开口了，我也不能驳了这个面子。这样，也不说借了，你和你的五十七名麾下，今天肩扛手提，能带走多少粮食，就算我送的！”
谭丛剑的回应获得了满堂彩，一众英豪也都笑着看石秀才如何应对。
应对？还能怎么应对，自然是提着粮食走人！
石坚和手下兄弟说得明明白白：每个人赤手空拳能带走多少粮食，这些粮食就是他个人的口粮。带不动的，吃光了自己饿着。
聚义堂各路豪杰目瞪口呆的看着石坚一个人亲自肩扛手提，拿了三大袋粮食，领着同样扛着粮食的五十几人迈着整齐的步子离开。
大雅之堂站得，狗洞也钻得，石秀才非池中之物！此类人可交结，不可得罪。
在一众豪杰耻笑声中，身为地方豪雄的谭丛剑却面色凝重，内心没有了丝毫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