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震天雷
石坚完全放弃了盾牌防御，左手持剑，右手持矛，进入了疲惫至极后的木然的状态，和之前射箭的类似顿悟的状态类似，效果却截然不同，现在的状态更像是身体达到了极限疲惫时的自我保护状态。
最开始近身对战的时候，一个金兵冲上来，他就双手持棍，竭尽全身力气砸过去。被他势大力沉的棍棒砸中，非死即伤。偶而一个横扫千军过去，敌军轻则骨头断裂，重则当场失去行动能力。
抛弃了一切技巧，以纯粹的蛮力肉搏，就是石坚一开始近身对战的状态。他十分享受那种状态，享受这种彰显着人体最原始暴力美的战斗。
当然，享受之后是枯燥。金兵如同潮水，一波退去一波又来。农业文明的战争没有工业战争那么高的收割效率，但却更加直接、粗暴、血腥，枯燥而又朴实无华。
一个个鲜活的脑袋在他手下被砸得脑浆崩裂，灰白的脑浆混合着鲜血飙飞四射。战场四处混杂着残肢断臂的伤兵的哀嚎，如同黑夜里的幽鬼，让人心悸。
但生死在前，石坚根本无暇“欣赏”这些，他只是机械的、木然的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和刀剑，一次次的将冲上来的金兵击杀当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石坚手中得心应手的棍棒也逐渐变得有些沉重，就连手里的长矛，已经是更换到第五根了。
而其他人没有石坚的超人体质，自然没有他的大力、迅捷、坚毅和持久。随着战事的焦灼，西军前锋军也不断减员，他这里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身体也逐渐开始疲惫。
一直鏖战到现在，石坚身体和种世礼他们一样逐渐达到了极限，当然，这和他不懂得使用技巧有很大的关联。石坚浑身上下变得木然，他不再使用棍棒用力的去砸对方，而是换成尖矛和长刀，在敌人冲到眼前的时候迅速刺击或是劈砍然后回收。
精准打击，一击一命，丝毫不拖泥带水，丝毫不浪费力气。虽然石坚的脚步已经有点虚浮，但冲上来的金兵只要进入他三米以内，非死即伤。他的身边，甚至空出了一片空白，金兵下意识的躲着他这个杀神，先去围攻其他人。
石坚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四处救火，看着哪里伤亡大，就补到哪里去帮忙。
慢慢的，变成了他到哪里，金兵就一哄而散，然后在他走后再上前继续围攻。
“翊卫郎，从义郎，兄弟们顶不住了，五百兄弟，只剩下两百多，从义郎，你说得惊喜怕是等不到，兄弟们就死光了！”杨超砍杀一个金兵，看着已经卷刃的长刀，咬牙喊道。
“惊喜？对，惊喜，我tm准备的惊喜还没用！”已经木然的石坚猛然惊醒。艹，杀敌杀得投入，杀得废寝忘食，杀得人都木然了，居然差点忘了自身的布置。
擦了一下不存在的冷汗，石坚脑子回复清醒，意识到自己距离良将还差得远。
焦灼的战场上，金兵逐渐占据上风。绝对的数量和相差不远的斗志，金兵稳操胜券，如果此时有一波更加凶猛的生力军加入对宋军的冲刺，顷刻间就会崩盘，变成一边倒。
时机成熟，不早不晚！石坚将手中的长矛猛地投掷而出，当场射穿两个正面而来的金兵。
“种兄、杨兄，让兄弟们聚集起来，阻挡金兵一柱香的时间，破局就在眼前。”石坚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让宋军军心猛地大振。
“石磊！”往后撤的石坚大吼一声。
“到！”石磊以铿锵有力的声音回应。
“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石磊回答道。
“准备好了没？”快步走到简易投石车处，石坚再次吼出声来。
“准备好了！”这次，五十名石家村勇士齐声吼道。
“很好！”石坚看着五十人身边的一只只坛子做成的简易炸弹，也就是宋人口中的震天雷，踌躇满志。
以最佳配比做成的黑火药，填塞在陶瓷的罐子里，塞上钉子、破片，就是大宋版手榴弹、震天雷。葫芦大小的，是大宋版手榴弹。坛子大小，准备用投石车发射的坛子，是石坚版大宋震天雷，也是原始的“榴弹炮”。
“先用石头校验试射一次，然后火力全开覆盖女真金兵营地，将大号震天雷一次性用完，一个不剩。然后带着小号震天雷突击！”石坚发出命令，开始实施方案。
金兵营地，阿鲁打目光阴狠的看着血流成河的小石山，如果大宋禁军都是这般战斗力，都有这样的战斗意志，大金国还打什么东京，直接洗洗睡吧！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大宋的主流。根据降将郭药师、梁开山提供的情报，大宋禁军，目前能有战力，还未完全腐化的只有西军种家军，折家军廖廖几只，其他军队，不要说面对主力女真金兵，哪怕是面对仆从军、契丹人或汉儿，也只有望风披靡的份。
越是如此，这种英勇善战的苗子一定要扑灭。将这些良将、猛将、能战敢战之士消灭在萌芽状态，以后宋人只要听到金兵的名字，就会丧魂落魄。
这些人，必须死！
抱着如此想法的阿鲁打，将麾下一千女真金兵聚集起来，准备在关键的时候，以自家精锐冲击西军，真正的勇士，应该死在自己的手上。虐杀普通人，屠戮百姓，已经让阿鲁打感受不到更多快感。虐杀大宋英杰，倒是一件让他十分感兴趣的事情。
想到这里，阿鲁打看向了营地前立着的一根根柱子，上面绑着一个个抓回来的宋人奴隶，他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等拿下大宋西军前锋，不要杀俘，好生招待。待我们到东京城下，把他们一个个绑在柱子上，当着大宋军民的面，一刀刀刮了……”
噗噗的声音响起，一个金兵传讯兵前来汇报：“报猛安，宋人又在抛石头了，砸伤了几个……”
话音未落，阿鲁打上前咣咣打了他几个耳光，一脚将其踹飞：“对面总共才剩几个宋兵，撑死了也就扔几十块石头，真给老子丢大金勇士的脸。”
士兵捂着脸不敢吱声，慌忙退下。
一阵石头雨后，果然停滞了下来。看着剩余不足一半的宋军开始聚集在一起困兽犹斗，阿鲁打哈哈大笑：“大金国女真勇士们，换下这些废物一般的汉儿，去给对面的宋军致命一击吧！”
女真谋克们早就按耐不住，当下就要领兵前去，却发现天上似乎又有一片石头飞来。这些女真金兵反应迅速，立刻用盾牌阻挡，阿鲁打面前更是有十几个亲卫用盾牌组成了盾墙。
阿鲁打双手后背，不屑道：“区区……”
话音未落，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伴随着猛烈的气浪，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噗噗声响起，阿鲁打看到一个亲卫脸上满是鲜血，一根长钉从左脸颊射入头颅，当场就咽了气。
不等阿鲁打发号司令，爆炸声在周边起此彼伏，络绎不绝，剧烈的爆炸声让他直接失去了听觉感知，根本无法听到周边人在喊什么。
在这堪比天地伟力的剧烈爆炸面前，阿鲁打发现他引以为豪的女真勇士，如同纸糊一般，成片的倒下，然后再也站不起来。
剧烈的爆炸一波比一波汹涌，每一次爆炸，都仿若炸在了阿鲁打的心口，他不是没见过血肉模糊的场面，但这种天威灾难一般的场面让他难以想象，难以抵挡。
当爆炸声逐渐平息，阿鲁打站起身来，透过弥漫的硝烟，他看到麾下的女真勇士们没有几个还站立着，所有人都茫然失措的呆立当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来得及召集亲卫，就听到了地面的震动声，阿鲁打万万没想到，在一波又一波的震彻天地爆炸声中，金兵营地里的骑兵的马群居然失控炸窝了。
马群朝着仍在懵逼状态中的金兵，以势不可当之势狂奔而来。
阿鲁打来不及呼喝，就被疯狂的马群淹没……
比金兵更加懵逼的大宋西军前锋怔怔的看着小石山下乱糟糟退去的金兵，以及被马群蹂躏而过的金兵营地，茫然不知所措。
“宋军万胜！”看着实际效果比设想中更加出色，石坚及时的高呼着口号，带着麾下五十名石家村勇士来到阵前。
没有理会种世礼和杨超惊喜和疑惑的目光，石坚拿起手中一颗震天雷，点燃之后全力甩向正在退却的金兵。
爆炸声响过，金兵倒下一片，让剩余的金兵更加仓惶，由退却逐渐演变成了溃败。
石坚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石家村勇士开路，我们去女真人的大营！”
“宋军万胜！宋军万胜！”剩余的西军前锋勇士浑身上下重新注入了力量，跟在石坚一众人的身后，冲向了金兵营地。
种世礼和杨超对视一眼，二人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跟随在石坚的身后，大声呼喝着冲向被马群淹没而过的女真大营。
小石山高处，一道修长的身影注视着反冲金兵的宋军，眼神里充满了讶然，更多的是惊喜和不可置信。她的左肩站着一只信鸽，右手提着一只铁笼，铁笼里一只海东青不甘愿的啄着腿上的铁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