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假假真真
石坚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站起身来，双手后背，看着远方的云朵，摆出一个高人poss，良久才开口惆怅开口道：“我也不知道！”
只顾演戏装逼的石坚，没有看到女子的震惊和失态，不然他或许可以分析出更多事情。
停顿了一会儿，石坚才继续开口道：“庄生梦蝶，蝶梦庄生，很多事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难以分辨。我当时更是混混沌沌，只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只在清醒时记住了最后两句。”
“哪两句？”女子已恢复平静，但袖子里的手捏得紧紧地，她只是控制住了情绪，却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石坚回过头，看向女子，说出了这两句颇有禅意的话：“我一直觉得匪夷所思，不敢相信自己的境遇，直到知晓了隐世宗门的存在，我才确信了自己的奇遇。”
女子垂下眼帘，良久后开口道：“我会知会其他隐世宗门的人，他们短期内大概不会再对你出手，待宋金之事缓下来，他们会找上门的，你要有心里准备。”
“多谢姑娘，说起来姑娘助我多次，我还尚未请教姑娘芳名？”石坚打蛇随棍上，隐世宗门的高人在眼前，要多攀交情。
女子犹豫片刻开口道：“我的名字已经传给她人……”看到石坚似乎一点不奇怪的样子她好奇道：“你不觉得奇怪？”
石坚摇摇头笑着开口：“此事古来有之，有什么可奇怪的。”看到女子怀疑的表情，他解释道：“比如鬼谷子，比如神医扁鹊，再如墨家巨子，都是他们所在学派的首领的称号。你把名字传给他人，想必也是你们宗门的特点。姑娘年纪轻轻就将名字传给他人，看来贵宗人才辈出啊。”
“何出此言？”女子的话带着一丝笑意。
声音很好听，让人心里痒痒的，石坚思绪散发，不过立刻开口道：“姑娘将名字传给他人，要么是这个他人已得真传，要么是姑娘手段已超凡脱俗，无需再挂此名。无论何种原因，皆是贵宗之幸。”
女子点点头：“既然石公子习惯了以姑娘称呼我，那就如此吧。在我所见过的人之中，公子不是最聪明的，却是最特别的。我不日就启程回汴京城，期待公子在汴京城依旧能够繁花灼锦，青云直上。”
石坚站起身来送客，却被女子以手势止住。她自行转出院落，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能被这神秘高手平辈论交，石坚内心十分高兴，转过头，才发现桌上有一本线装书，他疑惑的拿起书，映入眼帘的是封皮的大字：三十六散式斧法。
字体如铁画银钩，秀丽而不失大气，隐隐之中更有杀伐之势，书法俨然已有所成。
看了看自己的字体，简直是降维打击……石坚忍不住脸红了，暗下决心不仅仅要练好武，还要写好字。
想到练武，石坚猛地一拍脑壳：这姑娘乃是宗师人物，和她切磋切磋，岂不是能受益匪浅，唉，没薅到羊毛，真是让人懊悔不已！
傍晚时分，清丰县城某个角落里，范冰清一脸懵逼：“师傅，我们这就要走了？那些交易都还没完成……”
女子摇摇头：“各隐世宗门快要达成共识了，我们要尽快赶回汴京，迟则生变。”
“师傅不是让我留在这里保护好石坚吗？”范冰清似乎不太想走。
“他和你有差距，但并不大，拼死之下尚未可知，你在不在没有影响。除非你有情于他，否则没必要留这里。”女子的话让范冰清无言以对。
“那我就跟师傅回汴京吧，只是这里的情报信息就断了，难免可惜……”范冰清找着其他理由。
女子思虑片刻点点头：“那就让灵儿留下吧。”
李灵儿吃了一惊，急忙摆手：“师傅，我……我跟着大师姐学琴棋书画，拳交功夫不行……”说一半看到女子丢了个东西过来，她急忙接住，发现是宗门的木质令牌。
“你拿着这个令牌去找石坚，跟在他身边，多看多听少说，到了汴京再做汇报。”女子简单扼要下了命令，并没有说原因，领着不情不愿的范冰清离开了。
待走出清丰县城，女子才对范冰清开口道：“清儿，你要认清自己的内心，若心乱了，不如跳出来以旁观者的心态冷静一下。门内弟子，因情而一败涂地的比比皆是。难看懂，难勘破！”
范冰清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师傅所言极是，我会认真验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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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光化坊都亭驿，乃大宋真宗时定为专门款待辽国使者的场所，而如今，则要迎接金国议和的使者入驻。
力主议和的太宰门下侍郎白时中、尚书左丞少宰李邦彦、中书侍郎张邦昌三人极为上心此事，亲自向皇帝求圣旨，给予了金人极高的待遇。
不仅重新修葺装潢了都亭驿，还让宫廷御厨亲自掌勺，要让金人吃好喝好，还提前安排教坊司按照金人使者人头配备年轻貌美的女子，供金人取乐。把此类丢国人脸面的辱国行径做得花团锦簇，可谓舔狗的极致。
不过，舔狗终将一无所获，也是古往今来的真理。
白时中、李彦邦之流会发现他们热脸贴在冷屁股上，这些下贱的舔狗行为只能让金人嗤之以鼻，态度更加嚣张。
金人使者团并不庞大，一正史一副使一汉儿文官，然后就是十三个彪形大汉，号称十三太保，个个都是身手强悍的女真蛮子，进入都亭驿的路上，可谓嚣张跋扈至极，不像是议和，倒像是挑事的。
十三太保的头领名为完颜铁骨，是西路军帅完颜宗望麾下头号强将，他的强悍，不在于兵法谋略，而是勇猛彪悍，冲锋陷阵无可阻挡。他原名铁术，没有名姓，在女真部落里长大，极为嗜血好战，十三岁时就跟随完颜宗望南征北战，杀人无数。
“记住，在这里越嚣张越好，打断宋人的脊梁骨，让他们像狗一样匍匐在我们脚下！”金人正使的话被十三太保牢牢记在心里。
议和是使者的事，挑事则是他们的事。
大宋百姓对于女真蛮子可谓愤恨之极，谁家没有几个沾亲带故的在河北路？如今河北路一片哀嚎，真定府还在围困当中，国仇家恨之下，大宋却在和金人议和，实在是让人寒心。
“该死的女真蛮子……”汴京百姓们怒目而视，围观金人使者队伍入城，一些江湖人士更是忍不住破口低骂。
“嗯？”完颜铁骨清哼一声。
使者中的汉儿立刻上前大吼道：“是哪个狗东西胆敢辱骂我大金国使者，速速出来受死！”
看到金人在汴京城内也嚣张跋扈，汴京百姓们怒目而视，大宋迎宾使立刻上前和稀泥：“诸位使节，不要和这些愚民一般见识，我们速速赶路到都亭驿，宰相已备下酒宴……”
啪的一声，一根长鞭兜头甩下，一道赤红的鞭印便出现在了他的脸上。迎宾使乃是文官出身，身体柔弱，如今被这一鞭子打得皮开肉绽，又是大庭广众之下，他登时又痛又气又急，又怕误了官家大事，急火攻心之下，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迎宾使下属乱作一团，登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有两个亲信急忙去掐人中施救。
“这迎宾使跟个娘们似的，一鞭子都撑不住，看来咱们还是自行去都亭驿馆吧……”完颜铁骨眼睛逡巡了一下大街上的百姓，咧开嘴说道。
“完颜大人还真是体贴入微，宋人一定感激涕零。”汉儿谄媚的奉承道。
“数三声，让这些宋人把道路让开，否则我十三太保铁蹄勇往直前，踏平一切！”完颜铁骨笑道。
汉儿将完颜铁骨的话喊出去，大街上当即炸了锅，胆小怕事的老百姓急忙躲到路边上，一些江湖人士和几个义愤填膺的士子则怒目而视，拒不让道。
“三……走！”只数了一个数，完颜铁骨一声令下，十三太保立刻组成冲锋阵型，朝着都亭驿方向开始加速疾驰，根本不管路上是否还有行人。
“女真蛮子，胆敢……”一个长袖方巾士子，又惊又怒又怕，一时间被骑兵威势所摄，竟然吓得挪不开脚，眼睁睁看碗口大的马蹄踏上胸口，碾压而过，登时进气少出气多了，身边侥幸躲过一劫的书童痛哭流涕：“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家公子…”
“好胆！”几个强壮的江湖人士立刻抽出手中充作扁担的长棍，想要阻挡一下，给自己人以及百姓一个缓冲时间。
“出刀！”完颜铁骨言出即行，十三太保齐刷刷拔出手中弯刀，朝着几人劈砍而去。
这些江湖人士原本都是好手，在这里也是想要给金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不可小觑大宋。岂不料这些金人竟然如此目无大宋，在汴京大街上妄动刀兵。他们单打独斗还算好手，聚在一起和铁浮屠选拔出来的十三太保相比，却是乌合之众。
一个回合之下，血流成河，汴京繁华的街道上充满了血腥味。
“吾等乃大金国天使，居然在汴京城遭遇刺杀，大宋朝廷不给一个说法，吾等这就返回，大军南下，踏平汴京城。”完颜铁骨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刚刚被唤醒的迎宾使看到眼前的一片血腥场面，听到金人的恶言恶语，心知差事没办好，登时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