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玄天斧异变
待老道的背影消失不见,石坚才真正放松心神,胸膛的疼痛也愈发剧烈,他必须要找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去养伤。
扶着石狮子站起身来,石坚才发现眼前的高楼装饰十分豪华,虽是夜半十分,但还有些房间灯火通明,充斥在空气中的脂粉气味,以及隐隐约约的男欢女爱的声音,让他明了这里是大宋版“天上人间”。
抬起头,正门上方的牌匾上,“樊楼”两个字遒劲有力,学了一段书法的时间也能看得出这两个字颇有大家功底。
外面打得如火如荼,里面倒是莺歌燕舞,石坚脑海里不由得闪过“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诗句,旋即又自嘲不已,亡国恨不去责怪君王将相,却将黑锅扣在女子头上,是何道理?
石坚站起身,左右看了看,正要选择一条巷子离开,耳中却远远听到整齐的步伐。
外面的军队不可能开进汴京,那是京城禁军在执行宵禁?不,不是执行宵禁,更像是戒严,另一侧的巷子里也传来了军伍行进的脚步声。
思虑片刻,眼看着执行戒严的军伍即将转入他所在的街道,石坚没有犹豫,径直往樊楼走去。
樊楼的大门紧闭,至少在明面上,这些顶级青楼也不敢违背大宋的宵禁政策,不过这难不倒石坚。
翻越一道围墙,石坚忍不住捂住胸口,大口呼吸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忍得满头大汗,这些平时轻轻松松完成的动作,现在做起来却简直要命。
刚下围墙,就有几条狼狗从角落里冲出,围着他汪汪叫着。好在此时街道上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以及响亮的呼喝声,帮他掩盖了踪迹。
“大宋禁军执行宵禁,从此刻起至管制结束,所有人一律不得上街,违者立斩!”
虽然军官口中喊出的是宵禁,但听到的大宋汴京百姓都明白这种突然的宵禁绝对不是宵禁这么简单,更不会有人去触这个眉头。
“滚!”石坚一声低喝,这些对着普通人凶相毕露的大狼狗个个如丧家之犬般呜呜着跑开了。
不是说狗眼看人低吗?这群狼狗还特么挺有眼色…石坚扶着墙角走了几步,等疼痛缓解,才闭上眼睛用耳朵搜寻樊楼里适合他躲藏的空屋。
玛德,这樊楼的生意还真是红火兴隆!
经过将近一刻钟的倾听,石坚才发现了樊楼顶层,也就是五楼有两三个空着的房间。
樊楼虽然生意兴隆,但毕竟已到了下半夜,除了巡夜的小厮,没有什么人在走廊走动,石坚轻松的来到了顶楼,将空房间认真查看了之后,选择一间宽大的,带有套间的豪华套房里。
穿过摆有屏风,以及琴棋书画优雅陈设的大厅,石坚径直进入了卧室里。
没有任何犹豫,石坚钻进了卧室内豪华拔步床的床底躺下,他的神经放松下来,床下的灰尘有些呛人,让他忍不住喷出一口血。
石坚急忙用右手捂住嘴,鲜血喷得满手都是,他来不及做出什么思考,满是鲜血的右手下意识的握住了身旁玄天斧的斧柄,就昏睡了过去。
老道的一拳,真真正正重创了他,伤情之重,哪怕体内有超人之血也难以快速回复,频临死亡的威胁让身体进入了临界状态,此时唯有睡眠,能让他的身体以最佳的状态修复。
在石坚沉睡的时候,他没有注意,也不可能注意到,他右手的鲜血被玄天斧的斧柄尽数吸收,而玄天斧上原本陈旧的,如同血液又如同锈迹一样的瘢痕,如同被点亮了的灯一般,忽明忽暗,与石坚呼吸节奏保持着一致。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瘢痕全部集中到了斧柄处,一根根细长的绒毛从瘢痕上出现,接入石坚收上的皮肤,如同血管一般,两根绒毛一组,一根从他的身体中抽取着血液,血液流入斧中,让斧子现出伤痕一般的脉络,在斧子的伤痕脉络中游走一圈后,又从另一根绒毛重新灌入石坚的躯体。
这种奇特的血液循环,一开始很缓慢,只有一丝丝的血液,而后越来越快,最终和石坚的血液循环速度等同,才最终稳定了下来。
由于玄天斧的这种异变,原本靠着超人之血,三两日就能修复身体核心创伤并苏醒的石坚,再一次进入了沉睡,这一睡,足足睡了一个半月。
而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有大事,有小事,有朝堂上的事,也有江湖上的事。
十一月初,金人使者在都亭驿内讧事件成为压倒骆驼的稻草,对金人恐惧到极点的大宋皇帝徽宗紧急宣告退位,巡游江南,嫡子赵恒继位,是为钦宗。钦宗继位,改元靖康,即将到来的新年即为靖康元年。
钦宗继位初,为稳固皇位,将在其中出了大力的李纲升任宣抚使、知枢密院事,吴敏升任龙德宫副使,迁知枢密院事,拜少宰,入中枢,其他一应辅臣皆有封赏。而白时中、李彦邦等人被贬斥出京,随太上皇巡游江南。
十一月中下旬,李纲、宗泽、张叔夜等主战派占据上风的政事堂、枢密院大力支持之下,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星夜挥师东进,收复大名府,截断金兵南下通道,逼得完颜宗翰不得不分兵防守,摇摇欲坠的真定府压力大减,再次坚挺起来。
十二月初,南京府尹朱胜非见金兵久战懈怠,调兵遣将,着修武郎岳鹏举率三千死士以震天雷开道,夜袭完颜宗弼大营。
在亲卫拼死护卫之下,完颜宗弼一人一骑逃窜!金兵大败,南京之围自解。
河北西路,屯驻滹沱河的单州团练使韩世忠,在十二月中旬天降大雪之时,选精壮士卒五千,奔袭太原城外突袭金军营帐。金军被震天雷所摄,溃散退去,完颜宗望眼睁睁看着宋军将增援的粮草、辎重送入太原城,太原被围之势瓦解。
各路大捷的消息传到汴京,钦宗大悦,特赐解除宵禁三日,举城欢腾!
汴京中原本摇摆不定,对徽宗还有所期待的文臣、武将、功勋世家开始烙绎不绝的进宫向钦宗表忠心。
大批读书人更是激动得泪涕交加,将这些捷报视为大宋中兴到来的吉兆,无权觐见被他们视作“天选之子”的钦宗,他们便天天去文庙祭拜,顺便把旺盛而又多余的精力在青楼释放一下。
作为汴京最为有名的樊楼,生意也比往常火爆了几分。
而清丰代县令,忠义军实际执掌者,赐同进士出身的七品文官石坚的仪仗队伍低调进入汴京城。
由于是宰相白时中下令将石坚召入京城,而今白时中已经在去江南的路上,因大量人事调度忙得一团糟的政事堂和枢密院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小小七品官的安置。
“石坚本人”更是深居简出,没有在汴京掀起一丝波澜。
不过这一切都和张大郎没有任何关系,此时他被摁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顿板子打在屁股上,皮开肉绽。再打下去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他忍不住哀嚎起来:“大爷,冤枉,我冤枉啊!”
一双时下流行的马靴出现在眼前,张大郎吼得更凶了:“大爷,大爷,俺跟了你那么多年,您老人家还不了解我吗?小偷小摸,揩点油可能会有,像这种一个多月丢了几百斤上千斤肉的大案子,哪里是我敢做下的?”
一个沙钵大的拳头上伸出一个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你个狗东西,再给你十个胆你也不敢!但老子给你安排在樊楼这种销金窟当个看门狗,平时油水你捞了不少,门你可是没看好哇!”
张大郎一肚子苦水,翟大爷这是想让他把损失抗下,可这上千斤的羊肉,价值不菲,他当掉底裤也扛不起,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当即咬牙道:“大爷,俺没把门看好,认三成损失,等我找到这个偷肉贼,看俺不把他身上的肉一条条割下来……”
“一半!”翟大爷心比脸黑,虽然知道张大郎是冤的,但死道友不死贫道……
一阵讨价还价,张大郎认了四成损失,垂头丧气的带着翟大爷的人去拿银子。
“张大郎认了四成,王大狗王二狗兄弟各认两成……李麻子几人共认三成……还有龟蛋几个……”刨去损耗,翟大爷发现自己居然还有赚头。
等布下的天罗地网抓住真正的透肉贼,嘶,所获之物岂不是都可以纳入自己囊中?
得意之余,翟大不由得哼起了小曲:“想当年在原郡,俺把书念…凉桌子热板凳…铁砚磨穿……”
走了几步,仰头看着一个身穿蓝领青衫文士打扮的秀才公,拿着扇子往五楼施施然走去,翟大爷内心一阵羡慕嫉妒恨,虽然他在青楼行业里也是鼎鼎大名,一句话就能决定张大郎这种瘪三小厮的生死,但终究不过是下九流,还是这些读书人最让人羡慕嫉妒恨。
这些个长得好看,又有文采的秀才,窑姐都能倒贴钱陪睡……
人各有命啊,翟大爷思绪回归,迈着八字步向主家交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