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我非圣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烟与缘
近来山上修士和山下百姓都在议论着一件事情，说是那个叫安宁的家伙将北荣仙门祸害完了之后，又开始祸害南阳山上仙门。泰岳门首当其冲，不仅刚刚迈入白虹镜的掌门真人惨死，门下弟子更是无一幸免，都被那家伙杀了个干净。
最可恨的是这家伙不仅杀人，还抢夺财物，将整个泰岳门数千年的家底全部收刮一空，连还没发芽的灵草都没放过。
谣传愈演愈烈，甚至有人说那家伙还是个淫贼，泰岳门长得稍有姿色的女修都没能逃过那家伙的魔爪，那位苏仙子更是被禁脔起来……
一时间，整个北方仙门人心惶惶，无数年轻修士更是义愤填膺，而一些个女修则是在想那位安公子什么时候才能来到自家山门，蹂躏自己。
只是自打泰岳门事件之后，就再没有那个安宁的踪影，所以这些谣言也就渐渐沉寂下去，偶有传出，也只是说书先生们用来赚取赏钱，掀不起太大风浪。
只是有一句话，却得到了广泛流传，那就是“我安宁的桃木剑，专杀妖魔，偶尔也杀几个神仙。”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兴盛一时的木剑风很快便沉寂下去，或许是很多人都觉得自个的桃木剑别说神仙，妖魔都杀不了，也或许是怕真的被当成那个安宁，给仇家莫名其妙杀死。
……
一处山清水秀的山谷中，安宁坐在两座坟茔之前，摆弄着纸钱香烛，然后小心翼翼的清理坟头上的杂草。
小奇没有打扰，站在远处等候，等安宁走回来的时候，她才问道：“她们是你的亲人？”
安宁摇了摇头，说道：“两个跟我毫无干系的人，却因我而死。只可惜我却不能为她们讨回公道。”
小奇点了点头，没有细问。安宁是挺厉害的，但不是什么人死了都能讨回公道的，比如他爷爷，她甚至都不知道要向谁讨回公道。南阳军队还是北荣军队，南阳皇室还是北荣王庭，亦或是那些囤积药物的商贾？
不是每个人的死都有公道可言，最起码他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是这样。
小奇突然问道：“安宁，我想修行，你能教我吗？”
安宁一愣，随既摇了摇头，“我教不了你，不过有个人倒是可以，此行若是能遇上，你便留在她身边修行吧，老跟着我也不是个事。”
小奇“哦”了一声，算是回答。
许久后，小奇又问道：“安宁，你去过天上，你说人死了以后，真的可以去天上吗？”
安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仰头看着天际，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想来应该是没有的，若人死了真可以去天上，那人类又何苦修行，何苦孜孜不倦的去求什么大道长生？
安宁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若想知道，以后可以自己去天上看看。”
小奇有些失落，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两人走出山谷，继续南下，很快便进了一座小城。
因为战事原因，到处都压抑着沉重的气氛，或许只有山上仙门可以做到不为所
动。
原本就生活艰难的百姓，如今又因为赋税的增加，更是苦不堪言，再加上不断征兵，壮年男子都上了战场，只剩下老弱妇孺，基本无法维持生计，被饿死的老人孩子常有发生。
此刻街上，正有一群士兵追着一个少年，少年哪里跑得过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更何况背上还背着个老人，很快就被一群士兵围了起来。
一位将领驱马上前，吐了一口，骂骂咧咧，“妈的，你倒是再跑啊。”
少年直接跪下哀求道：“军爷，我真不能从军，我爷爷身体不好，我若走了，他就没人照顾了。”
这名将领看了少年背上的老人一眼，冷声道：“一个老不死的有啥好照顾的，死了才好，活着还浪费粮食。”
说完直接挥手道：“杀了！”
老人开口道：“阿火，你快逃吧，别管爷爷了。”
少年摇头，眸子中透着宁死不屈的倔强。
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
那些甲士已经抽出战刀，向着爷孙两人走去，眼看着老人就要死在乱刀之下。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拉着一个小丫头，提着一把桃木剑，挤进人群，然后手中桃木剑翻转，瞬间就将十余名甲士全部敲晕在地，那位骑在马背上的将领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抽刀，男子手中那把桃木剑便飞了出去，撞在这将领的胸膛之上，只听一声闷响，这位将领便从马背上滚落在地。
男子收起桃木剑，沉声道：“滚！”
那名将领从地上爬起来，沉声道：“小子，你竟敢殴打边军将士。”
男子眯眼道：“你若再不滚，就会知道我不仅敢打，还敢杀。”
这名将领明显是上过战场的，所以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杀气，再不敢多待，转身就跑，一边大声喊道：“有种你就等着。”
男子走上前去，将已经吓得不轻的爷孙两人拉起，行礼道：“在下安宁，青阳宗弟子，敢问老先生可是姓柳？”
老人和少年都是一愣，少年先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激动道：“你是青阳宗的神仙？”
安宁摇头道：“神仙不敢，只是个游历在外的小修士。”
老人继续道：“那上仙可认得我家烟烟？”
安宁点头道：“认得，而且还很熟。”
提起柳烟烟，安宁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原本小丫头是跟着自己的，可后来莫名其妙的因为一颗凝神丹，出现了变故，还引来了一个极其强大的女人。按照安宁的猜测，此人应该来自某一处圣地，所以柳烟烟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安宁不解道：“你们怎么会跑了这么远？”
从南州到漠北，可是隔了整整三个州，数万里之遥，安宁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对爷孙。
老人叹息一声，开始将这些年的遭遇娓娓道来，倒也没什么难言之隐，大致就跟小奇爷孙一样，四海为家，走到哪就是哪，走到这边刚好遇上军队征兵，这才发生了刚才的
事情。
对于柳烟烟，安宁一直觉得有些亏欠，无论是杀了三长老让小丫头没了依靠也好，还是因为后来没能让下丫头留下也罢，如今遇上她的哥哥和爷爷，安宁甚至有种自责的感觉。
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如今过得怎么样了？《无痕剑诀》练得如何？有没有练习《灵犀指》？现在是叫柳烟烟还是叫柳烟缘？
如果叫柳烟缘，那他们以后或许还能相见，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如果叫柳烟烟，或许此生就很难再见了。
安宁说他还是喜欢柳烟烟一些，倒不是因为害怕柳烟缘来找自己报仇，而是一旦小丫头叫柳烟缘，就不仅仅只是找自己报仇，而是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山上人，舍弃了凡俗间的一切，包括眼前这两位亲人。
从某种方面来说，安宁对柳烟烟的期望，其实跟安静一样，从没想过她们能成为多厉害的人物，而只是希望她们能够过着平平淡淡无忧无虑的生活，像很多人一样简简单单的活着。
但安宁还是教了柳烟烟剑法，是因为安宁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给不了她他心中的那种生活，所以教她剑法，让她可以保护自己，至少不会被人欺负。
正如将安静留在极北之地的玄海，让安静成为那人的弟子一样。
……
某处不知名的圣地。
有个穿着粉红色长裙的少女，背着一把长剑。
相较于之前，现在那把长剑跟她的身高比起来，短了很多很多。
她站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看着海水不断翻腾，然后有一头大妖自水中冲出，张开血盆大口，就直接向着少女吞去。
少女脚尖在礁石上轻轻一点，身体轻盈的向后飘出，同时背上那柄长剑出鞘，带有凤鸣之声，然后直接将那头大妖身躯整个洞穿！
一头登峰镜大妖，竟是一剑而已。
少女重新落在礁石上，竟是以一种极其血腥的手段将妖丹取出，跟某个背桃木剑的家伙如出一辙。
少女取出妖丹之后，心念一动，踩着那把长剑直上云海，遨游在大海上空，寻找下一头妖物。
她似乎有着心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没注意到一头大妖正从下方冲来。
她听说那家伙找回了妹妹，然后去了一趟北荣，之后被人追杀逃入了极北之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她不希望他死，因为她要亲手杀了他，给师父报仇。
他说柳烟烟更好听一些，其实她一直也是这么觉得的，可她偏偏要叫柳烟缘，最起码没杀他之前，都会一直这么叫。
她没有听他的，练习什么灵犀指，她就只练无痕剑，她一定要用师父的剑法，师父的剑，亲手杀了那个王八蛋。
她突然冷哼一身，周生顿时燃起熊熊烈火，将云海完全燃烧起来，然后双手握剑，猛然一剑斩下。
那头悄无声息准备偷袭的大妖发出一声惨嚎，顿时被一剑从中斩断，鲜血还没来得及溅射而出，就被恐怖的高温彻底蒸发。
少女十五岁，名叫柳烟缘，不叫柳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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