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穿了个寂寞
夏日午后，电线杆子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叫着，树上的知了也不厌其烦的跟着一唱一和，街上车辆行人都不多。
在中山路，拐角旁有个小绿地，卫生文明城市建设的标语牌下面，几个大爷正围在一起下象棋。其中一个眼尖，抬头瞅见了拎着外卖路过的小源，不由分说把他拉过来。
“小源，好久没见，来来来，过来陪大爷们下一局。”
“对对对，小源我跟你说，昨天刚看了一套胡荣华的棋谱，来，等会咱们爷俩推演一下。”另一个大爷摇着蒲扇。
“什么情况？现在下？那个……我的外卖都要凉了，”
小源哭笑不得，自从有一次回学校宿舍路过这个棋摊，心痒指点了几句之后，这帮大爷就缠上了他，完全不管自己是个二十出头的学生。
好在下棋本就是他从小到大的兴趣所在，这几位大爷们的棋力虽然参差不齐，但也还算是业余高级水平。
关键是，这里面还有他学校宿舍的宿管员大爷，那不得给个面子嘛。
“炮二平五”
“马八进七”
小源背着手，拎着外卖，开始了观摩。
“好像快要下雨了，”大爷抬头看着头顶渐渐聚集的乌云。“快点下，别磨蹭，赶紧拱卒啊。”
小源看着熟悉的棋盘，微笑不语，现在还是常规开局阶段，一个小卒刚刚冲过了楚河汉界，面对着前面齐整的阵势，彷佛视死如归。
雷声隐隐。由远及近。
他突然感觉头发竖起，汗毛也根根直立，紧接着有点耳鸣。
棋盘像是自己动了起来，出现幻觉了吗，这个过河小卒在他眼里似乎越来越大，楚河汉界幻化成了洪水滔滔，在他耳边轰鸣。
下一刻，他就摔倒在了棋盘上，棋子散落了一地，意识渐渐模糊之际，他在众人的惊呼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小源，小源，你怎么啦？”大爷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肯定是低血糖，没事。快点搭把手，扶一下，哎，别弄乱了棋盘，等会咱们再接着下。”
……
“我靠，穿越？？不会吧？”
随着这个身体的记忆碎片一古脑的汇入进来。小源醒了，随即头痛欲裂。
我在……？？？
修仙门派？凌天阁？低级执事？
这是什么时空，自己的名字还叫刘源？难道这就是穿越的自动选择吗？
他不太明白，发现记忆里自己不是什么重要的家族弟子，刘姓并无什么名门望族开枝散叶，只是依附着任姓的一个小族群。而自己在发现了微弱的仙根以来，就被安排到文汇阁做了个可有可无的执事，从十二岁幸运的开光踏上修仙之路，到如今已经是第三年了。他既非嫡系弟子，又无背景，平日里似乎就是混混日子，没有师承也没人指点，倒像是隐身了一般。
随着心中动念，内查也自然而然的开始，刘源发现自己仍是停留在入门来最低的炼气阶段，这三年里大概是修到了五阶的样子，距离九阶大圆满还有不小的距离，更不要说突破炼气达到筑基期的层次。
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个身体的记忆告诉他，炼气五阶貌似已经停滞快一年了。
另外，伪灵根的资质也是雪上加霜。
既来之则安之，经过最初几天心里的万马奔腾，他渐渐冷静下来，加之平时也看过不少穿越玄幻类的小说，心里一直安慰着，说不定无敌的主角光环就在自己身上呢。
可惜一个多月快过去了，他发现真相未免太残酷，自从以名侦探的敬业精神上上下下搜索了半天，他愣是没发现有什么金手指，什么魂戒啊、前辈高人啊、神器神功什么的，统统没踪影。平时只有一个闲极无聊的任峰从文澜阁跑来找他打发时间。
连他都没注意到刘源穿越后的异常，别人就更不会在意。
任峰和刘源同年，都是十二岁开光发现灵根的，虽然同是伪灵根，但好歹属于任家弟子，所以被分配到了相对好一点的文澜阁。修炼也不时的有人指点，目前已经从炼气一级修炼到了七阶。比刘源快了不少。
“还剩三年了，不知道能不能修到大圆满，越往后面越是艰难啊。”任峰叹了口气，感觉着刘源五阶的气息，似乎这叹气倒是一多半是为了他，“还剩三年咱们这一批弟子就要参加主峰选拔了。就像我追小师妹的伟大目标一样——时不我待啊。”
之前的记忆和对任峰的旁敲侧击，两者拼凑起来，刘源这才想起，自从十二岁入门以来，每到十八岁的一轮弟子会参与全员的选拔，为的是避免遗漏好的苗子。毕竟厚积薄发的类型按照往年的经验也不是没有，甚至还有伪灵根突然觉醒的例子。
另外，如果潜力突然爆发，还未到十八岁就已经达到炼气期大圆满，也可以提前参加，而且多半会被直接收到门下。
只不过，这种情况实在是少的可怜。因为在当初十二岁的入门选拔时，天灵根和异灵根的那些好苗子早就进了主峰，拜了师承。功法和术法更是不缺。自然也不会像任峰和刘源这样分配了俗家事务，以免妨碍修炼。
至于那些资质平庸但家族背景深厚的弟子，也会分配进宝光阁、灵枢阁之类的炼器炼药的分阁，为的是学一项立命之本。
刘源综合这些记忆碎片和信息，心里越来越冷了下去，看来自己的修仙之路不好走啊。
行路难。
行路难。
多歧路。
今安在？
刘源想起前人的诗句，勉强振作了一点，问任峰，“不开玩笑了，你那有没有什么功法，最低阶的也行，”
“你不会是五阶就要练吧，当心走火入魔啊，”任峰警惕的看着刘源，“不是我藏私，我们族中也不给我其他功法，说是等到九级大圆满，让真气提纯再提纯，打好了基础再修炼。其实，除了直接进主峰的天之骄子，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在没到大圆满之前，修炼派中发下来的基础练气决就足够了。你是不是失忆了，这最基本的道理不用我多说吧。”
“我当然知道，其他功法以我的基础，就算想练也发动不起来啊，”刘源无可奈何，“我就是想看看，开开眼界。”
“那……最低阶的也行？”
“最低阶的也行！”
“那我有两本下品低阶的，看在好盆友的份上借你看看，我就不收你…………”
“呸！”
…………
“喂，刘源，换班了。”
还没等到任峰拿来功法，却等来了另一个。这天刘源正在看一本北冥志怪的杂书时，被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打断了。
“原来是郑师兄。三个月已经到了吗。”刘源回想起来这位叫做郑经的师兄也是同一批执事，每逢三个月按照阁中的规矩，要互相替换交接，以便给所有弟子们闭关修炼、提升自己的机会。
“经过这三个月的闭关修炼居然已经接近大圆满了？”刘源感受着对方的气息，似乎远超八级，“恭喜恭喜。”
“这就是水到渠成的结果。”郑经虽然不大瞧得起这个姓刘的小子，一向不怎么搭理他，但今天毕竟心情不错，也冷冷的补了一句，“你也得上进些才是，别辱没了文汇阁的名声。”其实他知道，自己的地灵根和刘源的伪灵根才是差距的根本原因。而文汇阁，也根本没多少名声。
交接了本来就不多的工作，刘源回到自己的居所：一处溪水潺潺的谷中小屋，灵气虽然没有其他几位师兄选的居所那么浓郁，但也不绝如缕。由于文汇阁弟子最少，供大家分配的居所也相当充裕，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他的居所外流水叮咚作响，溪边野花野草一片，蛱蝶到处飞舞，其实如果想要颐养天年的话，倒也是个逍遥自在的地方。
干脆躺平，混吃等死？就像另一个世界里，在学校的时候那样？
刘源正胡思乱想，任峰倒是少见的直接找到谷中来了。
“别说我不够义气，”任峰居然真的丢过来两本古籍，“这两本在我们阁中放了好多年了，从没人选过，我也问过了，现在你的级别也根本练不出名堂，也练不出问题。你真的要？”
“够意思，记你一功，”刘源手抚书皮，感觉着古卷的质感，“我就是想开开眼。啥时候还你。”
“随便你想什么时候还都行，反正从来没人用的。”
当刘源独自一人时，他静下心来，翻开功法首页，他这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人选。
只是功法的名字就透着山寨的劣质味道：
无极神功——本功法承天奇运，潜力无极为要。共分上中下三重，炼气后期即可参悟，修炼至第一重时即有几率突破至筑基期，第三重时最高可至筑基三阶。修炼大成者至金丹期元婴期亦未可知。有缘之人可得无极大道。
才能到筑基三阶。
难怪…………
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无极，脸皮无极的厚吧。
一头黑线的刘源翻开另一本：
移魂大法——炼气中期即可参悟，共分为五重，大成时有改天换地之能，第五重时可至筑基期巅峰，届时神游寰宇，任尔纵横。注：极小概率跌落境界可能。
“晕倒，这都什么山寨货色啊，也不过筑基功法而已，还敢起这么奇葩的名字。”
还有那个跌落境界可能。
刘源不禁想问候对方先人一百遍，在文汇阁看闲书这些日子，他已经明白这个世界书里的尿性：
书中承诺极大概率的好事：实际意思就是——在你身上的话，绝无此种可能。
书中警告极小概率的坏事：实际意思就是——早晚会中招，傻了吧，略略略。
把两本书丢到一边，刘源看着满山满谷的花花草草，感觉着若有若无的灵气拂面而过，不禁感叹，老天让我穿越来养老的吗?
这是穿了个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