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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工友恋情

工地换着一茬又一茬的人,走了几人,又来了几个新面孔。新面孔年轻人居多。他们大多嫌田地活枯燥乏味,进了基建队。来人增加了基建队队伍,让工人一天天扩大。

多了人,工地跟着多了起来。先是广播电视局和湖滨公园,后来增加了影剧院、交警大队和轻机厂、政府大院。工地的变化,让人一不留神掉了队,找不到队伍,在工地间来回奔跑。

每天开工前龚汝德照例训话。训话成了年青人扎堆的时间。年青人无忧无虑,嘻嘻哈哈地在早晨的阳光下晒着牙,找着乐子,围在一起打闹。

开工后,人员散开来,重新回到汗流浃背的劳作中。遇到龚汝德分配了计件的活,师傅和小工相互配对,结上对争先恐后,干了活,盼着早点归家。

王峻山大多时间找张春兴结对。郞舅二人不吝力气,干活多了惬意。只是张春兴偶有农活,不时会消失几天。这下王峻山落单,去找别的师傅搭档。

这天王峻山和一位别人叫他“脑袋”的年青师傅搭了档。“脑袋”是师傅队伍里最年青的一人。他在工地上大大咧咧,不像年长师傅们一样板着脸,透着亲和感。在王峻山的印象中,队里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敢像他一样,和龚汝德恶搞,更没有人像他成天乐呵呵的,满是有趣事。和“脑袋”搭档,王峻山多了放松。即使劳动中两人保持着师傅和徒弟的距离,那是一种不可跨越的鸿沟。但在王峻山看来,能高兴是一个打工学生的最高待遇。

一天下来,王峻山在“脑袋”面前无拘无束。他很奇怪,为什么整个队里只有“脑袋”一人特立独行?后来问了杨得仓。杨得仓对王峻山的疑问并不奇怪。他告诉王峻山,“脑袋”进基建队的时间不长,但人聪明、干活麻利,是队里少有的六级工。听到这儿,王峻山伸长舌头半天缩不回来:

“六级工?!那不是和你一样的级别吗?”

杨得仓点点头。

除了知道“脑袋”是六级工,王峻山不知道“脑袋”怎么叫上的?他不知道“脑袋”的真实姓名,只有继续叫他“脑袋”。“脑袋”也不见外,大声应着声。“脑袋”嫌王峻山的小名“囊瓜”叫着不响,干脆叫他“老囊”。

“脑袋”不像其他师傅一样会摆架子。一开工,看到王峻忙着拌砂灰,立即找来把铁铲,和他一起拌料。

两人拌好满满一元宝车砂灰,王峻推上车,一转头,不见了“脑袋”。王峻山推着的元宝车卡在半道,他拼了吃奶的力气,硬是没能让车子上台阶;相反,元宝车辘轳止了步,还要要往后退!王峻面临被碾压的危险!

说时慢,那时快,“脑袋”飞也似地甩下东西,整个人扑上了元宝车。两人“吭哧”着,叫上号子,挣得眼冒金星。元宝车停滞不前。“脑袋”干脆一仰朝天,双手拧住辘轳,一把一把地扳着它往前挪。等到元宝车上了台阶,“脑袋”整个人四面八叉,躺在了满是泥巴、红灰的地板上。

危险解除。王峻山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粗气。“脑袋”正要起身,仰面看到路过的龚汝德。他顾不上满脸潮红,叫声“龚老板”,“哧哧”着怪笑起来:

“龚老板,你看这辆破车,再不送修理厂,该丢太平洋去见马克思了!”

龚汝德不发作,反而跟着笑:

“你个挨千刀的!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算账呢,你倒跟我说车来了?你说说,那天你借了我的水鞋去浇混凝土(笔者注:水鞋,

当地方言。当地人管防水的胶鞋叫水鞋),我好心好意借给你、你不谢我声也就算了,竟然往水鞋里放黑灰料(笔者注:黑灰料,一种上色料,是将水泥变成黑色的粉末色料)!害得我穿进去,脚成什么样子了!”

一伙人哄然大笑。龚汝德在“脑袋”丢地上的东西里找了把砂灰瓢,要去打“脑袋”。“脑袋”嘻嘻笑着,像猴子似地跑开,躲到柱子后头,探出头:

“龚老板,你不是拿得挺板扎的嘛!(板扎,当地方言,板是平整,扎是硬实,合起来是既平整又牢实的意思)怎么,我给你弄的黑水鞋感觉可爽?哪个叫你一天到晚二五夹火地?(笔者注:二五夹火,二五是‘二百五’的简化用语,形容一个人绕来绕去;‘夹火’,是带着火气。‘二五夹火’是怪里怪气的意思)黑灰料又腻又上色,给你换个享受法子,你不感谢我才怪!”

龚汝德一会儿恼一会儿笑,让工地上所有人捧腹。王峻山不明白“脑袋”为什么敢和不苟言笑的龚汝德开玩笑。他低头正要去上料,突然工地上来了一人。来人和龚汝德差不多年纪,穿了一身中山装,不出声,定定地打量着工地。见到来人,工地人像是有人吹了哨子,一下散了。“脑袋”一声不吭,干起了活。

龚汝德看到中山装,陪着笑,请他进了一间工棚。张二憨来到“脑袋”的身后,对着“脑袋”重重敲了一记后脑勺,道:

“脑袋,你老子来了,你敢不去会会人家?”

“脑袋”往后站了站,拿起手中的搓灰板在手,扬了扬:

“两憨,你可是一天到晚地想着要来占我便宜的啊?你什么时候又会了一招,要跑来我面前‘你老子’、‘我老子’的了?”

张二憨愣了一愣,知道自己含混,让戴文祥误会了,陪了笑脸,道:

“我再跟你说一遍,是你老子,不是我老子!你敢说戴师傅不是你爹?难不成,是我爹!”

戴文祥这下听明白了,依旧是一脸招牌式的笑:

“你要是来顶我干活,我就去!”

张二憨假装拉下脸来,一脸严肃地道:

“哈!你这个脑袋!你家老戴来找你老丈人商量你的大事,你竟然不去听听人家说了啥,跟我谈条件?”

“脑袋”不理会张二憨,“吭哧”、“吭哧”往墙上抹砂灰。张二憨自讨没趣,转身对王峻山自嘲道:

“你看看这种人,龚师傅怎么会瞎了眼,把二姑娘往他身上推?都要办结婚证、打肉炮的人了,等当没有一个正形!(笔者注:等当,当地方言,完全是,相当于的意思)”

王峻山这才知道,中山装不是别人,正是“脑袋”的父亲戴春明。而“脑袋”这个外号,正是“老戴”的谐音。说来也是,工地上大多有着稀奇古怪的外号,可每个外号必有来头,绝非无凭无据,说不定有趣。

趁着干活,王峻和“脑袋”攀谈,这才知道他大名叫戴文祥。偶尔另有人叫他“大门子”,是因为戴文祥在龚汝德和戴春明的撮和下,订了亲,要撮合戴文祥娶龚汝德的二女儿龚春艳。事情公开,工地上有人起哄,说戴文祥要做龚汝德的上门女婿,当上“门子”,成了“大门子”。

戴文祥对婚事轻描淡写,干起活来却是另外一幅模样。他全身上下透着一股使不完的劲,干起活来不吝啬力气,像是一部不会停歇的机器。这天的劳动,他带着王峻山一鼓作气,拼命地往墙上抹起了砂灰,干起了粉墙的劳作。稍事休息,戴文祥找来一根刮尺,斜着眼,讨着平水,平整刮灰。一个上午过后,红砖墙穿上了砂灰外衣,湿湿的,摇身一变,粉刷一新。眼看墙体上方够不着,要搭上架子才能接着干,下方的砂灰不干透,没法施工,戴文祥将刮尺一丢,原地休息。他一个爬到半墙上,哼哼唧唧,自娱自乐地闭目养起了神。

龚汝德走了过来。他和戴春明谈妥了正事,来找戴文祥的。看到半墙上的戴文祥,他叫了起来:

“文祥,文祥!你再爬高一点,不消下来了!这么大一个人了,一天吊儿郎当的!我跟你说件正事:你俩的活也差不多了,下午你不用过来,去家里办办事情!”

戴文祥“哦”了一声,不为所动。等龚汝德一走,他从半墙上溜下来,继续和王峻山干活。

婚姻是头等大事,可在戴文祥身上,怎么不当回事呢?王峻山心里暗暗起了一个谜。整个工地,找对象是工友的大事。人人对此,不是满怀神秘,就是讳忌莫深;唯独戴文祥兴味索然,究竟是因为什么?

问题在王峻山拧成了一个谜团。他不断猜测,难不成龚春艳是丑八怪?还是戴文祥另有其人?

工友们对龚春艳的反映良好,评价不差。每每提及,口气里多了尊重。这无疑让王峻山更加疑惑:

这龚春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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