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会议（一）

晚上七点钟左右，一辆车缓缓驶进招待所，一名陆军上尉敲响了陈守信的房门，“嘿，连长。”

“徐辽？你怎么来了？”

上尉在老连长面前有些约束，微笑说道：“连长，我也加入组织了。”

“参谋长发展你的吧？”

“没……没呢，我是想追寻连长那样的道路。”

“连……连长，当年你救下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句感谢，你就被调走了。”

“哎，我们是同一个战壕出来的，就是生死与共的战友，说这话就见外了。”

徐辽开始有了悲腔，“连长，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受伤了。”

当年陈守信就是为了救徐辽，才被敌人的铁棍敲到了脑袋，导致后来的脑症荡。

“好了，不提了，都过去了，你小子不错，也当连长了吧？”

徐辽擦掉挂在脸颊上的眼泪，抽了抽鼻涕。

“没呢，刚培训完不久，回去以后应该是当指导员。”

“好小子，不错，行了，是来叫我去开会的吧？”

“嗯，参谋长让我来接你们二位。”

“我去叫雪儿，你先下去开车吧。”

“好，连长尽快快一些，他们已经到了。”

“行，你先去吧。”

陈守信转身敲响了妹妹的房门，久久才有动静。

“怎么磨蹭这么久？”

“苏倩同意了。”

“那感情好，苏倩加上格拉瓦前辈，我们这次一定能稳操胜券。”

“不过李津云似乎已经决定要和你一争高下，日本和朝鲜的同志们都支持他，他也是一个少壮派，只是他的发展路线深得元老人物的赞赏，恐怕他们都会支持他。”

“平常心对待就好，他可是海军的上校军官，又是一艘主力战舰的政委，资历也高，又是北海舰队最耀眼的新星，而我似乎没有一点能和他比较的。”

“他的父亲李邵杰也是第一批和吕伯伯一样资历的元老，更何况当年在内部他就是二爷的二把手管理，确实是一大竞争对手。”

“再说吧，徐辽在下面等很久了，我们出发吧。”

“好，今晚的会议是讨论新的发展路线，保守派和改革派势均力敌，你最好要发挥最好的状态。”

“行了陈大教员，快点吧。”

“走吧。”

三人一路往郊外行驶，路上摆着零落的军车，还有一些手持95式步枪的陆军，车子是一辆军用版猛士，顶上还有架着一挺机枪，而后离开公路，往一片土坡上行驶。

越过黄土坡，这里的风沙已经小了很多，远远就看到了三架直升机，一架米8运输机和两架武直10，三个大帐篷搭在最中心处，这里还摆满了军车。

这里被沙袋包围起来，有不少士兵在这警戒着，火力配置也很高，估计有一个连的兵力，警戒森严。东风猛士驶进卡哨，一名中尉检查完三人的证件以后，便给三人放行。

三人下车以后，被直行进入最大的帐篷里头，而徐辽却被带去另一个帐篷。

还在帐篷外头就已经听到里面吵得特别激烈，各种语言都有，二人进入后，吕鹏便过来带他们入座。

“好了，各位同志，都安静，人都到齐了，会议可以开始了。”

会议室很简陋，上面是一般领导开会用的大桌椅，下面则是普通的合并凳子，几排几列摆放着。

陈守信以暂时领导人的身份出席，自然坐在上面的领导座上，并且处于中心位置，旁边是吕鹏和他的妹妹。

吕鹏对着话筒说话，底下的人趋于安静。

“这是四年一次的国际工人协会组织会议，出席的代表有中国十六个小组代表和国外同志十二人代表，一共是六十人参加会议，今年比往年来的人少，很多元老都没能出席，是一件遗憾事，下面我们直接进入主题，今晚的会议是讨论新的发展路线，各位代表各抒己见，最后定夺新的路线方阵。”

一个手持着尚在燃烧的香烟的男人随即打断了吕鹏的话语，“好端端的，弄个什么新的发展路线？搞什么改革？现在组织有什么问题吗？现在不一样照常进行着吗？总不能换了个新人，就把之前的一切都否定掉吧？几十年了，我们不都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吗？”

“对呀，好端端的搞什么改革嘛，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不知道我们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走过来，经历了多少的生离死别才摸索出这么一条适合我们发展的路线，当年我们只有两三百号人，再看看今天，组织发展的规模已经有了十万了，不能吃了水就忘了挖井的人呐。”

二人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对陈守信接任领导者职务的讽刺，凭什么他们这些为组织奉献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元老无法染指这等地位，反倒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少校登上了这个位置？就凭他的亲人是前任领导者？那么这到底是民主制还是世袭制，信仰不就是个笑话吗？

底下开始一片嘈杂，议论纷纷，保守派的一方反对声音最为响烈，座上几人沉默应对这些讥讽的话语。但有一人没有参与讨论，那就是被称为保守派新领袖的李津云。

“那你们谁有能力解决东欧问题？你们谁有能力解决西非问题？你们谁有能力解决拉美问题？”

一名和陈守信一样的陆军少校起身回击所有正在议论纷纷的众人，现在趋于平静。

那人名叫林海，虽然年轻，但已早早成为了组织的骨干成员，是组织参谋所的直接领导人，连续五年内组织的军事行动，几乎是从他这里发出的命令。

“如果诸位没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是不是印证了组织现在的僵化？是不是印证了组织路线已经不符合当下形势的变化？”

座下哑口无言，他们本就是借题发挥用以讽刺坐在主席台上的陈守信，没资历没贡献，才进来三年，就坐在那个位置上，换成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诸位，改革是为了符合当下形势发展，是实事求是的一种，是必须根据实际情况做出相应的对策，你们敢说现在我们走的道路是正确的？是符合实际的？”

座下依旧鸦雀无声，几十人的会议，林海此言一出，便是成了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够听得到的情况。

“既然诸位都不说话，那这场会议还有没有必要再开下去？”

“林少校，会议是讨论一条新路线，还得先谈，再决议。”

“噢？李上校终于说话了？”

座上的李津云不想让会场的气氛变得如此尴尬，谁料林海丝毫不留情面。

“好了二位，心平气和些，这里有三份议案，我们讨论通过了再说吧。”

吕鹏出来打了个圆场，这场会议，就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那就请吕参谋长拿出三份议案吧。”

李津云对此漠然置之，他要等待的是明天的另一场会议，而不是今天这种发展路线的问题。

“第一份议案，由越南主要组织领导人阮氏明同志提出，倡导发展路线不变，保持原有态势稳步向前，对此，开始匿名制投票决定。”

“第二份议案，由组织暂时总领导人陈守信同志提出，提出以下几点：第一，对现有部门进行改革，取消部门的直接指挥职务，换成地区性领导，以此便于各地同志能够根据地区实际情况做出切实的行动。第二，为避免地区性的独裁制出现，上级指挥部门需派出一名交通员，该地区组织派出两名负责人，成立三人小组，以此民主、公平决定地区的组织活动，后由交通员将情况上报至指挥部门，但指挥部门不可随意干涉地区组织的活动。第三，扩大军事人员规模，增加军事指挥部门，以此应对新的国际环境变化，军事指挥与军事思想指导共同进行，保证地区性武装人员素养，保证地区性武装由思想领导，做到组织指挥枪，而不是枪指挥组织。”

“第三份议案，由组织山东领导小组领导人李津云同志提出，提出以下方案：第一，加强思想指导和思想教育，让人员坚定信仰的同时，更需要根据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路线进行所有活动，组织需要扩大思想教育人员规模，以此吸收更多新生血液纳入组织，并且也在组织内部进行思想教育，防止腐化思想的出现。我插一句，这点和陈守信同志提出来的不谋而合。第二，扩大军事人员规模，应对新型环境下的变化，随时准备进行武装斗争，且军事思想和军事指挥双发展，保证队伍的纯洁性。第三，对部门调动进行新改革，重组部门，不再保持原来强调的均衡性，而是按照人员规模选举新领导人，原则上不会改动原来部门负责人领导地位，主要重心在新任领导人工作上。”

相比于陈守信的议案，李津云的议案更具目的性，根本目的就在于组织分部门的重新组合，虽然表面上激进，但是李津云又在一定范围内保证了元老人物的领导地位和权力，这才是元老人物看好他的原因，只要不触及他们的根本，什么方针路线都可以支持。

而陈守信代表的则是基层的组织人员，属于少壮派，他们的崛起势必会动摇元老人物的根基，虽然基层大部分人支持于他，但是手握决定权的元老人物却不会如他们所望。

两人在军事规模扩大上不谋而合，都对新的国际形势做出了相应的举动，大危机即将到来，两人都出身自军队，一个是军事主官，另一个则是军事主政。

“请各位代表提出意见，并对此做出相应判决。”

会上又开始了讨论，众说纷纭，老一辈人物例如阮氏明和李光，他们则是坚持老路线发展，以不变应万变，只不过这已经是少数人的坚持。

年轻者如林海等人，他们则支持陈守信或者李津云的议案，认为当下需要的就是思想坚定和扩大军事武装，随时应对战争的爆发。

“我说两句，陈守信同志与李津云同志的议案可以合并一起讨论，也可以一起合并进行，两人的议案都对当下的形势变化做出了判断应对，这是非常好的提议，而且陈守信同志的提议还能够解决组织僵硬化问题，对于地区性活动有利，避免我们一直以来层层上报没有效率，且不能根据地区实际情况变化做出相应的解决方案。”

身为元老的久加诺夫第一次发言，他的这段话就已经表明了立场，组织当下的发展路线他是不支持的，两个新人的提议是符合当下形势变化的，他是站在改革派这一边，但是至于是支持谁，还没有明确的立场。

说完，他又开始了沉默，一旁的格拉瓦会心一笑，不也愿插话，任凭会上众人的嘈杂。

“支持合并讨论的同志请举手。”

“我支持合并讨论！”

“我也支持！”

座下的声音越来越大，大部分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的声音，老一辈的声音如同蚊子一般悄悄谈话，在声势上，少壮派已经碾压了那些真正手握权力的老人。

格拉瓦点燃了他的雪茄，对着话筒说道：“两位解放军的提议我也是赞成合并讨论的，不过现在就开始投票？”

“好！格拉瓦同志都已经那么说的，就没必要再争执下去了，直接投票！陈守信同志和李津云同志的提议合并，阮氏明同志的提议单独评价，投票分成两边就可以！”

座下声势沸腾，代表们似乎只对两个年轻人的议案感兴趣，而阮氏明似乎颜面尽失，他的脸上挂着怒意。

“请诸位同志安静，现在开始进行投票。”

吕鹏声音一出，众人总算压住声音不再如此嘈杂。

“我认为呢，可以将票数分成四个部分，单独的三人，另外加上陈守信同志和李津云同志的合并方案，诸位举手表决。”

座下齐刷刷的一片，该提议碾压性通过。

“投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