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这牌面你还让我跟?
当你觉得人生在负重前行的时候,这并不是年轻人必经的磨炼,而是因为有人在骑着你。
对于张小凡而言,这位骑着他的人,就是钱爷钱自来。
钱自来今年已过天命之年,他这个岁数在匠人的行当里都早就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但各行各业都是一样,没有多少人能够在功成名就后急流勇退,大多数都会为了更高的目标,满足无休的欲念而劳碌此生。
钱自来也是一样,虽然他现在坐拥资产千万,除了一些上不来台面的买卖外,还有一些超市,酒吧之类的正规产业,完全具备了洗白的条件。可是他贼性难移,迟迟不肯退居二线,还会经常组织一两场大的盗窃行动。
据说这个老贼虽然年龄大了,但手艺仍不减当年,不仅偷盗的功夫在庆市无出其右,更是“培养”出了一批精英匠人,张小凡就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今天,他的这位得意门生,难得地亲自登门了。
张小凡平日里基本都是直接把钱交给大军,由他去纳贡,自己不用亲自来送。
毕竟在钱爷眼中,张小凡从未得到过信任和认可,平时对他除了严苛的训斥外,几乎一句夸赞都没有。
其实任何一个团队都存在这样的情况,如果业务水平达到了鹤立鸡群的程度,自然会受到上级的提防,倒是那些水平一般但是经常表忠心的家伙,更容易受领导者信任。
虽然不情愿见钱爷,但张小凡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推开门,张小凡走进了一间狭小污浊的棋牌室内。
阵阵迷蒙混沌的烟气在空中飘荡着,又被一阵阵喧嚷的声浪拍散,空气甚至因此变得有些粘稠。
香烟的烟气是四方桌战场上升起的硝烟,在哗啦啦的麻将碰撞中,勾起这群赌徒们无尽的欲念和无止尽的不甘。
张小凡拎着麻袋穿行在麻将桌之间,耳畔尽是条饼万的叫嚷声。
这间棋牌室是由七间相连的室外车库改建的,这个小区位于城郊开发区,因为开放商的问题,二期工程迟迟未建,很多业主也没有入住,人烟稀少,地理非常偏僻。
钱爷相中了这块宝地,将这七间车库买下来后,简单地装修一下,改成一间没挂牌子的棋牌社,供一些社会闲杂人员来这里赌博消遣,同时也是他的一个隐秘窝点,偶尔做一些更加过分而刺激的事情。
这里最右边的车库直接连在二楼的住宅,改成了类似跃层的结构,架设了旋梯,直通二楼钱自来的家。
平日里这家棋牌社只有最左边的车库门是打开的,里面摆着几个货架,上面放满了商品和饮料,无证经营着一家小卖店。来玩的人平时从这里走暗门进入,一旦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七间车库的门也可以随时打开,保证人员快速撤离。
当然了,如果这里真的被盯上,想要全部撤走是不可能的,但倒时候能跑几个就全看运气了。
张小凡一路穿行来到了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给张小凡开门的壮汉是钱爷最信任的门生,此人名叫王大山,长得是肥头大耳,天生笑面,身材堪比相扑力士,膀大腰圆,能装下两个大军。
王大山跟随钱爷多年,平日里唯一的爱好就是不停的吃,就连给张小凡开门的时候,嘴里仍然啃着一个大鸡腿。
“嚯呦,这不是小耗子吗?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啊,我都想死你了,大军没跟你一起来吗?”王大山见面时非常热情,大咧咧地跟张小凡打招呼,
但肥硕的身体却仍然横在门前,使得这门开与不开几乎没什么区别。
之所以这么热情,是因为张小凡来的时候从不空手,总会给他带不少好吃的。
“嘿嘿,大山,今天没给你带吃的,下次一定。”张小凡笑道。
王大山瞬间有点失望,狠狠咬了一口鸡腿,瓮声瓮气道:
“那你今天来什么事啊?”
“我来给钱爷纳贡,顺便办点别的事。”张小凡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挤。
“哎?你这么一说,刚才钱爷还念叨着你呢!
对了,红孩儿不是说今天要去找你么?他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王大山边吃边说,唾沫星子和肉渣喷了张小凡一脸。
张小凡心思灵动,猜测这红孩儿果然没安好心,已经提前在这边打了马虎眼,看来就算自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这两个家伙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至少在钱爷面前坑自己一把。
“哦哦,他们啊,正赶过来呢……”
“哎哎哎……你别扒拉我啊,我的腰……”王大山晃晃悠悠道。
“别吃了大山,你还哪有腰啊?”
张小凡终于从门缝中挤了过来,来到了最里面这间车库。
一进门,一个身材火辣的短发少女立刻热情地向张小凡打招呼:
“小耗子来了呀,你最近可胖了不少,是不是偷喝香油了?”
“嘿嘿,是彩姐秀色可餐,光看一看就吃撑了。”张小凡笑道。
“哎呦?耗子,你怎么来了?”另一个戴着墨镜的大汉拍了拍张小凡的后背。
“驴哥,好久不见。”张小凡点头打了声招呼,没再理会其他人,径自朝钱爷的牌桌走去。
此时,钱自来叼着一个老烟杆,正在最里面的榻榻米上炸金花,他的周围坐着两个少女,一个穿着凸显着隆重身材的死库水,另一个穿着旗袍,露着花臂和长腿。
钱自来的手来回忙活着,其乐融融。
车库里的排风一直开着,但好像没有任何的效果。
这里好像是烧了一场闷火一样,弥漫着让人几欲窒息的烟味,非常辣眼睛。
榻榻米上,还有七个披金戴银描龙画凤的恶汉围坐在升起来的方桌前,有好几个人都搂着美女,地面上躺满了各种牌子的烟头和酒瓶子,竟然还有三四个刚用过的小雨伞。
钱爷坐在主位,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檀木茶海。
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穿着一件绣着鬼面的紫色西服,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的牌,另一只手在臂弯里的妹子身上游离,脸上挂着丑恶的笑容。
这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贼眉鼠眼,眼窝深陷,身材瘦削,简直就如同一具骷髅,白炽灯光打在他的铮亮的脑门上,晃得人有些眼晕。
可就是这样行将朽木的佝偻老头儿,竟然镇得住整个庆市的匠人,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牌局上激战正酣,一个穿着闪亮虎头短袖的恶汉催促道:
“钱爷啊,-你是在搓金粒子啊,到底跟不跟啊?”
钱爷将游离在少女身上的手拿了回来,拄着下巴望着牌局,手臂上那花蟒纹身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他本来就极小的眼睛缝眯得更细了,打量着说话的恶汉,阴恻恻道:
“老段,你这是儿媳妇大肚子,你跟我俩装孙子呢?比了四家的牌你让我跟?”
“哈哈哈,要不还说得是跟钱爷玩牌痛快呢,钱爷这眼力就是准,我也知道你肯定不能跟,来吧,洗了洗了,下一把……”
老段正要拢钱,钱爷突然按住了他的手,阴沉道:
“口儿真急,我说不跟了么?”
“哈?钱爷你这牌面还要跟?”老段不可思议道。
“跟你娘个腿儿……”
“额……那不还是撩牌了么?”老段压低了声音道。
谁知话音刚落,钱爷随手甩出三沓红钞票拍在了桌面上。
“我说不跟没说不加!加注!三万,全压!”
望着这一幕,所有人可都傻眼了。
他们玩的炸金花讲的是比完亮牌,这个叫老段的人已经看了牌,比掉了四家牌,其中一家还是豹子K,也就说老段手里牌一定是豹子A。
这样的情况下,除非钱爷手里的是花色不同的235才有可能吃了豹子。
但从开牌情况来看,这个概率简直比中彩票高不了多少了。
众人实在看不明白,这钱爷为什么在这样极为不利的情况下还要家主,难道是准备发福利么?还是想要敲打这个叫老段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