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游历 四、父子
这北地混乱,由古至今,数不清的王朝,说不完的风流,而如今几百年间,逐渐形成了七雄并立的局面。
但是世人皆知,北地大秦一枝独秀,兵马强壮,坐拥百万大军,朝内剑修如云,哪怕是东域十宗都得尊敬待之。
再数下来,便是齐楚二朝,通过上百年之间的联姻,两大王朝关系融洽,时时刻刻都想将大秦挑落,奈何没有机会得逞。
剩下的燕韩赵魏四大王朝,迫于形势的严峻,形成一个守望相助的联盟,四朝之间虽然龌龊不断,但是面对大秦或者齐楚便统一意志,算得上是在夹缝中生存了。
大韩王朝整体国力落后,辛亏有大韩剑院的支持,让军中剑修颇多,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大韩号称五十万雄兵,期间二十万守卫妖荒山,驻扎拒妖城。
再有十万大军陈列韩燕边境,不时与大燕之间产生摩擦,小打小闹不断,今日夺你一郡,明日拿我一城。
十万大军分布全部大韩城池,日常守备,平日里战功不多,但是背后的油水却不少,司徒秀便是领了两万王都护剑军的军主之职,守卫韩王都。
最后的十万大军,便是陈列在韩楚边境上的,多是新兵蛋.子,在边境战场上磨砺,而稍有成就的老兵将领便会被抽调走。
实际上,大楚与大韩之间并不接壤,但十年前,发生一场楚燕之战,大楚派奇兵,深入大燕背后,连下几郡之地,事后大燕无力抗争,认怂停战,那几郡也就送给了大楚。
说来奇怪,这几郡位置特殊,处在大韩与大燕之间,但是这两大王朝一直未曾注意,放任这一处孤地的存在。
白天王所说要去韩楚边境开疆扩土,便是这孤悬大楚国土之外的几郡!并且是率领那十万孱弱新兵,行此滔天大事。
满朝文武皆知,韩楚边境的大军只是为了磨砺新兵,一旦有成便会派调韩燕边境或者调回郡城,而白天王选择放弃二十万拒妖军,明显是为了表态!
今日甲染妖王血,同样是一番表态,那大楚三郡,有三位剑王坐镇,而白天王这番诛妖王的作为,便是说明他同样有实力去杀大楚剑王,夺来疆土!
更深一层的表达就是,今日我白天王来此,就是用二十万拒妖军和三郡之地换我儿之命,成则皆大欢喜,不成的话,那就大开杀戒!
司徒秀今日上朝便是为此,陈多衣出面护在韩王身前,同样是为此,白天王一人,便能牵动人心。
当白天王说完那番话后,整个朝会的气氛一时凝重起来,无人敢再出头说话,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白天王当朝敢与司徒秀对撞,那他一‘失手’间,落下几道剑气斩了头颅,算谁的?
时间缓慢而过,有几位老大臣额头上都冒了汗,司徒秀握剑的手上雷霆跳动,陈多衣眼神凝重,上身俯前,随时出手。
终于,端坐于白金王座上的韩王说话了,内容很是简单,只有一字,那便是:
“准!”
白天王一笑,向着韩王施礼,“多谢我王成全,即日我便前往边境,为大韩开疆扩土!”
“另外这一身百虎战甲是当年臣镇守妖荒山时,我王所赠,意为虎啸山林永镇妖荒,今日交出拒妖军军权,这百虎战甲便也退还我王!”
一番话说完,白天王抱拳退后三步,忽然间,他的面庞模糊,渐渐失去模样,有凛冽的剑气在战甲内酝酿,突然,一道剑光自百虎战甲冲出,而白天王却不见了踪迹。
无人依靠的战甲,哗啦啦落地,而在战甲上空,悬浮一柄长剑,剑身之上刻画古朴纹络,玄妙异常,而剑柄之上镶嵌了一颗诡异的眼珠,通体血红。
更诡异的是,那颗血红眼珠张合之间,白天王的声音从剑上传出,“臣,便告退了!”
说罢,飞剑转身,直奔天外而出,眨眼间便出了大殿,划破了空中压抑而来的浓云。
司徒秀突然甩开衣袖,剑光乍起,飞剑自他手中而出,蜿蜒曲折,如同一道雷电,去劫雨庭剑破空追去。
这一日,韩王都上空有奇景,雷霆密布,有神雷天降,更有浴火天凤昂首嘶鸣,火烧八荒!
司徒秀站在殿外,目睹着天外的奇景,他不由感叹道:“没想到这剑妖化身竟然是真事,好一把铭灵妖王剑,好一个能杀三大妖王的白天王啊!”
与此同时,四朝剑院中,苏醒过来的白无鱼失魂落魄,一身苦修的剑气消失无踪,而且剑气种子也找不见,这意味着自己成了一名废人啊!
白无鱼有幸来到了白云山巅,当他走出房间,瞭望远方时,可见漫天云卷云舒,风儿吹拂,绿萝树的枝叶沙沙作响。
心境黯然,白无鱼垂头丧气地向身后的徐天邬说道:“徐叔,虎哥与狼哥怎么样了?”
“唉,提狼断了一臂,生命无忧,我已经派人将他送回府上。”徐天邬一脸怜惜地望着白无鱼瘦弱的背影,“而曾虎力战而亡,昨日我便将他火化了。”
说话间,徐天邬捧着一个小坛子上前,递向白无鱼,白无鱼侧目,泪水不知何时流满脸颊,他连忙接过小坛子,嘴中念念,“虎哥……”
“曾虎十六岁入伍,便是在我拒妖军中,连年厮杀,我便教他剑道,后来筑就剑府,就让他回府护平安,说起来这些年,我一直在外不归,多亏了有曾虎照料。”不知何时,山巅上又多了一道身影,欣长修立,面庞间依稀还能看出青年时的英俊来,“无鱼乖啊,都是男子汉了,怎么还哭呢?”
“父亲……”白无鱼望着这名男子,一手抱紧怀中小坛子,另一只手连忙擦干眼角的泪水。
“当年我问曾虎,他喜欢什么,他说他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大韩的千里河山,一生征战就是为的守护这片大地!”白天王背手而立,眼望天边云彩,“都说白云胜景好,想来曾虎也一定很欢喜,今日不如将让他,拥抱这片天地吧。”
白无鱼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站在山巅,望向漫天白云,他打
开了坛口,坛中所载正是曾虎的骨灰,“虎哥,既然你喜好山河,那便将你葬于天地间,日日俯视那山川大地!”
说罢,白无鱼扬起手中的小坛子,骨灰洋洋洒洒,随风荡起,好似融入那蓝天白云之间。
“韩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小事而已,已经解决。”白天王温和地望着自己的儿子,“至于你自己的事情,还得你自己去解决,今日我只问你一句话,想好回答,哪怕没有了剑气,这剑,你还练不练了?”
白无鱼眼中带着几分迷惘,几分难受,他没有着急回答,反而沉心思索,想着这段时间练剑以来,所得所获,他最后坚定地回答道:“练!”
“哈哈哈。”白天王突然长笑起来,“既然剑还要练,那就别再悲春伤秋,我辈剑修行事,求得便是一个痛痛快快,宁向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这狗日的韩束,竟然敢暗算我儿,算他死得早,不然我也得去送他上路,哈哈!”
“父亲,杀韩束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昨日大韩便来人捉拿我,我现在很担心在韩王都里的姨娘和无白,他们会不会受到牵连?”白无鱼问道。
“放心好了,只要我不死,无人敢动咱家的人,今天之后,韩王那边也不会再来人找事,你先安静地待在四朝剑院几年,这地方不错!”
当天边云彩被一道剑光划破,铭灵妖王剑自天而降,白天王乘风而起,落在剑上,只留下一句,“儿子好好加油!”,随后白天王御剑而走,不见踪影。
这么多年里,白无鱼与白天王之间永远是聚少离多,哪怕相聚,时间也很短暂。
来自大韩王朝的捉拿被搁置,白无鱼伤好之后便下了白云山,回到他在下剑院的房中,徐天邬也赶回了韩王都,默默守护将军府。
坐在火堆前的白无鱼,独自一人默默吃完烤鱼,自言自语着:“痛快,这两年真是不痛快啊!呵呵,你这该死的葫芦,再没动静就扔掉了!”
回到屋中,白无鱼盘膝而坐,感受着丹田中剑气,此时已不见原本的西极白虎金,他心意一动,运动起丹田剑气。
剑气在丹田中滚滚而动,蓦然间,无声炸响,剑气翻滚不息,自丹田而出,迅速布满全身,微弱荧光闪烁在白无鱼身上,剑气周天成!
就在修为入化境之时,白无鱼一身剑气突然逆行,眨眼间又没入丹田之中,冥冥中一声虎啸在他耳畔响起,修为再度突破。
白无鱼气势迭起,压抑不住的剑气透体而出,散发着点点白光,这是他第八次入极境,手掌间握有强大的力量。
一直放在怀中的小葫芦,也在白无鱼突破极境这一刻,猛地晃动起来,好像张开了大嘴,不停地吞吃掉白无鱼全身的剑气。
一身剑气尽去,白无鱼面色略显苍白,而小葫芦也再无动静,没多久,一道慵懒地声音在房屋中响起。
“听说你这小子想把葫芦扔掉?啧啧,真是忘恩负义啊,枉费我救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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