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尸检
此时，分院的某个角落。
“咔嚓！”
随着一声照明法阵连通魔晶石的声音响起，六道从不同角度打过来的光线瞬间照亮了三具金属台上的尸体，其中一具是被匕首贯穿喉咙，一具是打晕后，在无意识状态下杀掉的，而最后一具，则显得格外凄惨，其整个上半身只剩下了一架白骨，肌肉内脏则完全消失不见，甚至其嘴巴中，还不断流着已经液态化的脑部组织，在照明法阵的光芒下显得格外骇人。
但站在尸体前的梅露达并不在意这个，她是桑卓精灵，在其处于幼年期的时候，便跟随游击队潜入帝国的伐木场，将里面的人类涂满特制药膏，吊在树上喂蚊子，她也见过接受最恶毒，最没人性折磨的人类，与之相比，眼前的尸体仅仅算是小意思，她甚至能一边验尸，一边吃掉自己剩下的早饭——三明治，里面夹了腌肉和腌黄瓜。
“这里是梅露达丶杰西，目前位于唐顿城堡地下室，莫希尔，麦克，博利尔……编号1054.1068.1025，死于学生争斗，现在开始验尸。”
将手中的录音水晶激活，放在一旁，梅露达娴熟的戴上了一旁的橡胶手套，上面刻画了防腐蚀，抗诅咒，甚至还有自动侦测未触发魔法陷阱以及炼金爆弹的术式，而其身上的白色衣服，也是考虑了亡灵巫术侵蚀，有毒物质挥发，甚至连影魔，梦魇这种无实体生物的攻击也能防御的设计，可以说，除了防爆功能外，甚至比梅迪纽斯特殊侦缉队的防爆服都要严实的多，但即便如此，黑塔中仍然时常有‘清洁工’在验尸的时候，被尸体中残留的陷阱或者其他物质意外杀害的传闻。
但梅露达并不担心这个，首先，她是一名老手，被一具尸体杀死，那是菜鸟才会犯的错误，其次，这里仅仅是一个培养学徒的分院，那些小崽子们不会接触到黑塔中核心的亡灵巫术，通常情况下自己只需要简单描述致死原因，以及致命伤部位便可以交工，对于梅露达来说，这样的活计并不算太难，只要自己认真小心，不比吃下手中的三明治难上多少。
“现在开始解剖第一具尸体，编号1064，男，年龄十六岁……死于脖颈刺穿伤。”
随着梅露达缓缓开口，其手中小刀在尸体上一点点的游走，皮肤，肌肉，血管，甚至神经以及薄膜全部被一点点的分开——这些东西都将作为实验课上的材料，供学生们使用。
“第二具……第三具，死因……尸爆术的释放失败，导致身体组织崩解……等等。”
就在此时，梅露达手上的动作忽然一僵，随后其小心翼翼的从尸体中夹出了一块碎肉，那上面除了死人特有的惨白之外，还有一道淡淡发黑的纹路，看上去格外的骇人。
“相当强烈的魔力反噬迹象……该死的，这家伙难道直接喝下了液化断魔金？还是被一名强大塑能法师抽干了身体的魔力……”
非常罕见，梅露达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她从加入黑塔开始学习验尸，魔力反噬的现象并不是没有见过，但自从魔网普及之后，除非被一名掌握塑能魔法的大师瞬间抽干身体周围的魔力，或者长期接触断魔金，否则不可能会因为施法时魔力失控而导致魔力反噬。
“怎么回事？”
就在梅露达疑惑的时候，忽然间，一个虽然稚嫩，但略带威严的声音忽然在其身后响起，她下意识握紧手上的验尸刀，但当其看到后面那隐藏在照明法阵照不到阴影中的人时，却是松了一口气。
“是……大小姐吗。”
“我说过了，在这里不要叫我大小姐。”
那略带稚嫩的女声开口说道，同时看了看桌子上的尸体。
“这就是你在报告中提到的，那个叫做‘盖伊’的学生杀死的人吗？”
“是的，大小……不，分院长大人。”
梅露达恭敬的对着后面的人行了一个礼，而后者，则走到照明法阵前，伸出一只手，用钢夹夹起那块魔力反噬的肉片。
“……呵，魔力反噬，听父亲大人说……他只是一个德鲁伊而已，难道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精通了塑能系法术？”
“这个……我目前也没有找到结果，不过……”
梅露达说道这里，微微抬头，面色凝重。
“现在那个叫做盖伊的学徒情形不太好，不但学分卡被毁掉，还背上了一次警告，甚至……勒提似乎要针对他……”
说道这里，梅露达愣了愣，看着黑暗中的‘分院长’闭口不语，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一般。
“你想要报告给父亲，对吗？”
“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那个德鲁伊是黑塔重点培养的对象，如果出了事情的话……”
“那只能怪他自己。”
那略带稚嫩的声音猛然提高了音调，开口说道。
“既然进入了黑塔，那么一切都要按照黑塔的章程来办，再说，父亲现在正在北方，这种小事不用麻烦他了……这具尸体暂时让平克保留，至于勒提……我自有分寸。”
说着，分院长便缓缓离开了地下室，透过照明法阵的剪影，可以看出，她似乎并不算高，充其量，也仅仅是和盖伊同岁，但其身上的那股气势，却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甚至让眼前的梅露达，都不敢大口喘气。
目送着分院长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梅露达看了看桌子上的尸体，犹豫再三，随后还是叹了口气，随后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一枚小小的水晶，将其佩戴在自己耳环的凹槽中，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向里面注入魔力，紧接着，一个威严的男人声音便从里面传来。
“什么事……”
“主人，您让我看好的那个小精灵……出了点事情……虽然大小姐说不用通知您，但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您亲自定夺……”
梅露达的话说的很慢，似乎在保证自己不会说错话，或者有表达不清楚的地方——她知道，自己的主人最讨厌的，就是浪费时间，或者反复确认。
“……莉莉丝吗，嗯……你做的没错，她还太小，有些事情她还不能做决定……出了什么事？”
………………
梅露达将自己的发现，从盖伊试炼的结果，到与莫希尔的战斗说了一遍，从头到尾，那细小晶石中的男人声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仅仅是在默默倾听。
“……我知道了，看好盖伊，也看好莉莉丝……我忙完北方的事情亲自回去处理，至于勒提……”
说道这里，那男人的声音微微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一般。
“只要他做的不太出格，就随便他去……北方的魔网监管很紧，先挂了。”
“……我明白了，主人。”
咔啦！
随着那男人的声音的消失，整块细小水晶，便整个裂开，化为了粉末。
而梅露达，看着桌子上的尸体，摇了摇头。
看来……大小姐这次又要失望了。
…………………………
此时，盖伊和塔莎的宿舍。
呜……汪。
一切都是这么的凑巧，就如同命运女神在刻意的恶作剧一般，刚刚逃离那座废弃监狱试炼场的二狗和盖伊，还没等喘过气，便陷入了更大的危机。
哗啦啦……哗啦啦……
又是那熟悉的水声。
眼前的盖伊已经在水桶中洗了近十分钟的手了，其呆滞的双眼以及口中机械背诵的语句证明其现在又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状态，甚至其衣服上的肉泥和血浆都没有完全洗干净，现在原本水果清香味的小精灵正散发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到目前为止，整个房间几乎一点没有收拾，除了莫希尔那失败的尸爆术造成的一片狼藉之外，这间屋子的上一任主人似乎也并没有善终，除了在衣柜中发现了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体之外，整间房间没有一样完整的东西，无论是桌椅板凳，还是摆件被褥，全部都无法使用，要说唯一能看的，只有这两张金属制的床了。
原本这些日用品都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在黑塔外面的唐顿镇轻易卖到，但可惜的是，两人现在不但没有一点学分，甚至还背上了一个警告——如果不能快点摆脱现在的窘境，恐怕不久后便会被梅露达‘淘汰’
“好了好了，不要再洗了！你难道又想像上次一样，把自己的手洗脱皮吗？”
在被耳边的流水声和背诵声弄得心烦意乱之后，二狗伸爪拍了拍盖伊的手臂，不耐烦的说道。
“可……可是，刚刚，全……全都是血，三，三具尸体，我，我差点……芙……芙蕾雅在上……”
哗啦啦，哗啦啦。
仿佛要忘记刚刚不愉快的回忆一般，每当提起血腥的部分，盖伊便又狠狠的搓洗着自己的手，这似乎是他释放压力，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但至少二狗看着实在是太疼了。
“好了好了，快给我停手，你就算再怎么自虐，你身上的这些东西和屋里的垃圾都不会因为那个叫做芙蕾雅的东西消失的——再说，我严重怀疑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芙蕾雅。”
“芙蕾雅当然是存在的！”
仿佛被踩到尾巴一般，听了二狗的话，盖伊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开口说道，可爱的小脸上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生气。
“就，就算乌尔斯那些无神论学者们再怎么推敲，上古精灵的世界树以及奥山的诞生之芽都是不折不扣的神迹，再加上上古精灵的文献以及对世界诞生之初，以及神话生物的研究都是芙蕾雅存在，并且照料万物的铁证，更不要提‘芙蕾雅灭亡精灵’‘芙蕾雅和深渊有交易’这种荒谬的论点，都只是一些哗众取宠，或者深渊堕落着的歪理邪说而已，何况曾经有德鲁伊成功通过魔网与芙蕾雅对话，其内容至今还被保存为‘芙蕾雅圣启’封存在奥山的诞生之芽教会……”
“好了，好了，你可以停下了。”
似乎从来没有听过盖伊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甚至不加一个标点符号，二狗的狗嘴微张，用爪子擦了擦下巴上的哈喇子，伸出狗爪，示意盖伊停嘴。
“天哪……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能说……”
“我，我只是在表达自己对无神论的看法而已，并……并不是有意诋毁您。”
听了二狗的话，盖伊脸色通红，开口说道。
“……诋毁倒是谈不上，不过……说实话，既然塔莎已经出门去想办法，你在这里干洗手恐怕也不太像话。”
“我，我一直在为塔莎祈祷的，还……还有您，刚刚……又是您救了我们。”
盖伊说着，眼中带着感激，双手合十，而二狗，却是一头雾水。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看到了，盖希尔与魔网的链接，忽然就消失了，里面本来用于构筑魔网中术式的魔力完全向他自己冲来……我想，只有兽灵大人才有这样的威力。”
听着盖伊的叙述，二狗微微点了点头——如同自己所想，在服务器运行的情况下，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将阈值调零，所产生的错误信息在没有任何安全处理命令的情况下会严重阻塞服务器性能，甚至使其瘫痪。
看来……这个叫做魔网的东西，和自己的专业倒是联系密切，将来变成人，回到地球后，或许专业能力还会上升也说不定。
吱呀……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二狗警惕的抬头看去，看到是塔莎之后，才松了口气，继续爬到了一旁，用后腿踢了踢自己的脖子，假装傻狗。
“塔莎姐姐，你……回来了？”
盖伊站了起来，面带笑容，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塔莎的脸色不太对，似乎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一丝异样，还有……警惕。
“盖伊，我……问你一件事情。”
半晌之后，塔莎才缓缓开口，语气并没有以往的坚定，而是带着几分迟疑，以及……羞怯。
“你……的性别是？”
“当然是雄性呀！”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塔莎姐姐你也没问我啊。”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一间宿舍？！”
“我……我说了啊，可，可你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你……”
看着盖伊那副无辜又可怜的样子，塔莎想要生气，但想到当时的情形，无论自己再怎么后悔，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毕竟和盖伊发火，也只能换来十几句‘对不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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