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折磨。
十分钟前，黑塔地牢。
“每一个合格的领主都应该有三样东西，农奴，私军，以及城堡下面的地牢，用来惩罚那些敢于反对你的人。”
这句话曾经出自某位北方富庶之地的公爵之口语，但显然，他话里的第一样东西在暴动中推翻了他，而第二样东西抛弃了他，只留下了第三样东西——当然，其作用现在大多是用来贮存粮食或者被改造成了地下魔网节点，不过这句话侧面佐证了在旧时代的帝国，每一位贵族都热衷于建设地牢，毕竟在打猎归来，享受完梅迪纽斯式下午茶之后，去看看自己曾经敌人的狼狈模样的确是一种不错的消遣手段，一些有特殊爱好的贵族还会将自己买卖的奴隶关在地牢中，以满足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唐顿镇的领主似乎也不例外，在唐顿城堡的地下，有一座旧式石质监狱，里面有大小**个隔间，由于历史悠久，变得阴暗潮湿，有些地方雨水洼积但毕竟——谁会在意犯人们住的地方呢，或许看看他们被积水泡烂的双脚会让贵族们脚上穿着的丝绒靴更加舒适也说不定。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随着螺旋向下的石质楼梯不断传来，在空旷的地牢中自然回响，再加上铁链互相碰撞的声音，很容易便能唤起人内心的压迫感，比如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要遭受折磨，或者会不会被推到绞刑架上，又或许是领主良心发现，法外开恩，要放自己出去之类的。
而这些都与勒提无关。
此时的他，龟缩在墙角，身上的绷带由于多日没换，已经被其体表渗出的粘液所浸透。
酸痒，麻疼，那种水泡被戳破后又起了疹子一样的感觉不断折磨着勒提，恶毒炼金药剂的毒性一点一点侵蚀到自己体内的感觉不断袭来，使其痛不欲生。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一个人所赐。
梅罗迪……
想到这里，勒提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复仇。
支撑自己带着这幅残破身躯苟延残喘的，只有这一个念头，向梅罗迪复仇。
但现实却无情的将其击倒——他无法威胁到梅罗迪，不要说直接向其本人复仇，就算是想要杀死梅罗迪的学徒，都做不到。
到现在，他已经对生存完全失去了信心，使其就这样坐在监牢里，等待自己皮肤上的毒素一点点的将自己变成一滩烂肉，或者在此之前……会有人来处刑自己。
哒哒哒……
脚步声在监牢前停了下来。
梅罗迪抬头看去，发现一个穿着黑色洋裙，撑着阳伞的身影站在铁栏杆门口，而在一旁，则站着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人。
“呵呵……分院长，还有监察官，怎么，是来嘲笑我这样一个失败者是怎样丑陋的吗？还是说你准备看看你父亲的敌人究竟多么无能，连一个学徒都搞不定？”
由于毒素的侵蚀，勒提的声音已经非常沙哑，不要说分辨出男女，就连是不是人类的声音，都已经无法辨别，但其声音中仍然充满了嘲弄——不知道是在试图激怒索提娅，还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当啷！
就在此时，眼前的索提娅忽然掏出了腰间的一个金属瓶，扔进了牢笼，而勒提看了看，随后抬起头，缠满肮脏绷带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这算什么？梅罗迪对我的怜悯？还是说你们觉得处决我这样的家伙会弄脏了你们的手，所以特地让我先将皮肤的溃烂止住？”
“我们有事情要找你……和我父亲无关。”
索提娅的声音缓缓响起，其言语中虽然仍旧充满威严，但一旁的监察官能感受到，其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毕竟在现在，除他自己之外的所有人，脖子上都戴着一根收紧的绞索，如果不抓紧时间，就会被勒死。
“呵呵……虽然我听说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不好，但我想……还没有好到怜悯他的敌人的地步，如果你想杀我，最好给我个痛快。”
“我如果想杀你，大可以直接让梅露达动手，我来这里……是因为你还有用……我准备让你帮我杀一个人。“
索提娅一边说着，一边抓住栏杆，一双如同琉璃一般的眼中，透露着不同寻常的光彩。
“杀人？呵，黑塔的杀手那么多你不去雇佣，单单来找一个将死之人……再说，我又有什么理由帮你？”
“盖伊。”
…………
索提娅说出这两个字后，眼前本来一副无所谓样子的勒提便愣住了。
而一旁的监察官，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刚刚……”
“盖伊，我要你杀掉他，我会想办法帮你脱罪。”
“脱罪？呵呵呵……他不是你父亲最欣赏的学徒吗，还是说……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时，牢笼里的勒提忽然大笑了起来，其脸上的肌肉抽动之间，将那些绷带扯了下来，露出了下面可怖的皮肤。
“不要多说废话……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杀掉你一直想杀的人，然后还能活下去。”
“活下去？我为什么要活下去？”
勒提抓起自己面前用来缓解毒性的药瓶，狠狠扔到一旁，随着啪嚓一声脆响，里面的液体四散飞溅。
“只要能杀掉那个家伙，能让梅罗迪蒙受损失，我死掉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家伙……已经疯了。
看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的勒提，索提娅皱了皱眉。
自己将他放出来……究竟是福是祸？
“呵呵……很不错吗，能有这样的心态，说实话，我很想将你吸纳进杀手组织。”
一旁的监察官笑了笑，随后从一旁拿出了一只皮带，上面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别着几十只试管，每一只试管里面，都盛着五颜六色，颜色各异的液体，将其递给了勒提。
“这是亡灵炼金术配置毒药的常见原液，我们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处理干净就好。”
“呵，呵呵……你们放心。”
勒提接过皮带，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会让他受尽痛苦，然后不留一点痕迹在这个世界上……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有趣的消息，你们想知道泽奇卡旅在这所学院的间谍吗？我可是有一个不错的线索，就当回报好了。”
………………………………
此时，某个陌生的房间。
“唔……唔……”
缓缓睁开眼睛，盖伊看到的，是一个白色天花板上亮着惨白色光照明法阵的房间。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咕噜……咕噜。
这个声音……
盖伊想要用手揉揉眼睛，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皮带紧扎在椅子的扶手上。
至此，他才惊慌，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也被皮带紧紧捆住，使其坐在一张锈迹斑斑的椅子上面，动弹不得。
而在其身旁，浑身缠满绷带的勒提正弯腰站在一张桌子旁，身上的绷带早已经被其身上渗出的黄绿色脓液所浸透，所呈现出一个又一个湿润的圆点发出剧烈的恶臭，让一旁的盖伊既恐惧，又恶心。
咕噜噜……咕噜噜……噗嗤！
随着一声液体的喷溅声，盖伊可以清楚的看到勒提眼前的玻璃烧杯由紫色变成浑浊的绿色，随后又变成了纯粹的黑色，其与空气接触的部分不断的爆裂，并且形成了一层水膜。
这是……
巴黑麻醉药。
以生活在亚楠森林中的花斑蝰蛇的毒液与特殊处理过的人类胆汁混合，再加上断息花，四水树汁，用腐化的手法和第三号炼金原液调和……通过伤口或者口服的方式投入，中毒者会全身麻痹，失去知觉，瞳孔放大，缓缓失去力气，但由于蝰蛇毒液中的神经毒素，中毒者的意识偏偏会加倍清醒，痛觉还会被放大，放慢数倍，在这期间，黑塔的杀手或者处刑者通常会用割裂，灼伤，扭伤肌肉，击打四肢等手段让目标感到极度痛苦，最终，中毒者会死于毒性入侵后的心肌衰竭或者窒息，但在此之前，中毒者可能会先死于极度痛苦所带来的脑死。
可以说，是一种配置简单，但却异常残忍的药剂。
“啊……你醒了，刚刚好。”
这时，勒提似乎察觉到了盖伊醒来，缓缓转过身，手上拿着刚刚调制好的巴黑麻醉药，将其混入稀释用的原液，均匀的涂抹在一把锋利的小刀上面。
而这时，盖伊才惊恐的发现，勒提脸上的绷带已经被其完全扯了下来，露出了后面那一块块的腐烂皮肤，以及无数肌肉的纹理，那失去了嘴唇的牙齿此时正呲着，挤出一个惊悚诡异的笑容，让盖伊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没错……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表情，这是我最想看到的表情！”
看着盖伊恐怖的样子，勒提大笑着，举起手中的小刀，握在手中，没等盖伊反应过来，一道银光闪过，可怜的小精灵顿时觉得自己被绑在扶手上的左手手臂一痛，一道狭长的血痕便被从小臂到手肘划了出来。
“啊！”
盖伊微微呼痛，但由于身体被束缚，起不来身，只能无力的在椅子上来回挣扎。
“你……要做什么！”
盖伊说着，双眼极力向着周围看去，想要调动魔法治愈自己手上的伤口，却觉得自己脖子一凉——一块黑色金属制作而成的项圈正戴在其颈部，其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道道的黑色纹路。
断魔金，在全球魔网化之前，被当做对付法师的利器，其特性是能减缓周围的魔力流动，而且魔力流动越快，越剧烈，其效能便越强。
而如果佩戴在法师的身上，便可以在法师调动魔力的时候，使其陷入眼中的魔力淤塞境地。
“我要做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就太多了。”
勒提将小刀放在一旁，看着盖伊微微抽搐的手臂，那张恐怖的骷髅脸几经变动，似乎在笑，又如同在哭。
“复仇，单纯的折磨，正常的实验，完成任务……太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太多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你到底是我的学生，我觉得……将我要做的事情，形容成一堂刻骨铭心的炼金课程比较合适。”
“炼金课程，我和你根本没有焦急，你为什么要……”
“闭上你的嘴，乖乖听课！”
噗嗤！
不知为何，勒提仿佛突然被激怒一般，抓起一旁的小刀，狠狠刺入了盖伊手臂的伤口中，而同时，一股剧烈的疼痛连同麻痹感从其手中传来，使其刚想放声惨叫，却感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其身体中传来——经过稀释的巴黑麻醉剂已经开始生效，而第一步，便是使其肌肉无力。
“第一课！”
勒提高声说着，从一旁的实验桌上拿出了一个烧杯。
“桑德斯试剂！半杯十五号溶液，拟酸蛛毒，五毫克苏斯金属粉末……”
随着勒提的话语，无数炼金试剂在其手中和一旁的测量天平中来回转动，不一会儿，又是一小杯淡绿色的溶液被端了出来，而这一次，勒提从一旁拿起了一根滴液试管，从那绿色溶液中取出了几滴，随后缓缓靠近盖伊。
“……作用，眩晕，恶心，破坏方向感，强烈的酸疼，还有烧灼感。”
滴答！
随着那墨绿色的水滴落下，盖伊觉得那水滴在自己的眼中仿佛放慢了无数倍——自己甚至能看清上面反射出自己脸上惊恐的表情。
他知道，巴黑麻醉剂的第二阶段开始生效了，自己的感官会变得异常敏锐，仅仅是水滴与自己伤口接触，自己都能感觉到那溶液的凉意对自己身体带来的刺痛。
而紧接着，是一股如同火烧一般的灼热，以及腐蚀的剧痛，如同海浪一般，从手臂一股一股冲到盖伊的头顶，那股剧烈的疼痛，让盖伊几近昏厥，但却又在麻醉剂的作用下被强迫保持清醒，只能微张着嘴，发出低声呻吟，而紧接着，其眼前的世界仿佛变成了不断翻滚的车轮，而其在中央，感受着天旋地转，任凭强烈的恶心占据了其意识。
“啊……啊，啊……兽……兽灵……”
“嗯……不错的样子，你知道吗，桑德斯药剂是我通过教授评测时的第一个题目……我完成的特别好，甚至可以说是完美，试药的人最终甚至连上下都分不出来，就这样像是死鱼一样趴在地上，，不断的吐啊吐，最终连胆汁都吐了出来……但只有一个人，一个叫做梅罗迪的家伙没有给我打满分，还认为我做的药剂剂量过足，偏离了题目，真是个自大的蠢货，与他扯上关系，就是你最大的不幸！”
“接下来是第二道题目……盲目药膏……放心，这些都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东西，在你咽气之前，我保证会把我的屈辱，还有痛苦十倍，百倍的施加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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