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终究是我负了她
陆宇晨望着远处影影绰绰处，那个白色的身影，心中生出无限的怜惜。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干掉，轻抿了一下唇，想起今天在停车场的那个吻，眉头微不可闻第挑了一下。
邵阳的手机叮的一声，进了一条消息。“呃！美国那边的消息已经发过来了。”
“这么快？”蔺少文疑惑，“那边应该天还没亮吧？”他联系教授的助手，也没多久。
陆宇晨放下酒杯，查看景柒在美国的教授发来的资料。
七年的学术研究成果，攻克的难题，参与课题研究整理了出来。而且教授表示如果景小姐遭到不公正的待遇，他会在国际医疗协会为景小姐声援。
“呵！小丫头真是厉害了，这么多人为她鸣不平。想当年她可是连甲状腺和前列腺都分不清楚。”蔺少文在那边唏嘘。
陆宇晨哈哈笑了，“这事儿，你还有脸说这事儿？”
“什么事儿？”邵阳凑上前来问。
“没你事儿。”陆宇晨忍俊不禁的笑。
当年景柒跟着他去蹭课，教授提问甲状腺增大的病例，她站起来脱口就说，前列腺肿大。四百人的阶梯教室，有片刻的鸦雀无声，然后如一声响雷全体爆笑。
陆宇晨差点忘了，他和景柒之间还有这么个大学同窗见证。
“发！”蔺少文果断地说，“现在就找人发出去。让这些无聊的网民看一看，他们的网络暴力是伤害了怎样一位为社会不断地做着贡献的人。”
陆宇晨倒了两杯酒，给蔺少文一杯，两杯轻触，陆宇晨心情大好，“同窗见证！”
蔺少文愣神，没明白陆宇晨的意思，继续给邵阳说发消息的事。
“不用发了，”陆宇晨舒爽地说，“舆论已经好转了。”他不想将景柒的所有都展露给大众。
资料不需要发，但是他还在继续看。突然他的眼球定格在，“通加斯森林救援救援中，景柒险些丧命……”几个字上。
震惊，惊疑，酸涩、欣喜、种种情绪一涌而来。
陆宇晨倏然转身，直直地望着邵阳，半晌，“是小柒！”
邵阳和蔺少文被陆宇晨的神情弄的莫名其妙，他两探头看陆宇晨手中的平板，待看清上面的内容，两人神情一滞，“怎么会？”
“多次参加美国通加斯原始森林救援行动，救出遇险者无数，最近一次景柒本人肺部受伤，长时间的胸肌扩张引发急性哮喘，险些丧命。”
险些丧命？陆宇晨猛然看着邵阳，很震惊。蔺少文和邵阳的面容也沉肃柒起来。
邵阳顿了一下，他看见陆宇晨的眉紧锁，瞳孔急剧地收缩，这件事他不能仅凭猜测。
“资料上并没有确切地说，嫂子参加的是通加斯那一次救援行动，美国那片原始森林，每年都有不少的人遇险，所以并不确定救我们的就是……。”
陆宇晨沉默良久，他的思绪已经到了美国通加斯原始森林的一个深洞。
多半年前，他带着邵阳与几个探险爱好者去美国通加斯原始森林的深洞探险。恰遇山洪，山洞被洪水淹没。
逃亡中同行的几人纷纷丧命，最后只剩他和邵阳侥幸在山洞的一块小高地暂时脱险，却最终被困深洞。深洞地势复杂，没有专业的潜水设备根本无法出去。他们眼睁睁看着同行的其中一人的尸体飘浮在水面顺流而去。
那个地狱般的黑洞，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进洞时他的头部被山洞里掉下来的石头砸伤，流血止住了，人却昏昏噩噩的，腿部的小伤却在潮湿又阴暗的山洞里发炎溃烂，导致他高烧不断。而邵阳在爬上这块保命的高地时，胳膊脱臼。
凭着仅有的两包面包，他和邵阳在这个地狱般的黑洞支撑了三天。
有救援人员终于找到了他们，带了食物和潜水设备，却无法带他们出洞。因为洞里寒湿阴冷，他和邵阳又都感冒了，邵阳的胳膊不仅脱臼，肺部似乎在先前呛了水，呼吸也不平稳，时有昏迷。
他的腿伤化脓不做处理，就算有了专业的潜水衣，他无法潜出近十英里深的山洞，何况还有几英里的高地，通道狭窄，还需要爬行才能通过。
潜水急救人员给他的头部做了包扎，给他带上防水的头罩后，留下食物和潜水衣无奈地出洞。他们必须带着医生来。
为了防止潮湿的山洞里，他头部伤口发炎，救援队离开前给他戴了头罩。
洞外是各地方救援队，特种部队，医护，和大批的记者。
这些人，虽然没几个能进得了洞来，但是给他和邵阳带来了生的希望。漫长的一夜等待，高烧让他几次昏迷。
而五个人的援救小组也再次赶到，四名蛙人救援人员，一名是医生。
漆黑的深洞，他借着救援人员头顶探照灯的一缕微光，看见她解下沉重的氧气罩，穿着厚重的潜水衣。体力消耗严重，爬在地上沉重地呼吸。
之后她说：“放心，我是医生。”她的声音如春风徐徐而来，像暗夜里的一盏灯给了他和邵阳无限的希望。
她让他们不用担心，给他的腿部清除溃烂的部分，清创、包扎。她穿着潜水衣，面颊被严实的包裹，他看不清她的某样，却觉得她美极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呛过水，她说话时声音沙哑，但他觉得悦耳。
他的头上戴着防水头罩，他在换潜水衣的时候，她是背过身的。等她再转身的时候，他和她一样被潜水衣的面罩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们谁都不曾看清对方的脸。
生还之后，他只能打听到，当时的那位医生是医疗急救组织的志愿者，临时赶来的，并没有在他们救援队登记信息。
于是他只好给美国的医疗救援组织捐款数千万，来表达谢意。
一位会潜水的医生？
陆宇晨一目十行的往过看，视线最后再次停在了醒目的一行。
“多次参加美国通加斯原始森林救援行动，救出遇险者无数，最近一次景柒本人肺部受伤，长时间的胸肌扩张引发急性哮喘，险些丧命。”
只字片语，并不能确定景柒就是他那次救援的医生，什么都不能证明。印度回来的当晚，景柒的哮喘发作过一次。等景柒清醒了，他追问是什么时候得的哮喘。
景柒只淡淡的说，“去年冬天去潜水着凉了，后来没注意落了点隐患，不严重，养养就好了。”
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漫不经心，他当时信了，他怎么能信？
通加斯遇险的那次正是彻骨的寒冬季节。
会潜水，医生，去年冬天，哮喘。因为他和邵阳，她冒险，她得了哮喘，险些丧命。
景柒本人险些丧命，景柒本人险些丧命……几个字像一把利刃一样插进陆宇晨的胸脏。
“是小柒没错！”陆宇晨的声音飘浮的厉害。
出洞过程中，邵阳的氧气泄露。另一个救援人员把自己的氧气瓶要给邵阳。但是那位女医生坚持将自己的氧气瓶给了邵阳。
因为当时他和邵阳体力不支，几乎完全靠着救援队在水底拖着他们。那救援队的人员没有氧气瓶，怎么成功救出他和邵阳呢？女医生就是为了救援人员能更稳妥的救出他和邵阳，而把自己的氧气瓶给了邵阳。
在救援人员的坚持下，她和另一人供用一个氧气瓶，可是一个人的氧气量怎么可能够两个人。
邵阳永远记得还剩最后两公里，水面变浅，他们都浮出水面，头顶几乎擦着洞顶。女医生坚决让救援队带着他们先离开，自己拒绝再和救援队公用一个氧气瓶。那女医生对他说：“放心，没事的。”
也许？邵阳沉思了片刻说：“也许！不一定是嫂子。那个深洞地形复杂，当时突发洪水积洞，水深深浅不定也难测，而且全场需要潜水近十英里，当时参加救援的都是特种部队专业的蛙人。嫂子就算会潜水，也一定不能跟训练有素的蛙人比。也许……”
陆宇晨的手指僵硬，再也翻不下去界面，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景柒的潜水是他教的，顶多也就是一个一般潜水爱好者的水平。堪称蛙人的技术，只能是她后来训练的。
只要和他有关，她都拼尽全力做了到最好。医生是，潜水也是！这十二年她都是拼尽了全力，留住和他相关的点点滴滴。
他本该高兴的，可是无穷无尽的仿佛万马奔腾撞向他的胸口。那种疼痛仿佛是从胸口切刀之下，直直地刺入腹中，像冰冷的蛇，吐着火一样的芯子，灼烧着，啃噬着他。
他因为十二年前，景柒违约不跟他走而恨她，两年后，有个男人半夜接了他打给景柒的电话，而又恨了她十年。
他恨了十年的女孩，用另一种方式把他留在她的生命里。
原来是他负了她！终究是他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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