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记忆深处（五）
艾瑞娅赶到的时候，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幽寂的森林里，狼嚎伴着蝉鸣，血染红了泥土，腐烂的残肢散落各地。饶是她觉得自己见过地狱，现在也觉得是自己经历太少。
她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缓缓的走过去。麦伦呆呆的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某个人的尸骨。他满身血污双目空洞，眼睛好像失了色彩。
艾瑞娅走过去，蹲下身，轻轻唤道："队长？"
麦伦好像行尸走肉一样，机械的问："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在哪？"
她低下头："对不起我...我在执行任务。史蒂文突然拿着诏令过来，我留了安格斯在魍影守着。"
麦伦转头分了一道目光给她："你的任务是守着魍影，随时待命。"
"对不起，队长。"
"没你的事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麦伦甩开她，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她听不懂的东西。
狄伦下意识的扭过头不敢看，维恩啧啧咂嘴："你爹他们可真够狠的。"
这应该就是三大骑士团联手搞出来的动静了。
狄伦难得笑了声，自嘲的说："第三骑士团掌管执法处罚，我父亲却在做和自己职责相违背的事，多讽刺啊，是不是。"
维恩顿了顿，没再嘲讽他，幽幽的说："他一开始接近你，就只是因为你是格林家族的大少爷。或许在这件事之前，你们都糊涂点，还是能成为朋友的。在这之后你应该知道，你和麦伦，永远不可能再成为真正的朋友。"
"我进骑士团的第一天，父亲就和我说，我们就像天枰，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证两边是平的。父亲一向秉承公正的原则，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自嘲般的嗤笑，"怎么说，都是我父亲的债。"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理想主义。"维恩叹了口气，"很多事，其实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之分。当一个人不只有自己的时候，难免会做些违心的事。"
"你是在安慰我？"狄伦好像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
"怎么可能。你们早已经站在对立面了。"他不可能对他父亲坐视不理，就注定了他和麦伦终将会是敌人。
安格斯带着人姗姗来迟，把他们送回魍影总部。麦伦一言不发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安格斯和艾瑞娅守在门外。艾瑞娅双手紧握着栏杆："我应该直接把史蒂文轰出去，不该去酒吧的。"
安格斯扭过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不，应该是幸好你去了酒吧。不然你现在就和那些尸体为伍了。"
"安格斯！"
"我知道这么说很自私，但我不希望你出事。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任何的事。不要自责了，做错事的是他们不是你。"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要是她接到通知赶过去的话，说不定又要多一具尸体。幸好她先去了酒吧，错过了那条信息。
艾瑞娅拉下他的手，转身趴在栏杆上望向下面："你了解我的，我情愿死在那，也不想做这个缩头乌龟。"
安格斯沉默了一会，说道："敌我相差悬殊，骑士团瞒报资料，不肯救援。这次是三大骑士团联手，就为了铲除队长，明摆着想让他死。无论你去不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但我去的时候，队长还活着。要是我能早一步..."
"艾瑞娅！"安格斯正色说，"他们只是小看了队长，仅此而已。即使是队长仍然保护不了任何人，更何况是你。不要让自己陷入这种无意义的自责中。"
艾瑞娅低下头，快速的眨了眨眼睛，想将眼睛里的东西憋回去，有些哽咽的说："副队长...是第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
安格斯伸手想抱抱她，但最终只是搭上她的肩膀，安慰说："世事无常，尤其是我们。谁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艾瑞娅。"身后突然传来微弱的嘶哑的声音，两个人回头一怔，是麦伦的房间。
"我去看看。"艾瑞娅敲了敲门，轻轻推开一条缝进去。屋子里没开灯，麦伦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搭着眼睛，一只从床上垂下来。
"你这个月，还没和你母亲联络吧。"他沙哑着嗓子说。
"没有。"
"告诉她，我打算和她联手对付格林家族，问她同意不同意。"
她沉默了一会，恭声答道："是。"
"另外，我需要一份详细的资料，把牵扯到这件事的每个人都给我列出来。不管涉及到谁，下到一个不起眼的棋子，上到陛下，只要沾手了这件事，我都要知道。"
"我知道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良久，麦伦问："艾瑞娅，你会背叛我吗？"
艾瑞娅垂着头答道："您说过，会给予我足够的信任。"
"我对待敌人，一向不手软。"
艾瑞娅欠了个身，手搭在门把上，低声说："您保重。"
第二天，麦伦打开门，依旧是那个和谁都能谈笑风生的麦伦。仿佛一夜过去，昨天的事就翻了篇。
他和温德碰面的时候，还微笑着打了招呼。这让温德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更深的忌惮，憎恨的**已经生根发芽，这个人一定不能留。
艾瑞娅的效率也让人侧目，短短一天，就整理出了一份详尽的名单交了上去。麦伦漫不经心的翻看着名单："你自己整理的？"
她迟疑了一下说："是。"
"你还不会说谎。"
"是...他给我的。"艾瑞娅小声说。
麦伦单手撑着脑袋："你看看你找的这个人，这和你直接问杀人犯你杀没杀人有区别吗？"
"不是，是他主动找的我。上面的人我又核查了一遍，是正确的。"
麦伦有一瞬间意外，而后笑着摇摇头："他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他应该并不知情，队长。"艾瑞娅辩解说。
"怪他父亲吧，谁让他非要趟这个浑水呢。"麦伦淡淡的问，"真到了那一天，你是帮他还是帮我？"
艾瑞娅想了想如实说："我不知道，队长。"
"中立吧，就当不知道。不然我一定先杀了你，或者把你打包送给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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