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宋子阳
差点忘了这座神还在这里杵着，苏榭有点头晕，敛起怒气，笑得勉强，“云宣，这个是老夫的疏忽，”他弯着腰杆，趁机拍马屁，“还好你及时出现，这也没有铸成大错不是？”
他干咳一声，示意苏浅荷道：“浅荷，夜深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以后若是再和云宣一同出去，总要和爹说一声，免得爹担心。”
苏浅荷见好就收，今夜夏云宣已经给她出够了气，毕竟这里还要生活一些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抱着苏墨沉乖巧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爹。”
夏云宣多少有些诧异，不过苏浅荷都不追究了，他这一时兴起的‘好心搭救’也该告一段落了，“苏老爷，我想苏府的人都要明白一件事。”他大手揽着苏浅荷的肩膀，沉声宣布，“我夏云宣的未婚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得了的。”
他笑了笑，直视着冷汗涔涔的苏榭，“您说，是吗？”
苏榭：“你说得是……”
他敢说不是吗？这个阿猫阿狗是不是也把他这个岳父骂进去了？
夏云宣满意了，他不再理会其他人，低头对乖巧的苏浅荷象征性地问道：“送我出去？”
苏浅荷不情不愿地，“天色已晚……”
夏云宣直接拉着她往外走，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在苏府人面前表演一番他对她的在乎，结果她那不情不愿的小模样激起了他的恶作剧的心思，干脆拉着她出了府。
苏墨沉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悄悄看了眼脸色很不好的爹爹，脚步一挪，就想要跟上去。
苏榭眼疾手快地拉着他，沉着脸吩咐下人，“送少爷回去休息！”
府里人终于全数散开，苏榭目光沉沉，看着府外的苏浅荷似乎因为夏云宣说了什么话，小脸通红，满面娇羞，他总算是有了点安慰，上次见夏云宣对婚事不冷不热的态度，他心中还是忐忑至极。
今日虽然丢了脸，但是好在苏浅荷嫁入将军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是夜，月色正好！
不得不说，夏云宣的仗义相救还是有了明显的效果的。隔日，苏榭便给苏浅荷的院子添了几名下人伺候着，翠儿高兴得合不拢嘴，她也是个大丫鬟了。
苏家的下人对她也多了些敬畏，不敢懈怠了，翠儿高兴得眉开眼笑，再要添置东西就不用看人脸色东奔西走了。
另外，苏清兰那夜丢了脸，她们母女偶尔冷嘲热讽，却是没有再做太过分的事情了，安静得不可思议。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次差点被人侮辱的事情，苏浅荷谨记在心，凡事更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对那对阴险母女更是时刻防备着……
这样一来，总算是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段舒心日子。而那夜之后，夏云宣也未曾在出现过……
这一日，苏浅荷心里阴影终于消了许多，便拉着翠儿和苏墨沉光明正大地出了府……
依旧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
“小姐，你看看这个，配你的肤色……”翠儿拿起一根簪子在她发髻上比划着，兴致勃勃，“这簪子，喜不喜欢？”
店主一看苏浅荷的打扮便知道是个有钱的小姐，立马换了小脸吹捧道：“小姐美若天仙，配上这簪中珍品自然是好看。”
苏墨沉在一旁拉着苏浅荷，催促道：“姐姐，我们去外面玩吧。”
翠儿垮下脸蛋，“少爷，你饶了奴婢吧，这都跑了一上午了，歇会儿成吗？”
苏墨沉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苏浅荷，嘟着唇，“姐姐……”
苏浅荷无奈地笑笑，视线扫过外面，忽然顿住，拉着苏墨沉便走，“翠儿，你喜欢便自己先挑着，我出去看看。”
翠儿放下簪子，赶紧追上去，“小姐，等等我啊！”
店主狠狠‘呸’了一声，“原来是个穷酸货!”
翠儿闻言，回头狠狠瞪了店主一眼，“哼！以后再也不来你们这里买东西了。”
说着便跑了出去。
苏浅荷看着那跌在地上被人指指点点的落魄书生，蹲下身子，忽然笑道：“你要一直趴在这里被人嘲笑吗？”
书生抬头看她，这女子虽然也笑得浅浅地，但是他看不到嘲讽的意味，抿抿唇，干涩得紧，“你是谁？”
苏浅荷收起笑意，正色道：“你应该先让自己站着和我说话，而不是趴着，让我蹲下来和你说话。”
苏墨沉晕乎了，“姐姐，你在说绕口令吗？”接着又看着书生好奇道：“大哥哥，你是在这里睡觉吗？”
书生面色爆红，周围的嗤笑身不断，窃窃私语。
苏浅荷见他一动不动，叹气，“算我看错了。沉儿，我们走！”说完也不看书生一眼，站起来就要走。
书生闻言，目光沉了沉，低声道：“我的腿受伤了，动不了！”
苏浅荷脚步一顿，唇角扬起，好一会儿才道：“需要我帮忙吗？”
书生鬼使神差地，趴在地上作了一揖，有些滑稽，“劳烦小姐。”
苏浅荷却笑不出来，书生意气，自有风骨，只是目前落魄了些罢了。
……
苏浅荷雇人送他去了医馆治了伤腿，是骨折，被人打伤的。他暂时不能自由活动，苏浅荷只好又让人把他送回家里，一个小破屋，勉强可以遮风挡雨。
书生靠在床边，脸色有些尴尬的红色，头一次对自己住在这样的地方感到窘迫至极。
“苏姑娘，小生惭愧，寒舍简陋，让你笑话了。”
“寒舍？”苏浅荷目光一顿，“腹有诗书气自华，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书生苦笑：“我本是要入京赶考，可是无奈家道中落，如今连路费都凑不齐了，家里的亲戚更是翻脸不认人，小生的腿就是这样伤的。”
他垂眸，似有郁郁不得志的怅惘和不甘心，“空有满腹诗书罢了！”
“我可以帮你，”哪怕就是为了他眼中的壮志凌然，她也愿意慷慨解囊，“所以，你只要养好伤便好。”
书生有一瞬间的激动，犹豫一番，转而又低头拒绝道：“可是，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小生与苏姑娘素不相识，不敢受此恩德。”
苏浅荷扶额，原来还是个迂腐书生，真让人头疼。
“就当我为朝廷做贡献了。”苏浅荷摆摆手，“你若真是感激，便好生应试，做出一番成绩来。”
书生没料到小小女子居然有如此胸怀，心中惭愧至极，他松了眉眼，坚定道：“苏姑娘大义，小生自愧不如。”
翠儿俯身，悄悄和玩手指的苏墨沉咬耳朵，“这个书生说话好酸啊！”
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实际这屋里统共不过死人，空间不大，她说得话一字不漏地，大家都听到了。
苏浅荷干咳一声，翠儿连忙低头，不说话了。
书生也怔住，转而脸色青白交加，生怕苏浅荷生了厌恶之心，“苏姑娘，小生……哦不……我名唤宋未，字子阳，你便唤我子阳吧。”
苏浅荷声音柔软，不见了街上那种似是而非的凌厉之色，倒是可人得紧，“子阳，祝你能得偿所愿，一展抱负。”
宋子阳激动难掩，若不是腿受伤了，他就要直接给苏浅荷见礼，以示感恩了。
“定不负苏姑娘之期望，子阳来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今日之恩。”
苏浅荷摇头，“钱财不过身外物，举手之劳而已，”说罢就站起身告辞，“时辰不早了，告辞！”
宋子阳急急追问，“苏姑娘是哪家府上千金？”
苏浅荷没说话，径直出了房门。
宋子阳急得不顾伤腿就要往外追，苏墨沉从房门外探进了一颗小脑袋，“我们是江南首富苏榭府上的……”
“沉儿！”
“唉，来了姐姐！”他‘嗖’地缩回脑袋，吐了吐舌头，赶紧追上去了。
“江南首富？”
低语呢喃，宋子阳靠在床边，久久不能回神，怅然若失。
翠儿一路嘀咕到府里，“小姐，那可是你所有的私房钱，都给了那个宋子阳，你怎么办？”
苏墨沉被苏浅荷送到了夫子那里学习去了，翠儿说起话来也不用顾忌其它，撅着嘴数落苏浅荷。
“那可都是你辛辛苦苦从夫人眼皮子底下藏着的私房钱，多不容易啊。”
苏浅荷好笑道：“这样听来，是挺不容易的。”她关上门，揉揉肩膀，累得直打呵欠，“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钱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能解人之忧，也算是好事一桩。”
翠儿跟在她身后碎碎念，“什么救人一命啊，小姐你欺负奴婢没文化吗？他就是伤了腿，又没有生命危险！”
苏浅荷坐在床边，身子垮下来，楚楚可怜道：“翠儿，那就是一个比喻，不用较真。”
她手一伸，柔声道：“说不定我可是为朝廷奉献了一名栋梁之才呢！”
翠儿手摇了摇，一本正经道：“就那个酸得掉牙的书生，可算了吧！除了长得好看点，奴婢也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的。”
苏浅荷手指一戳，翠儿捂着额头委屈道：“小姐……”
“好了，”苏浅荷收回手，“不许胡说。”
翠儿犹豫几许，小心翼翼道：“小姐，那个姑……”被苏浅荷一个不善的眼神瞪过来，翠儿从善如流地改口，“夏将军怎么这些日子都不来看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