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
在张家吃过中饭, 陆家七口开着张兆明借来的大黄发,先把羊城市来了个半日游,晚上住的招待所是两间房, 妈妈带着三个女孩睡一间,爸爸带俩男孩睡一间。
孩子大了, 都知道要跟异性家长避嫌,就连卫小陆现在,爸爸要是想用胡子扎她, 她都会躲, 还会说爸爸羞羞。
被拒绝几次之后, 老陆不得不意识到,老闺女都长大了, 嫌弃他了。
要知道, 刚来矿区的时候, 她可是大早上不睡觉,准时坐在枕头上,抠眼睛鼻子嘴巴大嘴巴子大屁墩子的把他“叫”醒, 无论刮风下雨都要爸爸带出去玩儿的呢,更别说妈妈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她洗过多少次澡多少块尿布,这说不要爸爸就不要爸爸了。
卫孟喜心内憋笑,她对根宝卫东不也有一样的失落感?以前在菜花沟老宅和公房的时候, 他们可是一定要妈妈亲亲抱抱才睡觉的,现在?
睡觉都不许妈妈去他们房间,进门必须先敲门, 不然给你讲半天男女有别尊重**的大道理!
不过,这是好事儿,是他们长大了懂事了的标志, 卫东熊归熊,但人家五岁就能自己洗自己的内裤袜子了。
第二天,卫孟喜带他们上羊城市有名的中山纪念堂和白云山转了一圈,自然少不了还得去心心念念的动物园。金水市是没动物园,但书城市的动物园他们每逢节假日寒暑假都要去,可每次看的就那些老虎猴子大象的,卫孟喜实在想不通有什么区别,他们怎么百看不厌呢?
其中最感兴趣的还是呦呦和根宝,呦呦单纯是去看素材,动物园之行就是她的采风之旅,白天看了啥,晚上回来基本都能百分之**十的还原在画作上。
根宝就比较意外了,他从小就喜欢动物卫孟喜是知道的,可他居然把每一种动物的学名别称,属于什么门,什么亚门,什么纲,什么亚纲,什么目,什么亚目,什么科,什么亚科,什么属……记得一清二楚,还会作比较!
在卫孟喜看来,猴子就是猴子,就是那个样呗,可他但凡是以前在书城市动物园见过的,现在就能在不看标牌介绍的前提下分清楚赤猴绿猴川金丝猴滇金丝猴黔金丝猴猕猴豚尾猴松鼠猴戴安娜长尾猴……并且将每一只猴子的特性如数家珍。
是的,是每一只猴子,不是每一种,因为在他看来,即使是同一品种同一性别同一年龄的猴子,也是有区别的。
老母亲:“……”我真的看不出来!
这也就导致了,别人逛动物园是逛两个小时,他们家是逛两天,第一天根宝拿着个笔记本和圆珠笔,在那儿唰唰唰的写,第二天不带笔记本,去凭着记忆辨认,要是遇到以前从未见过的,那一定要好好的看它个半小时。
老母亲:“……”
动物园虽然有树,但人走的地方是没什么遮□□的,她都快被热成虾米了!
以后谁要是带老二来动物园可别叫她,她一点也不想搞清楚哪些叽叽吱吱的猴子是什么猴子,祖上有什么血缘关系来自何方,她真的没那么强的好奇心。
先在羊城玩了三天,第四天才带他们去深市,进了诺大的万里文具厂,就让他们尽情的疯跑玩去吧,只交代有电的地方不许去,不许乱摸机器设备就行,卫孟喜得跟侯烨开个简短的小会。
上次的花边小报虽然招来了顾双全的雷霆震怒,但效果也是有的,现在还没正式开业已经有人找到厂里的电话并打电话来,说想让他们帮忙做一批代工,对方可提供圆珠笔的球珠。
他们目前确实是没办法攻克球珠技术,哪怕是国内也没这个生产圆珠笔球珠的技术,只能依赖进口,所以对于对方提供球珠他们是满意的。
张春明看过,以她的经验估计利润不低,一支圆珠笔的利润大概能在三毛钱左右,虽然比不上文具店的零售利润,但他们节省了人力和时间。
在别人卖出一支圆珠笔的时间里,他们的机器和工人就能生产出十支百支了。
因为工序真的很简单,他们只需要完成往笔芯里注墨,上尾油,加盖以及套管组装就行。
而关键的技术难度在于笔杆的加工,他们刚买了一套二手注塑机,对方已经给了设计参数,只要调试好设备,按照他们的参数做出符合规定外形的笔帽笔筒就行,要是别人可能做不了,但他们的二手设备是被陆工改装过的,已经大部分实现了机械化,自动化。
用张春明的话说,比她在东阳文具厂见过的还要先进。
卫孟喜也很想赶紧上马,先试试看,这套注塑机能不能用。
侯烨拿到大姨的老布鞋,嘴上说着丑兮兮的,可当场就把旅游鞋脱掉换上了。
卫孟喜心里憋笑,臭小子知道这世界上真心爱你的是谁了吧?
话说回来,卫孟喜在矿区待久了,至今为止见过的男人里,就只有老陆的脚不臭,即使在矿井里待一天一夜,上来人都黑成煤块了,可以有汗味儿,但还真没脚臭味。
这侯烨还是第二个。
诶……等等,卫孟喜你怎么会注意到这个问题!
她赶紧摇摇头,太恶心了,“赶紧说回正题,咱们的广告应该怎么打?”
作为厂里最大的两个股东,卫孟喜想听听他这商业鬼才的意见。
侯烨踩着舒服的老布鞋,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继续投报纸,我就要让那边知道,小爷我也是能干事业的……最好能气死老头子,小爷我就直接继承遗产。”
卫孟喜满头黑线,孩子你咋这么傻呢,真正的心机那都是不会嘴上胡咧咧的,你这还没伤着顾双全一根汗毛呢就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了,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脾气啊。
“行,投报纸是一项,我记下来,还有呢?”
“你以前做文具店的方式就很好,发传单,贴布标。”
卫孟喜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来,这些对于她来说是常规操作了,对于开业初期应该还是有点用的。“同时,还可以派出一批业务员,出去广撒网,新华书店,文具店,批发市场,商店,各大中小学门口……只要是有卖文具的地方,都是咱们的主场。”
侯烨的嘴角立马就翘起来,他喜欢“咱们”两个字,像是一伙的。
卫孟喜倒是没注意,还以为是他赞成自己的想法呢,于是在笔记本这句话前面打上着重号。
“业务员我看就现在卤肉厂那几个煤嫂就行,她们也是跑惯了的。”要论跑业务,国营厂的推销员还不如她们。
因为她们是能货真价实拿到钱,每个月收入是没上限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付红娟,她嘴巴大是大,但推销能力也是真的强,有一个月居然拿到了五百多块的工资,可把整个金水煤矿震惊了!
就是张书记也只能拿到她的五分之一,这是啥概念?就凭一张嘴,她就饿不死。
侯烨没接触过那些煤嫂,只是点头同意,又说起投报纸的事,他想专门投港城那边的,卫孟喜面露难色。
说实在的,文具厂现在主打的客户还是龙国的各种小批发商,去港城打广告是杀鸡用牛刀。而且,她知道他的用意,不就是想证明给那边看吗?可在卫孟喜看来,现在的他只是一头刚出茅庐的小牛崽,而对岸的顾双全,则是一头,或者说是一群膘肥体壮的雄狮,这样的挑衅毫无意义。
她不能直说,对一个中二少年来说在,这种话有点太伤人。
“我要是你,你猜我会怎么做?”
侯烨阴恻恻瞥了她一眼,料想说不出好话,但就是想听,“怎么做?”
“他越是厌恶我,我越是要笑得甜,越是要哄他开心,因为只有他开心了,我才能从他身上得到钱,越来越多的钱。”
“先别拒绝,你想想,咱们现在最缺的是不是钱?有了钱就能随便打广告,铺天盖地轰炸式广告,客户一来,是不是越来越多的钱就进腰包了?”
“侯烨,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是没上过高中。”
侯烨脸色难看,“你这个女……大姐胡说什么。”
“不然你怎么连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道理都不知道?”
侯烨顿了顿,傲娇的冷哼一声,走开。
不过,第二天找不见人,问张兆明,说他去港城看望生病的顾老爷子去了,那是他亲爷爷,来这边大半年一次没去过呢还,昨晚不知道怎么想通了,临时连夜办了个通行证,天一亮就过去了。
卫孟喜轻笑,也不是朽木不可雕嘛。整个顾家,唯一还算记得他的也就顾老爷子了,要不是老爷子说话还能管一点点用,估计当年顾双全都不会回内陆去认他。
现在他虽然在家族事业上没什么话语权,但至少有几分棺材本嘛,侯烨去讨好他是明智之举,要是直接去找顾双全,他肯定拉不下这脸……凡事,都讲究个循序渐进和缓冲,撕下脸皮也一样,总得一点一点的撕。
接下来几天,陆工时不时也会来厂里看看,要是有什么机械和电力方面的技术难题,只管找他,一会儿就能解决。卫孟喜则是先在厂里忙两个小时,教呦呦写作业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带他们去海边玩儿。
对于内陆山区的孩子来说,大海是多么神秘多么美好的存在啊,一个个都爱得不行不行的,每天一睁眼就问几点去海边玩儿,晚到天都快黑了还不愿回去。
短短一个星期,全家都晒得跟卫东彩霞一个色。
他俩,那是已经黑无可黑了。
等适应海边环境以后,卫孟喜就打算带他们做点别的。
***
这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十点钟忙完厂里的事,又辅导完呦呦最后两页数学作业,小姑娘快快乐乐的把《暑假数学》一合,两个小辫儿一跳一跳的,像两只快乐的小燕子。
“妈妈,你拿那个衣服干啥呀?”根花发现妈妈居然拿了好几件各种颜色的叫做“胸罩”的东西,还拿了几个裤衩子……她脸都红了。
“这叫比基尼,游泳的时候穿的。”卫孟喜拎起来,“我的是这件红色的,你和卫红一件蓝色一件绿色,妹妹是黄色的。”
这时候的比基尼,卫孟喜也是找了好些地方才找到适合她们穿的。
“啊?我们也要穿吗?”根花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都不敢看妈妈了,怎么能穿那么羞人的衣服呢。
卫孟喜知道,这就是今天的目的——性教育。
她不在家这几个月,卫红跟根花的胸前已经有点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意味了,毕竟她们也十二岁半了,营养跟得上很正常,但要教会她们正确认识并接受自己身体的变化,不简单。
卫孟喜自己就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那些敏感、自卑、困惑她也经历过,可她上辈子只忙着讨生活,压根想不到那么多,不知道女儿们也跟她一样自卑敏感却无人引导,以至于最后……
虽然这两年的“闺蜜之夜”一直没断过,但那是在母女几个的被窝里,要是在外面,还没遇到过呢。
卫红跟萍萍在厂门口跳绳,侧摆跳、单脚跳、捭阖跳、全转跳、弓步跳、抬步跳……就没有她不会的花样。
每一个跳跃,都是身轻如燕,伸缩自如,绳子上像是长了眼睛,无论她怎么花式,都不会绊到她。
萍萍一脸羡慕,她在班里就已经算很会跳的小女生啦,但也被卫红秒成渣。
此时,跳够了,跳绳王者卫红同学终于舍得进屋,热得满头大汗,看见妈妈拿着的“衣服”,倒是没那么害羞,只是不解,“妈妈你拿这么多内衣干嘛?”
卫孟喜于是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卫红倒是有点兴致勃勃,“那我选绿色的可以吗?”
“可以,现在就去试试吧。”怕根花害羞,卫孟喜还把呦呦也叫上,让她们仨进卫生间去换。
根花见两个妹妹都毫不犹豫的进去了,咬着嘴唇去检查早已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又去把房间门的保险检查一遍,确保不会有人看见,不会有人闯进来,这才羞答答进卫生间。
卫小陆跟妈妈姐姐在一起倒是不怕羞,“唰”一下就脱个精光,三秒钟就把一套比基尼穿好蹦跶着出来。
她脸上和胳膊腿儿虽然晒黑了,但其他地方还是白得发光,这么一看就像个小熊猫人,一截白得发光,一截黑得耀眼,露出缺了的门牙,配上两根又黑又翘的小辫子。
别说,还挺可爱。
卫红本来就黑,倒没有很“熊猫”,骨肉匀称,穿绿色的虽然显黑,但她腰背挺直,看着就是那种很自信的黑姑娘。
卫孟喜发现,她只是空长个子,胸脯倒是不明显,这就说明以后个子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半晌后,根花终于红着脸出来了。
那是怎样一个女孩呢?
雪白,纤细,仿佛一朵刚刚出水的白莲,修长的脖颈,纤细而漂亮的下颌线,完美的发际线,不足一个巴掌大的小脸……漂亮到能让人忽略她的熊猫肤色。
三个女孩配的都是跟衣服同色的连裆小短裙,可她最瘦,臀部却是最翘的。
就是胸脯,也有明显的少女形态了,卫孟喜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最扭捏了,因为她长得跟卫红不一样,羞于让人看见她的变化。
卫孟喜心头一软,搂住她,亲了亲额头,“嗯,咱们卫雪太瘦了,得多吃点才行。”说着,就毫不犹豫的,当着她们的面,换上自己那一套。
她不害羞吗?其实也害羞的,就是跟老陆在一起,他想开灯她都不让。
可此时她要是也扭捏,孩子们以后会更扭捏,甚至她还故意挺了挺饱满白皙的胸脯,“嗯,卫雪是姐姐,比她们都大一点,越来越像妈妈了。”
她可没法忽略换衣服的时候,她们打量她身体的眼神,那是好奇,是惊叹,是恍然大悟,哦,原来妈妈也是这样长的。
卫雪的脸果然没那么红了,眼睛也不再是无处安放,她有点好奇的看着妈妈胸脯,“妈妈你疼吗?”
卫孟喜知道她的意思,“嗯,我有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疼啦,每天晚上疼得都睡不着觉,穿衣服的时候碰到都快疼哭了……”
她每说一句,卫雪就猛点一下头,最后发现她居然跟妈妈小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心里的不安和恐惧也淡了不少,“那后来呢?后来还疼吗?”
“后来慢慢的等它长大一点,就不疼啦,但要穿小背心才行,不然跑起来和跳绳的时候还是会特别疼哦。”
卫红这傻大妞,自己摸了摸,“我的不怎么疼诶妈妈,是不是还没长大?”她刚才花式跳绳可是一丁点感觉也没有。
卫孟喜笑起来,“你年纪比你姐小一点,反应也要慢一点,但估计也快了。”
看来,明天还要带她们去商场买几套好一点的小背心小内衣之类的,不然以后回到闭塞的石兰省就不好买了。
母女四人就这么穿着,外头套个连衣裙,也基本看不出来里面的比基尼,出门的时候,老陆带着俩儿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妈妈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我跟二哥都早换好了。”
他们父子仨也是人手一条四角泳裤。
开着大黄发,来到海边的时候十一点半,太阳已经把沙子都晒热乎了,老陆刚把车子停好,卫东卫国就猴子似的窜下去,边跑边脱海魂衫和外头的长裤,一转眼就在沙子上打个滚,要是被什么小贝壳小石头硌到一下,还要极尽夸张之能事的大呼小叫,生怕别人听不见。
这样的动作卫孟喜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一整个星期,山区娃对大海沙滩的热爱溢于言表。
有他们的带动,卫红和呦呦也不扭捏,直接把裙子从脖子头部一褪,就嘿嘿哈哈叫着冲过去,也要打滚。
卫东根宝看见她们的穿着,愣了愣,赶紧看向周围,时间还早,沙滩上几乎没什么人,就是有,也是家长带着孩子,他们这才收起警惕,一左一右围在她们旁边,防着有坏人会过来。
因为妈妈从小就教育他们,要保护姐姐妹妹,有时候呦呦穿着裙子上厕所出来,会不小心忘记把裙子角拉下来,他们都会轻轻帮忙拉下来,卫红穿裙子的时候会不小心把腿分太开,他们也会提醒她。
这种教的时候看着不怎么样,但当真出去了,才知道妈妈说的没错,女孩子真的太需要保护啦!
根花依然是最慢的,卫孟喜就陪着她,等着她一起慢慢的脱裙子,自己也跟着慢慢脱。
妻子刚脱下裙子,老陆的眼神就亮了,那是一种饱含欣赏和赞美的眼神,不掺杂一丝的**。因为她居然穿的不是小裙子,而是三角裤!虽然跟杂志上的比基尼女郎不一样,但就这也足够美了,比那些模特美多了!
见妈妈的比自己的还少,小姑娘好像得到了某种“鼓励”,这才把裙子整整齐齐叠好,放到车上,牵着妈妈的手,慢慢走到沙滩上去。
卫东和根宝可不好意思看她们,眼神都不跟她们有一丁点的接触,但却都心照不宣的警惕四周,一只公蚊子都别想飞过来。
卫孟喜才不管呢,她今天就必须要给闺女们做个榜样,如果她都羞于展现自己的身体,羞于面对自己的生理变化,那她们凭什么能自信?凭什么坦然面对并接受自己的生理变化?
要知道,她们的同班同学,很多都还是小豆芽菜,同学之间难免会比较会议论,她们或许已经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承受了很多压力和非议。
她干脆张开双臂,往专门圈出来的浅水区走去,走到水淹到腰腹的位置,就停下来,仰躺在水面上。
这时候的海水是清澈的,干净的,表层被太阳晒得温温的,浸润着身体,非常舒服,有种徜徉在妈妈肚子里的感觉……嗯,虽然她不可能记得那种感觉,但那种感觉已经刻进了基因里。
见她这么享受,孩子们呼啦啦全冲过去,也学着她躺着,卫东甚至无师自通的开始狗刨了。
哦,对了,一家七口全是旱鸭子。
他们虽然都算是在菜花沟长大的,但卫孟喜一直记着许久治被淹死的事,不允许他们下河洗澡,自然是没机会学的。
老陆嘛,小时候天天被当小奴隶使唤,也没时间去学,但他不怕水,渐渐的也能刨两下。
这个男人,好像天生就具备学习的能力,人家只是这么随意的刨几下,居然就给学会了!关键人家还是一心多用,眼睛一直在看着几个孩子呢,既要阻止两个儿子去深水区,又要防止老闺女呛水,至于另外两个闺女,则是跟着妈妈,他能省心点。
卫孟喜气结,人比人气死人,她敢仰躺,那是因为知道水只到自己腰腹,但全家最矮的卫小陆同学就惨了,一连呛了好几口水,不躺了,也跟着小四哥狗刨,先是在很浅的只到膝盖的深度,慢慢的不满足于手脚会踢(碰)到水底的沙子,逐渐往能到腰腹的深度去。
“妈妈你看,我妹学会游泳啦!”
众人看过去,本来还狗刨的小姑娘立马就来劲儿了,小米牙一龇,扑腾得更起劲,掀起的水花好高好高呀……
众人大笑,都知道妹妹就是人来疯,你不看她,她还乖兮兮的,自己玩自己的,要是有人关注,立马就要开始各种表演。
卫孟喜:“……”
至于呛水?成年人也呛呢,反正只要看着点就行,喝几口纯净无污染的海水,也是几个山区娃的“享受”。
这一趟玩水,可真是把他们乐坏了,一直玩到太阳西斜,卫孟喜泡得皮都皱了,赶紧出去晒太阳,结果一出水,外面的环境好像更冷,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
幸好,岸上的砂子被晒了一天,温温热热的,非常舒服,她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时不时看看几个孩子,担心一下,时不时闭目养神,渐渐的居然睡着了。
她决定,今晚就去买一张沙滩椅,太舒服了!难怪人家度假喜欢去海边沙滩,有钱人的快乐她以前是真不懂啊。
忽然,身边多了个阴影,原来是一个黄头蓝眼睛的外国人,主动来跟她打招呼。
“泥浩。”
卫孟喜见对方的眼神上上下下仿佛一条毒舌一样打量自己的身材,她也懒得搭理,只假装听不懂。
对方见她不理,又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这种打招呼方式,自从她穿了这套比基尼,今天是第三次了,毕竟个子高,曲线明显,还不是寡瘦,而是有点小肌肉的那种,谁会不喜欢呢?她作为女人都喜欢。
卫孟喜之所以选择今天工作日来,就是不想遇到太多人,对礼貌客气的打招呼,她还能应付一下,那种上来就毫不避讳盯着她身体看的,没骂人已经算礼貌了。
这些老外就是被惯坏了,这两年兴起的星月热和出国潮,让他们以为在龙国走到哪儿都是外宾待遇,有的是人捧着他们,她才懒得搭理呢。
那人刚走,老陆就提溜着还不愿出水的老闺女上岸,关切的问,“怎么?”
“没事,你把她提溜上来干啥?”
“就是,爸爸讨厌,我还要游泳呢!”呦呦跟只小青蛙似的挣扎,速腾下来的水花把干燥的砂子“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点。
老陆才不会说是自己忙着上来看妻子,怕顾不上闺女,所以直接拎出来呢,而是看了看太阳,“差不多可以走了。”
大的四个哀嚎一声,恋恋不舍的上岸,嘴里还在埋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他们还没玩够呢,明天还要来。
卫孟喜想了想明天的安排,确实没什么事,来就来呗,难得出来旅游一次,就让他们玩个够吧。
果然,接下来几天,他们一家子都是泡在水里的,也幸好,天气一直很好,大太阳当空照,一直玩到快开学前两天,卫孟喜才把他们打包塞上飞机。
老陆这个假期,休了整整半个月,幸好矿上没啥大事,他每隔两天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张书记还一个劲劝他多玩几天,去一趟不容易云云。
因为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坐火车去的,一个单边就要三天。
谁知道人家是全家飞机,四个小时。
当然,这种事情是藏不住的,孩子们刚回到矿区,就巴拉巴拉全说了,在那边的衣食住行尤其是大海十日游,那真是回味无穷啊,逢人问必说的。
“哎哟,你们全家去挖煤啦?咋这么黑呢?”刘桂花看着连一直晒不黑的小卫都黑了好几个度说。
“姨姨,我们没挖煤,我们是去大海里游泳哟,我还学会游泳了呢,游得比鲨鱼还快哟!”
卫小陆叉腰,挺着小胸脯吹牛。
卫孟喜是真无语了,这孩子,她和老陆都不是吹牛的人呀。
“哟,大海好看吧?”
“那当然,我们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呢,我妈妈说叫全家福,以后每年都拍。”
这谁听了不羡慕呢?拍全家福煤嫂们也拍的,可能去旅游的地方拍,那得是多漂亮,多风光啊?
“哎呀行啦行啦,赶紧收拾你的行李去。”卫孟喜把她赶走,这才拿出自己带回来的东西,等人来齐之后,开始按照笔记本上记录的分发物资。
大家也都很自觉,问清楚多少钱,全都给了,零头还让小卫不用找了,当给孩子买冰棍儿吃。
正在楼上收拾书包的卫小陆闻言立马探出脑袋,“姨姨我们在深市还吃到冰淇淋了哟,那么大,甜甜的,圆溜溜的,像个球……”
“别理她,咱们继续。”卫孟喜把所有人的东西分发完毕,等大家都散了,这才去给侯爱琴张大娘等人送自己带回来的小礼物。
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一些海货和营养品,适合老年人吃的,以及给小秋芳买了一双水晶凉鞋。
反正坐飞机嘛,行李多少无所谓,能带的能想到的她都带了,大家心里和嘴里那是一样的甜,这世上去哪儿找这么好的老板啊?出去旅游还记着给她们带礼物!
没两天,学校开学了,大的四个升到六年级,小的三年级,卫孟喜也不用回夜大班,她轻松不少。
文具厂那边,已经开始代工生产了,对方的用量很大,足足六万支圆珠笔呢,卫孟喜怕出意外,机器开动以后先生产一批三百支样品给客户送去,客户看过满意了,说明参数是对的,厂里这才敢放开手脚的干。
那边有张家姐弟和侯烨帮忙看着,她倒是放心很多,自己闲下来,手里又有了点钱,就想买辆车。
是的,在计划搁置一年之后,卫孟喜又想买车了。
不过,这一次她没那么多要求,也不稀罕进口车了。
“啥,你要大黄发?天津产的那个大黄发?”薛明芳老公有点意外,还以为她是要什么进口小轿车,就那种面包车,虽然也贵,但跟皇冠和桑塔纳比起来,就平民多了。
“对,您也知道我们家孩子多,小轿车压根坐不下,还是大黄发实用。”在深市那半个月,她是体会到有辆车子的好处了。
简直不要太方便,一家七口刚好能装下,去哪儿油门一踩,也不怕风吹日晒,不分昼夜都能开,这种幸福感没体验过也就罢了,体验过之后,别说她,就是几个孩子也念叨买辆车就好了。
“行,我去帮你问着,第一时间给你答复。”
她现在可是银行的大客“负”,差着五十万的贷款,可薛明芳老公却一点不怕她,还依然跟以前一样热情,所以这事就拜托他了。
听说老婆要买车,老陆第二天就送回来一个牛皮纸信封,“虽然不多,你留着给自己买两件衣服穿。”
卫孟喜打开一看,居然有足足五百块,“哪儿来的?”
对于他们这种拿死工资的人来说,这可是三个月的工资了。
“检查组专家,都有。”
卫孟喜一想就明白了,因为是临时抽调的专家,影响到人家正常工作和休息(假),又经常没日没夜的加班搞突袭,各种昼夜不分的辛苦,甚至还有生命危险,给点专家费是正常的。
不过,卫孟喜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她家老陆居然都能当“专家”了!
“你们专家组几个人?”
“八个。”
那就是全省最厉害的八个煤炭领域的专家啊,他占了一个,而且是最年轻,学历最高的,卫孟喜更高兴了,“行,这钱我过几天买个东西,保准美死你。”
老陆这心啊,就跟猫爪似的,“什么东西?”
“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俩人正说着,付红娟咚咚咚跑进来,“小卫,不好啦,出大事啦!”
卫孟喜一愣,迅速冷静下来,“你别急,慢慢说。”心里却在迅速的推测,莫非是卤肉又把人吃出问题了?或者是鸭脖?可都不应该啊,她现在最重视的就是安全卫生问题。
“不是,那个谁……死了!”
卫孟喜大惊失色,自己的卤肉还吃死人了?!顿时一把子抓住她胳膊,“到底怎么回事,卤肉怎么会吃死人?”
付红娟也是一愣,比她还懵,“谁吃卤肉吃死了?”
卫孟喜顿时气得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把,“快说,你这破嘴平时不是啥都说嘛,到底是谁。”
“杜林溪,杜大工程师!”
这下,卫孟喜倒是不紧张了,反而是震惊,“是杜矿长家那个杜林溪吗?”
老陆也皱着眉头,杜林溪自从去年夏天就开始请长假,说是身体不好,住院去了,因为他本来就不管人事考勤这些,所以也只是听了一耳朵,现在忽然想起来——是挺长时间没看见杜林溪了。
那人吧,他看不上,所以从不关注。
可这么长时间不来上班,矿上工资却照发,也只有矿长公子才有这待遇了。
“听说啊,是得了脏病,死在医院的。”付红娟平时多大的嗓门啊,现在也吓得声若蚊音,毕竟金水煤矿这么多年也没发生三十出头就死人的情况啊,关键还是得了那种脏病,死得也忒不光彩。
那真是她都不敢说,说出来都怕脏了嘴巴。
卫孟喜虽然平时挺讨厌杜林溪的,但与他并没有什么正面冲突,此时听闻死讯,心里也有点唏嘘。
生命太无常了,她记得自己最近一次见杜林溪好像就是去年的春天,那个时候她还奇怪怎么三十出头的青壮年,走路会佝偻着腰,张大娘都穿不住棉袄了他还舍不得脱下。
现在仔细回想,当时的脸色可真白啊,整个人也瘦了很多。
这几年她忙着自己的生意,跟他几乎是零接触,哪怕路上遇到,也都是淡淡的点个头。
这个男人,在调到煤矿工作之前,先是在学校当老师的,人年轻,又会打扮,长得十分帅气,说话风趣,所以很受女老师和女学生的欢迎。
可没过多久,就听说他作风有问题,被女学生的家长举报过,被女同事的丈夫打过,名声太差,这才没办法,杜矿长把他从书城市叫回来,在家待业了两年,等风头过去后,这才给想办法加塞到当年老陆去海城学习的队伍中。
这些事,杜家瞒得死紧,就连跟他谈婚论嫁的李茉莉都不知道,卫孟喜也是从黄文凤的口中得知的。
因为文凤现在所在的省直机关小学,就有一个他曾经的同事,听说她是从矿区走出去的,难免要聊到这么个人。
但卫孟喜虽然八卦,嘴巴却不大,知道这么大个八卦也没跟谁说起过,心里还庆幸,当年自己让根花去告诉李茉莉,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没想到,现在杜林溪得“脏病”死了,那就更是善事中的善事了。不敢想象,李茉莉要是真嫁给他,要遭受多大的无妄之灾。
她理解的“脏病”,就是古时候说的花柳病,杏病吧,当时也没怎么想,就交代付红娟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在孩子跟前说,省得他们出去鹦鹉学舌。
付红娟哪里敢出去说啊,她都臊得慌。
那么大个青壮年居然死于那种病,她是真觉得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晚上,孩子们回来,卫孟喜注意观察,发现他们也没聊这事,估计就是不知道,也就放心了。
为此,她还把家里里里外外好好打扫了一遍,总觉着还是不够,她又想买点消毒粉来彻底消一下毒。
正好此时矿医院药房还有人在,她就拿上钱直奔药房,在门口居然遇到许久不见的柳迎春。
“小卫你干啥去?”
“买点消毒粉,医院卖吗?”
这种东西本来是不外卖的,但柳迎春现在已经是内科正主任,一句话的事,后勤处就给送来了两包。
卫孟喜主要是想到老陆跟杜林溪在同一间办公室共事过一段时间,尤其是在海城那一年,同吃同住,病毒的潜伏期她也说不准,现在想来心有余悸罢了。
没办法,家里还有五个孩子呢,她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一试。
柳迎春一听是这事,哭笑不得,“你用这个没用,他那病啊是一个很新的病,叫艾紫病,也不会通过空气和普通接触传染,不用担心。”
卫孟喜吓得腿一软,“艾紫病?”
“对啊,怎么,你知道?”
卫孟喜怎么可能不知道啊,她上辈子是没什么见识,以至于现在闹出买消毒粉的笑话,可对于这个病,她是知道厉害的。
具体原理不懂,但就是谈艾色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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