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陵茶商

大明弘治二年，孝宗初立，以勤俭治天下，一时天下大小官吏莫不兢兢业业，仔细秉政未敢偷闲。

此时湖广之地的荆州府江陵县内，一处街衢上彩灯招摇，楼阁上的琵琶乐声久久不息，往来的百姓们都左顾右看着，县中的繁华令人耳目不暇。

而沿着街衢往深巷中走，有一间称不上多么气派，反倒已被风雨敲打了数十年的老宅子。

而此时在宅子中的庭院里，一名看似娴淑女子抚着琴弦来回拨弄，而他的一旁站着个男子，在品赏琴音。

此刻那女子弹得差不多了，便在最后一拨后，琴音骤停，便站起来对着男子道：“大哥，你看我这琴技可有长进？”

“如玉妹此时的琴技，依我看已经是娴熟自如，并且琴音听着有高山流水之乐感。”

经这个男子这么一评析，女子便点点头，随后便抱起琴朝着屋内走去，而男子也跟了过来。

男子走在女子的后面，不禁又道：“如玉妹，眼下父亲还在外面经商，母亲多年抱疾，还需要人来时时侍奉，那些下人未必能做的周全，我们现在去母亲的房里看看吧。”

这个说话的男子就是柳家的长子柳如风，而其口中称呼的如玉妹便是叫柳如玉。

而这个柳如风已经是魂穿至此数日了，他也对眼下自己所处的环境知晓了一些。

他知道柳家是多代经商，如今的柳家老爷柳淳安也是个长年在外的行商。

如今其父已经外出数日，也没有什么音讯。

此时柳如玉说道：“大哥，母亲的病我上次刚看过了，大夫说是多年的沉疴，需要仔细照看。”

接着柳如玉与其兄长谈了一会儿关于其母的病后，便不知不觉得到了一处屋子外。

此时当柳如玉正准备推门而入，便有个侍女打开了屋门，看到二人后，便施礼道：“公子与姑娘，老太太这会儿正睡下了，已经吩咐无论何人不要打扰。”

柳如玉二人一听，便对着府中的这个侍女问起了这些日子来其母的状况。

这个侍女便一五一十地回道：“太太的病已经是缠身多年了，可从她的面容上看，还不是太过憔悴。”

接着侍女说罢便退下了，而柳如玉与柳如风只透着窗户看了一眼，便也离开了此处。

而后柳如玉与柳如风并步沿着长廊走着，当他们快走出廊内时，有个急匆匆的家仆向着他们小跑过来。

而且此人边跑边喊着：“老爷回来了。”

当然此时二人一听，亦是心头激动万分，这柳淳安自上月离开府中，就杳无音信。甚至柳如风寄了数份信，也不知柳淳安到底接到了没，毕竟未有回音。

接着此时府门外，柳淳安正下了马车，朝着府内走进来。

而后柳淳安看到其子其女，一时面露喜色，接着当他走到二人面前时，便开口道：“你们二人这些日子来，在府中打理事务，可有什么棘手的事未及时处理？”

柳淳安已经出门近一个月了，在他走时，府内有些冗事依然未解决。

此时柳如风也就道：“不瞒父亲，这些日子来府上的资费拮据难支，府内有些下人的工钱还没有结清。”

柳淳安知道这几年中自己的生意不景气，而府内的开支是一省再省。可是一味地节约用钱，毕竟不是长久的办法。

而且此时也欠下了这么多的工钱，对于柳淳安来说，眼下最该及时将府内下人的钱都结清。

而柳淳安此时正好便道：“此次为父出门也赚了一些钱，是可以将此事处理了。”

柳淳安说罢，将二人招到自己的书房内，然后他将随身的包袱放在桌案上，待他打开后，柳如风二人看见包袱中有数百两银子。

此时柳淳安便道：“就从这里面拿出一部分给众人结清工钱吧。”

而柳如风二人也明白，父亲如今的生意濒临失败，之前家中的锦绣富贵到现在已是门庭衰败。可父亲依然是在外面尽可能地挽回一点儿，哪怕希望微如星火。

接着柳如风有些更咽，而柳淳安看到了他的面容哀怨，便走过来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又道：“风儿，听为父的，取一部分结清下人的工钱要紧。”

而后柳如风带着一些银子出去后，柳淳安又看着柳如玉，对着她道：“当初为父在这江陵县中可算是大贾，可才是几年的光景，生意就急转直下……”

话毕，柳如玉见其父惘然若失，便也就安慰着道：“父亲做的是贩运茶叶的生意，茶叶家家都要购置，行情是不会冷淡下去的。”

而后柳淳安又叹了口气，而柳如玉此时又道：“父亲，如今我也想与父亲一道打理茶叶事务。”

柳如玉知道自己是一个闺阁中的女子，本不应该参与到茶叶生意中来，可是父亲眼下正需要帮手，光靠父亲与兄长，她觉得还不够。

“不可，你还是在家中照顾你母亲吧。”

柳淳安这样一说，柳如玉便心中知底了，父亲是不会允准自己与他一起打理茶叶生意的。

接着柳淳安提起其妻后，便立即与柳如玉走向其母的屋子。

而此时柳母从病榻上翻起身来，并且唤着屋外的侍女，接着侍女闻声后，便推开门进来。她看到柳母挪着步子，似乎是要找药，她便扶着其将镜屉里的丸药服下。

而此时柳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面容后，她便道：“我卧病已经快一年了，虽然有良医开了些药，可一直不见大好啊。”

侍女听了，便劝慰着道：“太太不必心急，我们可以多多寻访一些名医，这大明天下这么大，还怕找不到根治太太的方子吗？”

侍女虽然这样说，可柳母心如明镜。

她知道自己年纪略微大了，而自己又操劳了半生，早就是心力交瘁了。她每日又居于这个屋子里，就像被桎梏于一个暗无天日的囚屋里一样。

接着她便叹惋道：“天下虽大，良医良药也多，可如今府内已经是破败不堪，老爷的茶叶生意已经濒临失败，不仅茶叶囤积难销，就连之前的一些伙计都看着生意不景气，纷纷甩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