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等待新年
孤独是一种什么情绪?
从定义上来说,孤独是一种主观自觉与他人或社会隔离与疏远的感觉和体验,而非客观状态;是一个人生存空间和生存状态的自我封闭,孤独的人会脱离社会群体而生活在一种消极的状态之中。
但就白玉林感觉,孤独就是一种消极的自我陶醉。
现在白玉林就感到了孤独,而且没有不适,反而感觉到了安心。
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办公楼在白玉林的概念里,从来都没有这么冷清过,以往满眼都是匆匆的人群。
“这是无病呻吟的表现。”白玉林是这么评价自己的。
其实就是过年了大家都回家了而已,等到春节假期结束了,这里也自然会恢复到平时那种忙碌的样子。
指挥刘长洲虽然不是BJ人,但是目前已经定居在了BJ,很自然的留在了乐团,直到除夕之前,都会在团里组织排练。
这个时候,每位演奏者在圈内的地位如何就体现出来了,在白玉林看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各位小提琴组的哥哥姐姐们,每天都会有邀约过来,各种晚会,各类节目,让白玉林看得瞠目结舌。
白玉林自然是什么演出都没有,一个Nobody,就好像谁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一样。
“所以你现在就无聊到每天来我家玩猫?”盛毅文十分无奈的看着如同咸鱼一般的白玉林,劝道:“大哥了,我有对象的啊!你中靠在我这也不方便啊!”
白玉林也知道这样不太方便,但韩非租住的那个单间就一张单人床,他怎么去可能去找韩非,到那打地铺?怕是连被褥都没有。
“我无聊啊,现在团里人都有事,我平时一起练室内乐的人也回家了,就我一个人在那练琴,练一上午够够的了……”白玉林这么咸鱼的原因是最近排练很少出错了已经,大多是小提琴组的共性问题,很少会被单独拿出来说哪块弹得不好了。
这也就导致目前白玉林没什么动力像之前那么拼命的练琴,而且团里大多都在BJ有自己的家,不会大晚上呆在办公楼里不回家。陈绮云走后,白玉林一个人孤单单的在办公楼里练琴还是挺寂寞的。
白玉林也不是就要赖在盛毅文这里,盛毅文那对象每两个礼拜在他那住一晚,马上过年了他那对象出不出得来都不一定呢。要是真的很快就要来了,盛毅文才不会管白玉林怎么想呢,早就给撵跑了。
盛毅文也不是真想给白玉林撵走,他只是看着一副咸鱼样子的白玉林难受。他现在正烦心着呢,还没带对象回家见家长,就得先去对象家,在情感上有点别扭。
而且吧……见家长这种事情,盛毅文这么闯荡的人也还是有点忐忑。他家里其实还可以,但是和对方的家庭比起来,就差了很多了。说是不自卑,但总是感觉到有些别扭。
“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思想。”白玉林在听完盛毅文的烦心事后吐槽道:“应该让你上微博上好好被人骂骂,见就见呗……而且不是你自己说先不回去在这边见家长的吗?”
盛毅文瞬间无语,只能报以老拳。
“你为什么不回家啊?春节假期好几天呢,你见老丈人又用不着在那呆七天。”白玉林一边格挡盛毅文的老拳,一遍继续吐槽道:“你这好像个倒插门的。”
“屁!”盛毅文成功的踹了白玉林一脚,顿感舒适,窝回沙发里说道:“我犯愁的是怎么把我对象拉到南方去,人家父母在BJ过得挺不错的,
我怕到时候他爸妈不让啊。”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对此白玉林也没什么办法。
“你家这真是,连练琴都费劲。”
“滚……”
说话间,韩非也到了。
现在这三个人已经开始在BJ报团活动,没什么事的时候一般都会聚在一起。左右韩非和白玉林在这边都没什么朋友,盛毅文还有个对象呢。
“二哥你做个人吧,在他家练琴,房东不得把他撵出去?”韩非一进来就开始鄙视白玉林,“二哥你就像个大撒比。”
白玉林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随口反击道:“你才是个大煞笔,我过年不回家是不想去海南,小黑不回家是要去见老丈人,你不回家是因为和家里人吵架了?太幼稚了你,小婴儿吗?”
“滚犊子。”韩非熟练的将盛毅文踹下床,自己趴上去,说道:“我特么是有别的……你特么不懂。”
白玉林和盛毅文对视了一眼,觉得这里有故事。
在两个人锲而不舍的挤兑下,韩非‘无奈’的说出了原因。
其实从盛毅文和白玉林看来,韩非这臭小子这趟来肯定是有一些苦水要倒的,整这一副‘我不想说,你们非得让我说,没办法就说吧’的样子,就是搁这装大象呢。
在韩非的叙述中,他这次不回去的原因很简单,抛开‘我其实是想留下来陪你们俩’之类谁都不会信的话,总结下来就是……
韩非的家里想在哈尔滨给他安排一个稳定的工作,不想让他那么辛苦。但是他不想留在哈尔滨,在BJ虽然累,但这是他所希望的生活,能挣很多钱。
盛毅文在鄙视韩非说了很多废话后,当场就表示理解,他当时出来也是这个原因,死活不在东北呆着了。
对此,白玉林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觉得因为这个吵架……
“反正回去也是吵,干脆不回去了。”韩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每年都回去,不差这一年。等我在这边彻底稳定下来,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今年能稳定下来?”白玉林有点不信。
韩非沉默了一阵,说道:“其实有个备选方案,就是找个对象就好了,在BJ找个对象,留BJ就行。”
白玉林和盛毅文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了然的神色。
很多原因嘛,工作是一点,催婚也是一点。
在前几年,白玉林曾经和韩非还有盛毅文的大学室友去大连找盛毅文玩,那个时候盛毅文在大连工作。当时韩非带了个对象过去的,大他四岁,和韩非在一个单位,当时的韩非是在河南工作来着。
转过年,韩非就带这个对象回家过年,当时所有人都认为韩非马上就要结婚了。见家长了嘛,都到了这步还能跑了?
还真就跑了,这俩人过完年回了BJ,马上就吵了一架。大概是女孩儿想要尽快结婚,但韩非觉得自己应该赚出来一个首付的钱。
在BJ挣首付,这个有点太难了。
吵了一架后,俩人不联系了,过了大半年,女孩儿直接又找了一个……
这个事对韩非的家里有一定的影响,他们觉得韩非有点儿戏,而且这个岁数也应该找个对象了,颇为着急。
这过年大概是和韩非提了回家乡工作的事,也提了年龄啊、结婚啊之类的事情,给韩非惹毛了。
‘这个话题不能提啊。’白玉林砸吧砸吧嘴,说道:“其实挺好,过年这黑比要去老丈人家,我一个人还挺没意思的,咱俩搭个伴也挺好。”
“我去老丈人那也就一天。”盛毅文立即说道:“到时候咱们哥仨……不是怕我打扰了你们俩的好事吧,二哥这么变态,韩非你口味真重!”
“滚犊子!”
“滚!”
“二哥你有什么情况吗?还在等温馨啊?”韩非熟练的点起了外卖,“你这还等什么啊?多少年了?要么断了要么表白啊!”
白玉林不知道这把火是怎么烧到自己身上的,但还没等他说话,盛毅文就帮衬上了。
“对啊,你俩这拉扯多少年了?青春伤痛文学吗?”盛毅文嘲笑道:“多少年了,狍子家的小狍子都会打酱油了。”
“滚犊子。”白玉林不厌其烦的摆了摆手,一脸嫌弃的说道:“你们俩啥啊这是?哪来的催婚老大妈?小黑也就算了,骚非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那怎么不能说了,我又没和人拉拉扯扯好几年。”韩非一副‘他急了,他急了’的样子,嘲笑道:“你不回海南难道还没有个别的原因?”
“没有,我就是不想去海南。”白玉林想了想,补充道:“尤其是不想去三亚!”
接下来无论韩非和盛毅文怎么问,都没有得到白玉林的答复,他死了心了就不说为什么。
白玉林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不想去海南那个地方就不和家人过年的,这里面还有和韩非差不多的原因,白玉林的父母又在推荐一些朋友家的孩子给他,想让白玉林去相亲。
相亲这个词太可怕了。
白玉林曾经有过一次相亲的经验,那一次白玉林简直是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磨难。两个人见面之后跟查户口的差不多,然后非常尴尬的聊着不咸不淡的话题,就和打仗大不错。等相亲结束了,白玉林只感觉疲惫得当场想要睡觉。
之后自然是谁都不联系谁了。
在白玉林看来,相亲这个就是赌一个一见钟情,或者说是眼缘,反正他自己是这么想的,和一个陌生的人直接就……很奇怪啊,相亲之后在父母辈的眼里直接就变成了恋爱关系。
拜托!刚见一面哪来的恋爱关系?玩都不行,因为是介绍的,不能不以结婚为目的。
这个不能说出来的,白玉林自己是这么判断的,因为说出来就会被无尽的嘲笑,和温馨的事本身就是一个槽点,导致现在白玉林只要是在感情上有什么风吹草动,这几个不是人的东西就像是闻着屎的苍蝇一样嗡嗡的飞过来。
烦不胜烦。
三个满怀心事的男人,又一次的开始了酗酒。
每次喝酒的时候,几个人实际上都是各有心事。这也很正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大家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人生。
白玉林不会知道韩非干这个活动策划人每天要赔笑多少次,在多少人面前当孙子,去赚取能够在BJ付首付的钱。
韩非也不会知道盛毅文在培训机构受到了怎样的排挤,是如何在夹缝中生存,用尽办法获得更多学生、挣更多的钱。
盛毅文也不会知道白玉林在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里有多么的孤独,也不知道白玉林面临着怎样的生存困境。
每个人的悲喜都不相通。
“过年还是在你家过吧。”喝高了的韩非说道:“你见家长也不是过年见,到时候在你家看春晚。”
“行,在这过,到时候咱们仨挤一张床。”盛毅文也喝高了,口齿不清的说道:“二哥你混的不行啊,特么春晚上看不着你啊!”
“春晚要是有我,我高低给你们整现场去。”白玉林喝得最多,胡乱吹着牛,“到时候骚非组织春晚,小黑做技术指导,我特么艺术总监!”
“草!那特么得是我给你俩弄进去!”韩非虽然喝高了,但基本的逻辑还是有的,怒骂道:“二哥你个大萨比,特么不是我组织找人,你俩怎么进去?”
喝高了的人说话就不要在意了,有的时候是真的,但大部分都是扯淡的,去分辨醉鬼的话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春节快到了,本应该忙碌的韩非有时间酗酒,本应该回家的白玉林滞留BJ,本应该和女友甜蜜的盛毅文愁于见岳父。
临睡着之前的那一段,白玉林在盛毅文和韩非的挤兑、撺掇、鼓动下,向温馨发了一条微信。
‘今年过年,我在BJ。’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盛毅文的这个小房间里就剩下了白玉林,其他两个人都已经出去工作了。
理所当然的,白玉林担负起了收拾屋子的工作。
总不能留下给盛毅文一个人收拾三个人的狼藉。
等到白玉林拿起手机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手机上赫然有一条来自温馨的微信。
‘今年过年,我在海南。一个人加油哦~’
这一刻的白玉林感慨良多,类似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了,他早就已经看开了。
有缘无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