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号问题与旧日残影的特性

在各个领域中，存在着所谓的“第一性问题”，或者说“一号问题”，这个问题往往直指这门学科最根本性的意义价值，或是体现了该领域最无解的终极难题。

一号问题即是一门学科的起点，也是无数研究者们所追求的终点。

在渊能和真实历史的研究领域中，一号问题指的便是每一位探索者都在经历，却又无人知晓原因的根本机制：

只要能够发掘到失落的历史，并且能够建立起一定程度的“理解”，便能获得对渊能掌控力的提升。

如果在此基础上，还能通过不断发掘新的历史碎片，并用这些碎片构建出属于自己的“理论”，对能力提升的幅度就更是惊人。

可是，这究竟是为何呢？

在学会长达一百年的历史中，无数学者尝试着研究“理解历史”与“操控渊能”之间的联系，然而这些研究最终都化为了一封开题报告的否决意见函，或是干脆在组会讨论阶段就被丢进了垃圾桶里。

最后，人们只勉强总结出几条与“一号问题”有关的结论：

其一，对真实历史的理解与实力的提升是完全同时发生的，这个过程不存在任何延迟，也没有任何现象、装置能够对此产生干扰。

其二，这种发现-理解-实力提升的过程存在着首发效应，即第一位解析了某个历史碎片的探索者可以获得最大幅度的提升。而后续发现、学习并理解了同样知识的人获得的提升会依次减弱。直到有足够多的人知晓后，这段历史便不再被认为是“失落的真实历史”，便无法再产生作用。

其三，至今没有人总结得出界定“失落历史”的标准，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存在或者机制负责判定这种标准。人们只知道一旦研究成果被“某种机制”认可为失落历史，那么他就会立刻得到实力上的反馈。

换句话说，做一行研究的完全是以结果论为标准，在一个成型的理论体系建立前，所有人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研究。

而在这种情况下，也难怪能稳定出产载有“失落历史”片段的遗物的“悖论遗迹”，以及本身存在即是失落历史一部分的旧日残影会被学会当成宝物珍视。

在万密学会中，能够完成理论创建的探索者，便被称为“教授”。凡是教授，都可以创立本学派的教室和研究小组，并招募有潜力的学者加入教室共同研究。

后加入的学者可以通过学习已有的碎片和理论快速提升个人实力，而教授和同一个教室的其他人又能通过共同探索提升探索的效率，反哺自己的研究，堪称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正因如此，每一位教授都热衷于发掘有潜力的学者，将其纳入到自己的教室中。

尤其是当那位“有潜力的学者”本身还可能涉及到一位未知的“旧日残影”时。

听完这些知识后，安佩克自认为对现状已经有了基本的掌握。并且，哪怕他再迟钝，也明白了老头乐二人组突然会对自己如此热衷的原因。

这两位肯定是听见自己三天前的经历后，误以为三圣密仪派的那个异信者副教授是被路过的“旧日残影”波及到才突然重伤发疯的。

而当时同样在场的自己，却因为实力过低、无法理解旧日残影的存在而躲过了一劫。但即便这样，他也算是接触过旧日残影的幸存者。

只要能加以引导，想必有着教授水平的两人便能挖掘到些许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细节，

从中找到旧日残影身上留下的、能够推进研究的线索。

安佩克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俩老头的算盘打得倒是很响。

而且如果这件事成真的话，对他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未知旧日残影”的情报或许真的价值千金，但对他这个刚入门的“旁观者”而言却过于不可理解，用它的情报去交换一份能接触到世界神秘侧的机会对大部分人而言都是划算的。

这里唯一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根本没有什么“未知的旧日残影”！

他、或者说他脑海中保存的“穿越者记忆”，就是那个所谓的旧日残影！

可是那玩意……

安佩克又忍不住感到奇怪。

他身为穿越者的前世记忆，按道理应该是与这个世界的真实历史无关才对。

这倒不是他对“穿越到异世界”而不是“穿越到很久以后/以前的地球上”这件事有什么迷之笃定——单纯是因为“一号问题”所延伸出的第三条规律明确了“凡被认为是失落历史的内容，一经理解就会产生反馈”。

而他作为一个穿越者，在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他更懂前世的那些记忆和历史，如果这些记忆真是本世界的失落历史的话，那他早就应该收到能力反馈，化身“教授”了。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仅凭那段记忆便能让一位教授重伤的特性，又确实与三位学者介绍的“旧日残影”的特性相符。

左思右想，他决定委婉地提醒一下对方：“三位应该不会是想骗我进组织然后切片看我的记忆吧？”

不想暴露自己的记忆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安佩克有些担心这三位会不会步那个老头的后尘，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瞅了一眼自己的大脑就疯了。

他虽然说不上对这些人有什么好感，但也说不上有恶感。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记忆足以杀人，安佩克觉得还是应该尽可能提醒对方一下。

三位学者互相看了一眼，亚兰德尔哈哈大笑起来，在安佩克疑惑的视线中摆了摆手：“哈哈哈，小伙子别多想。你就算主动躺到仪器上，我们也不敢看的。-”

安佩克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他狐疑地观察着左右老头乐的脸上的表情，梭罗亚德似乎是误以为他还是不信任自己，于是又摸着光头补充道：“你才刚入门，对旧日残影的特性还了解的不够深。虽然你说自己三天前什么也没看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假如当时真的有一个旧日残影释放了力量，那你的记忆中一定会留下对方的污染。”

“你自身之所以会没事，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清楚。这种无知阻止了进一步的观察和理解，对你而言反而是一种保护。”海格的嗓音总是比那两位学者听着要更靠谱一些：“但是，像我们这样已经在真实历史的领域涉猎过深的人，很有可能就从你的记忆中能直接看到那些蛛丝马迹。”

“而一旦我们直接接触到旧日残影的力量，”亚兰德尔最后补充，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重，“它的污染就有可能蔓延过来。所以我们不会、也不能去窥探你的记忆，你就放心吧。如果你加入我们的教室，只需要每周配合我做一次调查问卷即可，我们会自行从中拼凑出那个旧日残影的信息。”

安佩克顿时乐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么牛X的特性！

他抬起手摸了摸下巴，“这怎么听着……像是一种诅咒？知道的越多，实力越是强大，就反而更容易被来源不明的东西暗算？”

“这就是投身于此的代价。”

海格说，“因此，虽然这两位学者很想招揽你加入学会，但我从个人角度出发，希望你能回去好好思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