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白虎
人群顿时一阵哗然。
姜离眉头微颦，伸手将宋柏拽到了院子里，又冲着围观的那些乡亲说了一句：“晚些时候请大家吃酒。”
便匆匆关上了院门。
“这是怎么了？”宋柏一头雾水，“今日咱们可给你们家争脸了，你不好生显摆一番，怎么有些包头逃窜的意味。”
“宋柏，你是好人家的孩子，从小没有见过人心的可怖。你不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姜离黑着脸同宋柏解释。
宋柏皱眉：“我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姜离，这么大一头老虎，我们也不能藏起来啊。再说了，那祁大哥答应了棠越郡的山先生，要送一张完整的虎皮过去，咱们要是剥坏了失信于人也不行啊。我们两个打算就这样将这白虎送到棠越郡去。”
“不行。”姜离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宋柏的话，“太张扬了。”
“我们从山上回来就已经张扬过了，再张扬又能张扬到哪儿去？”宋柏不服气。
姜离没有理他，只问祁仲远：“你当日不会剥虎皮？”
“会，只是……”
“好了，那你就将它完整地剥下来，剩下的肉咱们分给村里人。”姜离打断了祁仲远的话，上前丈量了一下那头白虎，“咱们留下四肢，虎心虎肝都可以卖给回春堂，在留下一块肉送到鼎香楼，剩下的全部分出去。就当是你我新婚，请大家吃酒贺礼了。”
“这么大一头老虎……就这么分出去？”宋柏咂舌，“阿离，你可真舍得。”
“阿离说的没错，咱们如今刚出了你二叔那事儿，在村里本就不好为人。如今大家都瞧见了咱们这头虎，又晓得咱们的虎皮是要卖的。若是在众目睽睽下将这老虎运出去卖了，咱们必是这村民的眼中钉肉中刺。”杜三娘帮腔，“能够好歹让乡亲们念咱们点好也是一点。”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宋柏若有所思。
祁仲远却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直到姜离拉着杜三娘进了屋子，又打发走了宋柏，他才走到了姜离身边。
“阿离，你实话告诉我，你是真心想要分给村里人吃肉吗？若你不想，咱们……”
“仲远，你我成亲还没有好生热闹过呢，这次就热闹一下吧。”姜离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做自己，可这世上很多事未必就能够真的随心所欲。你去山里的这些日子，我去过霓裳坊，去过雀楼，见到了许多从前自己没有见过的事，也想通了很多事情。仲远，往后，我会更清楚明白自己要走的路。”
祁仲远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才长叹一口气，应了一句：“我都听你的。”
姜离便笑了起来：“等咱们去给山河送虎皮的时候，顺手也送他点肉吃，这么大一头老虎，我往常可不敢想居然就在平云山里。”
姜离想起杜三娘进山采药，蓦地感到一阵后怕。
祁仲远环着她的腰，轻轻拍了拍，安慰了一句：“往后不必担心，你先进去，我就在院子里剥了这张皮。”
“好。”姜离点头。
这个男人想要护着她的这份心，她自是要妥帖地收好。
姜离握在屋里瞧着杜三娘缝补衣裳，耳朵还听着外头的动静。
她想了想，还是凑到杜三娘身边，问了一句：“娘觉得祁仲远如何？”
“你觉得好，那便是最好的。”杜三娘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丝毫不停，还不忘数落姜离，“旁人家的娘子都知道在家里给男人缝补衣裳，体贴男人，你倒好，三天两头往外跑，自己的衣裳还得我这当娘的来给你缝补，你可得小心祁仲远以后嫌弃你。”
“他又不是旁人。”姜离撇撇嘴，眼睛里都是难以掩饰的满足与幸福。
杜三娘一抬头，便是一愣。
好一会儿，她才说了一句：“当初要你嫁，你百般的不乐意，如今可倒好，竟是容不得人说你们一句不好。阿离，你倒是跟娘说说，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姜离想了想，神秘兮兮地凑了过去：“我嫁了他才发现了他的好，行不行？”
“你这丫头，真是没羞没臊。”杜三娘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笑了片刻，又蓦地叹了口气，“要是你爹娘还在，不知他们得多高兴呢。”
“娘，您不用老是想着故人如何，从今往后咱们一家人好生在一起，我跟仲远会好好孝敬您的。”姜离握住她的手，说的郑重其事。
杜三娘便点头：“都说女人成了亲才能真正长大，我如今瞧着果真是这么回事。只是你什么时候，能够安下心来，在这院子里头做别人家的女子都做的事儿了，我才能够真正放心。”
“娘，旁的人都做得事儿，我来做有什么新奇，我要做的就是旁的女子都做不得的事儿！”姜离猛地站起来拍了拍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杜三娘无奈摇头：“我的好孩子，你倒是先说说这回这老虎肉你打算如何分？”
“这种事儿哪里由得咱们操心？”姜离早就想好了，“大份送去姜五爷和里正那里，再随便跟他们说些好话，这活自然就落在他们身上了。反正咱们家里院子小，盛不开那么多人。更何况，五爷和里正一向爱做这等出风头的事儿。”
杜三娘闻言点头，觉得是个好办法。
直到日头偏西，祁仲远才来敲门，说是收拾妥帖了。
姜离开门，扑入鼻尖的是泥土混合着青草的舒适味道，院子早不知道被祁仲远打扫了多少遍，地上的水渍微闪这光，一张完好整洁的虎皮被挂在了院子里，整整三大箩筐的肉也整齐地码在门口，就等着姜离分配。
姜离打厨房里拿了一个大碗分出来一碗肉藏好，又拿了一小碗肉敲开了隔壁陈蔷家的门。
李氏早就支棱着耳朵听着他们这边的动静，姜离一敲门，李氏就满脸堆笑地开了门：“哎呀阿离，你可真是将婶子放在心上，头一碗就送来了我家，真让我受宠若惊呢。”
“我记得婶子家里有个板车的，能不能借来用用？”姜离问。
“能！当然能！”李氏连连点头，接过了那碗虎肉，又问了一句，“要不要我家二小子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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