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疱疹

凌晨，太阳还没有出来，只有一点霞光，率先透出天际。

村民们都没有起床，村子沉浸在一种史前般的远古寂静之中。

沉睡的李月娥忽被儿子的哭声吵醒，儿子林书豪现在已经一岁多，一直是母亲带在身边睡。

屋里光线还很暗，李月娥睡眼惺忪的抬眼皮瞧一眼儿子，习惯性的搂过儿子到胸前，喂他吃奶。她自己闭起眼来，接着睡。

林书豪到现在没有断奶，是因为母亲的奶水真的很足。似乎姐姐林敏没有吃到的奶，全都留下给他享用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充足的母乳，林书豪的确也长得白白胖胖，外表形象招人喜爱。有人已经预测过了，林书豪将来必定是长得英武帅气、风度翩翩。

这让夫妻俩喜在心里，大女儿的那些“残疾”遗憾，被二儿子的完美，一扫而光。

林家良对儿子自然是充满了期待，那些“望子成龙”和“振兴家道”的愿景，已经提前熊熊燃烧。从他给儿子取名“书豪”，他的勃勃雄心已是昭然若揭。

此时，李月娥轻拍着儿子，安抚着儿子别哭。可是儿子烦躁的把嘴巴偏开，拒绝吃奶，哭声依然没停。

李月娥不得不打起精神，从床上坐起来，抱起儿子，搂到胸前：“你怎么了，吃啊。”

儿子再次倔强的偏开脑袋，哭得更加大声。

看样子不是饿了。李月娥赶紧往儿子身下看一看，是不是尿湿了。

不过，身下很干爽，没有尿湿。

到底怎么了，李月娥于是端着儿子，凑近到窗边，借着微弱的曙光仔细检查。

她看见儿子脸上似有什么水珠，她抬手就去擦，才发现擦不掉，不是水珠。

儿子被她那一擦，弄得全身扭曲、尖声哭喊，分明是觉到了疼痛。

她紧张起来了，立即划燃火柴，点起煤油灯。再把儿子端到灯下细看，不禁大惊失色，儿子脸上竟然长满了透明似水泡，大大小小，十分骇人。

她吓得叫喊起来：“家良，家良，你快起来，看看儿子。”

林家良就睡在外间屋里的另一张床上。孩子慢慢长大，一家四口睡一张床太挤，他们最近添了一张新床。李月娥带着儿子睡里间，林家良带着敏敏睡外间。

外间的林家良一开始就被儿子的哭声吵醒了，不过，孩子哭闹，这是习以为常的事，不至于大惊小怪，所以他也是继续躺着，等着妻子安抚好儿子，停止哭泣。

听到妻子的叫喊，他才翻身起床，跑进里间：“怎么了，又怎么了？”

他学医已经多年，尽管医术尚不成熟，但儿子这样的情况，他还是一目了然：“疱疹？他怎么长了疱疹，你是怎么带他的？”

林家良心疼儿子，几乎是下意识反应，立即责怪妻子失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李月娥惊惶失措，只仿佛大祸临头。

林家良倒也没有继续责骂妻子，毕竟他明白这种疱疹，是由于卫生条件太差，细菌感染引起的。在乡下，这种病十分常见，不完全是妻子的责任。

尽管林家良已经看出是什么病，也知道该怎么治。但他手里没有药品，还是无能为力，一点都帮不上儿子。

“赶紧点，穿上衣服，去诊所。”林家良下达了命令，自己也迅速去穿上衣服。

李月娥不敢怠慢，自己穿了衣服，再给儿子穿上衣服。

两夫妻抱着儿子准备出门，前往村里诊所，

李月娥看一眼床上的女儿说：“那敏敏呢，怎么办？”

是啊，两个大人都出去了，留下不足四岁的女儿一个人在家，怎么放心？

林家良看一眼还在熟睡的敏敏，果断说：“没事，让她睡，我们马上就回来了。”

他们给女儿盖严了被子，然后拉上屋门，急奔诊所。毕竟儿子这里更紧急一些，女儿这边不得不让她自己照顾自己。

夫妻很快到达诊所，不过诊所的医生还没起床，大门紧闭。夫妻俩于是不顾一切的猛拍门页：“曾医生，曾医生，快起来，麻烦了。”

曾医生果然很不耐烦，门还没开，先把万千的不满从门里泼出来：“还这么早，有什么事？昨晚打了一夜的牌，刚躺下。”

“麻烦了，曾医生，真的有急事。”李月娥哀求。

“是谁啊？到底。”

“是我，林家良，开下门吧。”林家良回答。

一听是林家良的名字，果然语气缓和一些：“哦，好吧，就来了。”看来对有“才学”的林家良颇有些礼让。

大门打开，曾医生的衣服还是披着的。

夫妻俩立即走进去，林家良首先就提出一种药品的名字，询问曾医生，有没有这种药。也是对曾医生表示，不需要曾医生诊断了，直接拿药出来就好。

那是治疗疱疹的首选药品，这一些，对于学过医的林家良十分了解。

曾医生回答，那种药品没有，因为那种药价格贵，乡下人用不起，他们就很少进货。

最后两个人一番讨论商量，先给孩子吊一针抗生素，缓解孩子的痛痒。

孩子打着吊针，夫妻俩一直耐心守候，只担心有什么意外。几乎忘了还有一个孩子独自在家里。

再说敏敏，刚等父亲和母亲离开，很快就醒过来了，似乎是父亲离开，被窝里也没有那么温暖了，是寒气把她弄醒。

她很习惯性叫一声“爸爸”，再叫一声“妈妈”，没有人答应她。

她便自己坐起来，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爸爸不见了。她接着下了床，走到里间去，寻找妈妈。

终于发现，里间也没有人，妈妈也消失了。

她害怕起来，从来没有过，突然之间，爸爸和妈妈全都不见了。

她必须找到爸爸和妈妈，必须的。屋里没有，她拉开没锁的屋门，迈出了门槛，走向雾气蒙蒙的屋外。“爸爸，妈妈。”她一边走一边呼唤。

到处是那样的寂静，看不见一个人影。敏敏漫无方向的寻找，她开始着急，哭泣起来，脚步也变成了小跑。她总觉得爸爸、妈妈就在前面，她得追上他们。

她根本就没有看路，终于一头从两米高的坡上摔了下去。

还好她没有受伤，只是爬不起来，她就趴在地上哭泣。至少等了五分钟，才有一个邻居闻声走来，抱起了她。

邻居也不知道林家良夫妇去了哪里，只好抱着孩子，到处打听：“有人看见林家良和李月娥吗？这么狠心，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家里不管。”

最后才找到诊所，把敏敏交到林家良手里。

林家良抱住了敏敏，心中的歉意却变成了嘴上的埋怨：“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呢？爸爸很快就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