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下棋

桌面上散乱着课本和文具，林敏和林书豪对面而坐，伏案低头，认真写着各自的作业。

林超凡一个人跪在地板上，乐此不疲的玩着几块小木片。林家良和李月娥都出了门，不在家里。

过一会儿，林书豪似乎已经把作业写完了，他翻了翻书觉得无聊，就对林敏说：“林敏，咱们来玩两盘象棋吧。”

“我还没写完作业呢。”林敏说。

“作业等会儿再写，先下两盘棋，来吧来吧。”林书豪说时把桌上的杂物扫开，拿出一副小小的象棋摆在桌子上。

林书豪特别喜欢下象棋，这副象棋就是林书豪用小姨给的压岁钱从商店买的。父亲为此还骂了他几句，说他乱花钱。

其实，林敏和林书豪的象棋入门，就是父亲林家良同一天教的。那会儿，父亲还是用竹片斫成棋子，用红蓝黑水写上字，再拿一块纸板画上棋格。父亲就用这样“原始”的棋具教姐弟二人学会下象棋。

从那天起，林书豪就迷上了下象棋。他一开始就比姐姐林敏学得快，下得好，跟姐姐的对局中，赢局远比输局多，让他感觉到一种“天下无敌”的成就感。

林敏没有弟弟那样对象棋上瘾，不过她也争强好胜，不想向弟弟认输。越输越想打败他，煞一煞弟弟趾高气昂的气焰。

所以，每次弟弟邀请她下棋，她都会踊跃应战。下就下，谁怕谁。

这会儿，经不起弟弟“挑战”，她便把作业本往旁边一丢，拿起了棋子，跟弟弟对战。

姐弟俩越是深入棋局，“敌对”气氛就越来越浓。林书豪的攻势凌厉、招式凶猛；林敏则忙于防守，步步被动。

林书豪不禁洋洋得意，表情和动作充满傲气，向姐姐传达出一种“你真笨”的隐语。

林敏也不服气，心里说，神气什么呀，等会儿一招将死你。

“快点下，你可真慢啊。”林书豪催促着。

“我会下，你别催。”林敏一只手在棋盘上方游走，思考着移动哪一个棋子。

两个人正是斗得酣畅淋漓之际，林超凡木片玩腻了，也跑过来凑热闹。

四岁的林超凡当然不会下棋，但他觉得好玩，总是伸手去拿棋格中的棋子，严重捣乱那二位的棋兴。

“你别拿棋，一边去玩。”林书豪就去拍打弟弟的手。

但是林超凡根本不听，一次又一次伸手过去。

林敏也哄他，把一本书递给他：“超凡，别捣乱，去一边看书。”

林超凡照样不理睬姐姐，挡开姐姐的书，继续拿了棋子在桌上敲。

“你滚开啊，别拿我的象棋。”林书豪开始生气，抢走了林超凡手里的棋子。

这一下把林超凡也惹恼了，他一下拿手在棋盘中一顿乱扫，把所有的棋子都扫出棋盘。你不准我玩，我也不让你们玩。

好好的一盘残局啊，眼看林敏必输，自己稳操胜券的一盘棋，被林超凡弄成了和局。简直把林书豪气疯了，他狂怒着用力推了一把林超凡：“你干什么？真讨厌。”

林超凡站立不稳，仰天跌倒，一屁股坐在地上，立即嚎啕大哭起来。

林敏赶紧去扶起林超凡，责骂林书豪说：“你不要打他啊，他不懂事。”

“我哪有打他？就是轻轻推了一下，他自己跌倒的。”林书豪强辩。

“明明是你推倒他的……”

姐弟俩也争吵不休。

这时，林家良回来了，他在门外，

就已经听到林超凡的哭声，还有林敏和林书豪的争吵。

他冲进屋来，不由分说，就给了林敏一巴掌：“你是姐姐，应该带好弟弟们，却总是欺负他们，弄到他们哭。”

林敏捂着火辣的脸，第一次心中的委屈化成了悲愤。她没有分辩，转身冲出了屋子。

“你跑哪里去？给我回来。”林家良的怒吼追着女儿的背影。

林敏一路跑到镇子的大河边，坐在一棵孤独的大树下面，暗自伤神。

她对着水面看见自己的倒影，特别怀念起自己的小时候。她觉得从前父亲更爱她一些，似乎现在越来越不喜欢她了。她在想，我是不是越长大越变丑了，所以父亲越来越讨厌她了。

她在树下一坐两三个小时，多么渴望父亲带着歉疚，跑过来带她回去。只有父亲亲自来找她，才表示父亲不再生她的气，不再责备她。她不敢主动跑回家，怕父亲还在盛怒之中，让她畏惧和难堪。

可是父亲一直没有来，连最温柔的母亲也没有出现。女儿跑出去这么久，母亲应该会担心的。

她午饭都没吃，感觉到饥肠辘辘了。为了忘掉饥饿，她站在草地上跳起了舞蹈。她不知不觉跃入河面之中，踩在一片荷叶上面，翩翩而舞。她的身体居然轻飘到被荷叶托起，没有沉下水去，就仿佛她是被荷叶托起的一朵荷花。

她的天赋潜能又不经意的展露出来了。

河边上一个人影也没有，谁也没有发现，这里出现一个舞姿如仙的小女孩。

她跳累了，回到了河岸上面。回想刚才的情景，不免诧异万分。

她不能确定，刚才到底是瞌睡了，做了一梦，还是水面上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

她发现自己略有一些疲乏，浑身出了一些微汗，很象是剧烈运动过。似乎就是那些事情真实发生的证据。

她便再走到水边去，伸脚下去试探，是不是轻飘得还能踩在水面上，浮起来。但她发现，她不能，她若继续试探下去，一定会沉到水底下去。

她赶紧把脚收回来，心里比刚跑出家门平静一些。

她慢慢离开河边，但她仍然不想回家去，不想看见父亲那张因生气变得望而生畏的脸。她沿着小路漫无目标的游走。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镇医院那里，于是索性走到医院宿舍夏美琳家里去，去找自己的好朋友聊天。

夏美琳刚刚吃过晚饭，听见林敏在外面的叫喊，立即燕子一样的“飞”了出来。

“林敏，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没有事啊，就是找你玩，我一个人没地方去。”

“好吧，那咱们走吧，我陪你去外面走走。”夏美琳很开心挽起林敏的手。

夏美琳母亲从窗户那儿探头说：“美琳，你去哪儿？”

“就去散散步。”

“别玩太久，天要黑了，快点回来。”

“知道了。”夏美琳回头朝母亲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