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白来

那些人被叫做‘白来’。字面意思——白来一趟人间，他们不可能获得任何人权，他们的后代也只能如此。

穷人把自己卖了变成“白来”，换下粮食养活家人，然后他的家人因为这点粮食多活了一段时间，跟着为了继续活下去又推出一个把自己卖了的。

富人犯死罪，被剥夺一切后，只有成为“白来”。

白来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奴隶，他们更多的像是“玩物”。主人觉得他们怎么样有趣，他就会变成什么样。或者说，他们每天都会被折磨，然后以自己被折磨的姿态取悦主人。

轻松一点的自然就是“表演”了，舞蹈、演唱、演戏、杂技。

这种白来一般多用于社交，就像炫耀自己有了什么新的珠宝珍宠一样，贵族要是培养出了一个好的白来也会相互炫耀。

不过请注意，舞蹈有舞蹈家、演唱有歌手、演戏有演员、杂技有术手。那白来们，他们自然不会和一般的这些一样了——他们都是来真的。

需要你的舞蹈动作真的能像蛇那样灵活扭曲身体，那你就得在骨头被砸断再用线连在一起后，你还能动，而且是按主人要求内动。那么你能活下去，还能体面轻松些。

想要男人唱出女人的感觉，那就割喉结吧！

演戏的剧本里要你被打一巴掌，那必须是真的。要你被砍掉手，那也是要真的，你是白来，找你演戏不需要你有演技，只需要你来完成真实感。

至于杂技。

比起完成一套高难度动作，主人更希望你失败。前一天你的主人在炫耀你的身手，后一天你因为主人的要求被烧得半死不活，下场却是仍在真正的垃圾堆里，让其他人替代你继续拿去炫耀。

这是比较轻松的部分，轻松在真的可以——死。

而那些恶心复杂的嘛，它们会折磨你的心智，让你连“我为什么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疑问都无法发出，因为你的脑子早就在折磨中丧失了本该有的功能，从电脑变成了进水的太阳能计算机。

对于他们，我只有一句话。

“那是他们活该。”

看着窗外已经有些熟悉的风景，我意识到车队已经进入了理国国境，我的故事也断断续续的讲了许久，纳妮也一直听着，没有再发表任何意见。

而我也很热衷于将关于“白来”的事情，说得激动时我甚至会不顾仪态的捧腹大笑。

“知道吗？白来们，不该获救。因为现在给他们希望，那就是在残忍的杀害他们。与其救不如让‘白来’彻底从历史上消失。”

“真的一个都救不了吗？”

“那些还有反抗心理的小家伙们或许还能，只是那些习以为常的就……话说，纳妮。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白来’？”

“殿下之前，未曾听说。”

“我记得你是贵族对吧！”

“贵族们不都是混蛋恶魔。”

“你觉得白来是个坏东西吗？”

“肆意剥夺人权，难道不是一件恶劣的行为吗？”

“其实我多数时间把‘死刑’和‘白来’画等号，因为有的疯子死都不怕，可是害怕成为白来。因为白来的存在，没有什么贵族或者重臣敢乱做些什么，每天在街上的他们是最底层，却也很好的震慑着在最高层的人们，所以在折磨他们时，，他们的主人不会有任何负担。因为他们是被吓到的高层，因为恐惧而扭曲成的愤怒，再通过折磨之后，将愤怒消解，

自然就会高兴。”

“殿下你……你到底是怎么看待‘白来’的？”

“废物。”

“不觉得他们可怜？”

“自甘堕落，没有任何反抗之心的存在不需要可怜。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也没权利资格去可怜。”

“殿下害怕自己会变成白来吗？”

“如果怕我就不会以这样的队伍去挑战理国了。”

“没办法保证绝对能赢吗？”

“百分百掌控的战斗不能叫战斗，应该叫抹杀。”

“那我们的胜率是多少？您有几成把我？”

“我们的胜率是三成，我的胜率是五层半。”

日已西沉，橙黄的光落到车内，看上去令人昏昏欲睡，我看着那光也看着面前这位绿发少女。

“怎么有些后悔了吗？”

“并没有。只是想不通。”

“哪一点想不通？”

“理国大军虽然都被您分散到了各个战区，可是那些军事防御依然在那里，就现在这样想要在大军赶会前破城是不可能的。那么只剩下斩首行动这一条方案。”

“很正确，我要去杀了理王。”

“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我们为什么要出现？我们在这个行动里弊大于利吧？”

“哦？怎么说？”

“与古国的战斗结束了，殿下你完全可以凯旋回国，那个时候无论是支持率还是民心应该都要高过这样一个反叛公主吧！”

“第一，那样的话我就不能动理王。第二，我需要的不是表面的欣赏与民心。哪个对他们更好他们自然会选谁。可哪个够狠，他们也会臣服。第三，比起刺杀理王本身，我更需要这件事之后的影响度。因此简单的政变、军变都不够格，只有一场看似绝不可能胜利的战斗才够份量。”

“理国……被什么盯上了吗？”

“被恐惧盯上了。所以需要一个新的威胁比现在小的恐惧出现，让那些盯向这边害怕自身难保的家伙们降低对这里的预警，丢一块石头让快要溢出的水桶流出部分减轻压力。”

“真的只是这样？”

“你是个聪明人纳妮，那你应该明白我已经把能让你知道的都说出口了。剩下的等以后有机会吧！”

“那我是什么位置？在这个计划里。”

“可能只是一个意外，或者你会成为一个英雄。你是我的好友，也是我愿意多相信一些的人。所以纳妮，不要害怕待在我的身边，这是最安全的位置。”

我真诚的看着她，绿色的大眼珠里是她有点放心的垂眼，还有她松下的神经。

“我明白了，我会成为殿下的剑。”

她的话说我，理国边塞的国门也到了，我短暂的拥抱了一下她，记住了她的味道与心跳加快时的声音，然后下车。

前面是一堵黑压压的城墙，因为是开战状态暗格里的炮口全部调了出来，护城河中早已是乱石排列规整，掉下去必死无疑。

“何人？”

“你还不够资格让我自报身份，用你的眼睛好好的看看我。现在这样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