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大结局上
因霍良、宋珩、孟青平等人平步青云,新郑街俨然成了京城最为清贵的地方,只是地势狭窄,且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均着大量的百姓,根本无法扩张,对于住惯庭园之人,难免觉得拥挤。
不过有了一种叫水泥的东西,问题便可迎刃而解。其实水泥出现快十年了,之前限于产量,加之钢筋技术不成熟,因此一直用于修路,很少用于建筑方面。
受益于工部的不断发展以及各种专利技术的井喷,新郑街已经完全变了,准确来讲更像是前世的别墅区,整个新郑街被高约十米白色的墙壁所包围,每隔二十米,就有手持武器,牵着大狼狗的皂衣人巡逻。穿过重重守卫的大门后,数十幢四层大别墅拔地而起,造型各不相同,却出奇的和谐,与周围景观融为一体,毫无突兀之处。
坐在周芍的待客厅里,老邻居们虽然戴着口罩,但都一眼认出了他们是谁,毕竟在座之人都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隔三差五与他们相见,只不过皆是在朝堂和太极殿里。
来不及客套,根据太医院的初步调查结果,我直接把自己的猜测当众说了出来:“如今京中流行的热伤风可以断定为空气传播的时疫,传播速度非常快,让人防不胜防,最糟糕的是有一定的致死率,若不能及时控制,也许会重现百年前十室九空的情景。唯一的好消息是发现及时,传播范围仅仅是在京城城西一带,京城其他地方只是零星几例,如果早做准备,或许可以减少伤亡,阻止悲剧。”
霍良本就是最早注意到之人,立刻接道:“若一切如皇后娘娘所料,那么当务之急,先遏制瘟疫继续传播,接着尽快研制出治疫之法……”
当年在辽东时,我和霍良、徐有凰遏制过多起时疫,经验很丰富,因此霍良虽然言简意赅,但都在点子上。
只是那时我有入微之术,时疫刚刚有点苗头,就被掐灭于萌芽之中。如今我没了入微之术,也不知时疫究竟持续多久,此次时疫肯定不能简单地照搬以往。
我略微沉思片刻,有了决断:“霍大人处理时疫是内行,特效药研发、遏制措施、相关物资发放筹备便辛苦你全权负责,人手、银钱你可直接向吏部、户部调配。”
霍良仿若早已知道我会有如此决定,神色丝毫没有意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多谢皇后娘娘信重,臣定当不辱使命。”
“此外还需要在座诸位的配合,首先防止心怀鬼胎之人趁机夸大其词,动摇人心;其次是稳住各种物价,防止商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最后维护好京城秩序,不得生乱。”说完后,我看向孟青平、宋珩和齐慎三人,一个天下咽喉,一个管着朝中人事,一个掌着城西京卫,此次时疫能否安然度过,他们的配合尤为重要。
他们三人显然也意识到此次时疫来势汹汹,容不得半点马虎,均神色严肃地点头应下,表示全力配合霍良。
最后和他们商讨了一些细节问题,在确定了总的方案后,我立刻前往周芍的房中。目前时疫的致死率主要体现在老人、孩童、体弱多病者身上,而周芍已经八十多了……
我进入房中时,徐有凰正守在周芍的床前,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皆是微微一愣。
自从徐有凤夫妇死后,我们就再也不曾见过。如今她的样貌跟三年前区别不大,只是眉目间多了些威严和深沉。
徐有凰率先回过神,施施然走到我身前,躬身致意道:“民妇见过皇后娘娘。”
我看着脸上只有恭敬的徐有凰,终于明白我们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这样也好,隔着我们哥嫂的亡魂,如何还能心安理得地往来呢。
我面无表情地示意徐有凰起身,然后目不斜视地从她身侧擦肩而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我转身叫住了欲离开的的她:“徐娘子,此次京中时疫与以往多有不同,霍尚书怕是力有不逮,本宫记得你在处理时疫方面颇有心得,如果你愿意的话,希望你能多帮一帮他。”
徐有凰微微侧身,颔首点头应是,脸上依旧是恭敬。
看着她决绝转身离去的背影,心底闪过淡淡的怅然,不过也仅仅是一瞬,便抛之脑后罢了。
我打起精神,目光落到到了正倚在床头的周芍身上。如今的他又黑又瘦,就像即将枯死的老树,不过精神头还行,只是那双看透世间的眼睛里残留着些伤感。
我想他大概是有心撮合我们和好,却又知道现在这种客套却已经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了。
“你的头发搭在额前,难道不挡眼吗?”我刚刚到他跟前,周芍盯着我,没头没脑道。
我疑惑地摸了摸光溜溜的额头,我今天梳得是大光明啊,前世倒留着两撇中分刘海,平时都用发夹别在耳后,只有不幸挂掉的那天,才洗了头就随意放任。
正胡思乱想间,猛然忆起赵旭伸手从我额前划到耳边的动作……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攫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也许那时他就是想替我把头发撩上去,可只有濒死之人才会看见我前世的样子。
我狠狠地掐住手心,竭力使自己保持镇定,紧紧执起周芍的双手,若无其事地与他道别:“师父,徒儿不孝,我有万分火急之事要回宫一趟,下次再来看您。”
周芍似乎是看透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背,如同多年前一样,像个老小孩儿缠着我为他主持公道:“好,师父等着你,下次要记得给师父带些好酒好肉,这些年我那些不肖子孙说我血脂高,天天给老头子吃些狗都不吃的垃圾,嘴里都淡出鸟了……”
听着他喋喋的抱怨,我喉头发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我知道他只是多想和我说说话。
我们彼此心知肚明,这是今生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只是赵旭还在等着我,因此我连一刻的时间都给不了他,深深地看了眼前风烛残年的老人,仿佛要把他的面容刻进心里,然后头也不回地硬着心肠冲出了房门。
看到守在门外的霍良等人,我强忍愧疚和痛苦,面无表情道:“师父或许时间不多了,你们好好陪一陪他吧。我先回宫把今天的布置禀明圣上,由他正式下旨做出安排。”
说完,我不再理会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径直走到郭莱耳侧低声吩咐,让他不要准备马车,直接牵马过来。
郭莱立刻心领神会,很快就准备了两匹神骏的宝马过来。
宋珩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我翻身上马前,看到他额角的伤痕,意识到他曾经被我打伤,留下了后遗症,他又身染时疫,也不是没有性命之忧。我不敢再深想下去,急急对他道:“宋珩,此次时疫凶猛,你要保重身体,若是力所不及,找林娘子和夏子言帮你分担一些,万不可劳累过度。”
林思苑就不说了,姜氏旧部都会给她两分面子,能量不容小觑。至于夏子言,在他身上我似乎看到了一丝陆誊的风格,但又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是个办事牢靠,能力极为出众的年轻人,而且他跟林思苑的关系匪浅,对她格外的尊重。
宋珩若有此二人帮忙,定会轻松许多。
“我会注意的。”宋珩看出我着急回宫,不曾多言,只是点点头,替我检查了一下马鞍,然后把缰绳递给我,轻声对我道:“一路小心。”
……
郭莱办事向来稳重,回宫的路上一路畅通,丝毫没有遇见任何阻碍,只不过宫里已经乱了套,原来刚刚赵旭突然大口吐血,此时已经陷入了昏迷。
或许是心中已经有了预感,看着呼吸微弱的赵旭,我的心绪竟然异常镇定,先是安抚住崩溃的皇太后,接着看了看赵旭所服用的药方,当即召集全体太医院的太医全力研究时疫,要他们每隔两个时辰汇报一次研究进度,最后开始草拟诏书,按照所商议的那般抗击时疫。
众志成城,最艰难的一个月终于平稳度过,上天不曾辜负我们的努力,时疫最终得到了控制。
只是赵旭的身体本就外强中干,时疫虽然得到解除,但引发了他的其他病症,导致昏迷不醒,期间倒是短暂地醒了三次。
第一次醒来,赵旭表示想立长兴王赵晟最小的庶子为太子。那孩子年方七岁,其母是赵晟的侧妃,仗着宠爱,与王妃多有龌龊,今后定然得不到世子一脉的支持。他在朝中又无依无靠,只能更加倚重于你,如果他够聪明,只要你活着,便不敢生出二心来。若这孩子不自量力,你就废了他,重新从赵晟那里抱个孩子。
听到这玩意儿到死还不忘把大周的江山压到我的肩上,我气不打一处来:“圣上,臣妾资质浅陋,难当大任,恐怕会陷天下亿万子民于水火之中,还请圣上另做打算。”
赵旭已是出气多进得气少,听出了我的不满,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勉力安慰我,断断续续道:“皇后…莫要…妄自菲薄,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话还未说完,头一歪,晕死过去,守在旁边的人顿时乱做一团。
显然他是带着滤镜看我,可我自己尚有自知之明,我似是没注意到周边的混乱,盯着他氤氲着死气的面容,喃喃自语道:“我把很多事情都搞砸了。”
泰和二十年,李氏其实已经撑不住了,我大哥为了给部下找条出路,终于下定决心归顺姜氏,可因为我的出现,他那已经安分下去的野心又燃烧了起来,利用我想做出成绩赢回陆誊的心思,竟然真的抓住机会以小博大战胜了姜氏。
我的这个阶段属于成就越多,梦想就离我越远。
李氏拖垮姜氏后,也陷入了跟姜氏一样的危机,创新枯竭。本来我若是肯出力,未尝不能找到新的增长点,只是我因陆誊的死,拒不配合工作,李氏不得不跟皇室竞争存量,但姜氏旧部大多归降了皇室,因此李氏打不过,也竞争不过,只能挑个软柿子回血,以此度过危机,结果踢到了铁板,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我的这个阶段属于无为摆烂,坐视往日的心血为他人做了嫁衣。
我本该以死谢罪,准确来说是一死了之,可胭脂不肯原谅我,用自己的阴阳眼换我长命百岁,定要罚我在世间受尽生离死别之苦。
后来明知与宋珩再无回旋的余地,赵旭又在一旁步步为营,我就该接受赵晟抛过来的橄榄枝,可我不甘心再为他人做嫁衣,周旋于宋珩的愧疚,赵旭的爱慕,赵晟的心怀鬼胎之间,缩在龟壳里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现在总结一下我的人生答卷,那就是该放弃的时候坚持,该执着的时候摆烂。
如今我刚三十出头,眼看着就要当寡妇了,只能说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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