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无命
月牙河是灵石窟内由北向南的一条水路，从圣山而来，养育了万蛇谷内无数的蛇族，灵石窟位于下游，牧场、镇府、矿山乃至药坊都由这条河补给。
说来也巧，月牙河的水流恰好就由望月商会的院后经过。
杨夕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近处的药卫，小夜替他道出了疑问。
“既然已经送到了镇府，让他们处理便是，为什么还要特地跑来这里打扰大人。”
“镇府的吏员虽然将尸体送进了停尸房，但却说案件该由药坊来处理，说这是大人答应过石镇长的，正巧尸体也是药卫发现，连交接的过程都省了！”
药卫如实报告了情况，小夜惊疑的看向杨夕。
“大人，你怎么还答应了这种事情？”
“没有，石三只是说借药卫维持灵石窟的稳定，根本没说清楚，我不知道……”
杨夕压着声音，有些心虚的解释了一句，他是真的没想到石三会挖这么大的坑！
而就在这边小声交流的时候，坐在对面的无命露出了有趣的神情，她的视线在杨夕和小夜之间来回转动，就像发现了什么宝物一样。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大人你来主持镇务，那我们商会的货款也由你一并追回好了，我们交了税，灵石窟总该保证我们的商会利益吧！”
诶？
杨夕又看向小夜，只是这次，小夜退回了杨夕的身后，她虽然可以代替杨夕喝令药卫，但面对无命，并没有对等的话语权，身位侍女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是最基本的素养。
杨夕只好硬着头皮对上了那双笑意盈盈的视线。
“无命会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命素手轻扬，旁边的王管事自然而然的翻开了手中账簿，朗声道：“石镇长可不仅仅是拿走了我们的货物抵税款，他还代为担保，促成了我们商会和丁氏绸布庄的交易，我们的上好皮料都已结清，但对方剩下的货款却迟迟没有到账，既然现在是杨大人主持镇务，还希望大人能给我们主持公道，由您出面和石镇长交涉，总要强过我们一个小小的商会！”
王管事说的谦卑，但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要杨夕出面找石三的麻烦，看他的表情，先前应该已经在石三的手里吃过了瘪！
杨夕甚至觉得，如果这些都属实的话，石三会不会就是为了逃避商会的纠缠才躲进矿山？
“既然是与绸布庄的交易，难道不能去和绸布庄结算清楚？”
“大人，如果每一笔生意都能说到做到的话，那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倾家荡产了，所以，才需要石镇长作为担保人，还是说，你希望我们绕开镇府，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这句话是从无命的口中说出的瞬间，她的眉眼竟带上了一丝肃杀，仿佛正待出征的女将军，只要杨夕点头同意，便能迅速将敌人绞杀彻底，于是，杨夕又见识到了她的第三幅模样！
从杨夕的角度来看，他根本就没有和灵石窟任何高层起冲突的准备，今天之所以会来商会也是本着和镇府拉近关系的预期，同时试着寻找火药的踪迹，哪里料到，鱼还没抓到就已经惹了一身腥，一下子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杨夕习惯性的想要抬头去看小夜，小夜赶紧先一步开口道：“大人，石镇长虽然委托你暂且接管镇务，但毕竟只是代理，有些事情最好还是要问问他的意见，矿山离这里也不远，不如派个人去通报一声，也免得让人以为药坊太过越界。”
小夜是以建议的语气来说这句话，但对杨夕来说，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相较于他面对这种局面的手足无措，还是小夜要清醒的多。
“那就按你说的办？”
未了防止无命又提出什么要求，杨夕甚至不敢去关注他们的反应，直接就让药卫如此行事。
“哦，这位侍女真是大人的左膀右臂，无命都有些羡慕了，哪像我们商会里，全是一些笨石头，喊一声才会挪一步！”
无命收起精巧的折扇，视线紧紧落在小夜的身上，偶尔又转向杨夕，就像在问，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大人，灵石窟不比矿山，出了人命总不是什么好事情，石镇长回来之前，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万一出了什么乱子，药坊也要担起一份责任。”
小夜的语气有些急切，她已经看出了杨夕应付不了这种女人的事实，如果再待下去，只会落入更加被动的局面，不如趁早离开！
这一点正和杨夕的心意！
只是，想起还没有找到机会询问火药的事情，杨夕又有些不甘，他犹豫着看了无命一眼，后者眨了眨灵动的眸子，满脸的不可琢磨。
杨夕打了个冷颤，赶紧按下了自己逗留的想法，站起了身。
“无命会长，今天是我们打搅了，等石镇长回来，我想他会给商会一个满意答复，先行告退！”
杨夕本还担心对方会再用什么理由留下自己，至少需要一个更加诚恳的承诺，没想到无命突然爽快了起来。
“大人走好不送，有空记得再来看看无命！”
看着那双促狭的眼睛，杨夕总觉的有些不安，她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直到杨夕仓皇的身影从这里消失，商会会长的视线仍旧停留在那个方向，王管事终于是不再掩饰脸上的厌恶。
“姬大人既然已经屈尊见了他们一面，为什么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凭您的能力，只要幻眼发动，应该可以轻易让他们应下更具体的承诺？就算事后他们醒转过来，也是他们理亏，总要好过我们自己承担那批货物的损失。”
“蛇族和羽族交战那么多年，明明战力不及却能支撑至今，你以为凭的是什么？”
无命说着站起身，坐到了对面杨夕刚刚的座位之上。
王管事没想到会长会突然问起这个，疑惑的躬起身子。
“是灵药？”
“你知道就好，蛇族药坊一直都是抓在圣母宫的手里，以那位的秉性，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偏偏就在去年，内都的药坊终于是扩到了万蛇谷的边缘，如果能得到灵药的秘密，不，就算得不到秘方，只要能得到一部分，对于我们狐族的好处都是巨大的，这种情况下，你觉得那笔货款真的还重要吗？”
“可，那批货可不只是绸布而已，而且他看起来和苏家根本没有关系，苏香才是药坊的关键！”
王管事忽然压低了声音，就像提及了什么禁忌的话题，无命冷哼了一声。
“正因为来路不明，突然和苏香这么亲近才值得商榷，难道你觉得王室系的苏香更容易取得突破吗？就是因为你的眼里只有这些蝇头小利，才在这灵石窟困了五年无法再进一步。”
无命的语气透着恨铁不成钢的斥责，明明看起来她的年纪比王管事还要小，后者却丝毫没有不满，反而羞愧的低下了头。
“姬大人教训的是，属下记得了！”
“去，派人和内都的分会通个气，既然在灵石窟里没有痕迹，我就不信他是凭空冒出来的！”
“是！”
王管事匆匆离开了后院的花园，而在他离开之后，无命抬起自己抚在石椅上的手，疑惑不已的触到鼻尖。
“奇怪，为什么幻眼竟然会失效，他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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