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火石
杨夕是在镇府后院的巡卫演武场接见的姬无命，中庭那边有尸体，屋内镇府的吏员还要处理事务，倒是这里巡卫全部出走后彻底空落了下来，适合接待客人，而且这种视野开阔的情况下，杨夕面对姬无命的精神压力能够小上一些。
当然杨夕是想不到这些细节，这是小夜的建议，看样子，那个商会会长彻底激发了小夜的对抗力。
“杨大人，别来无恙啊，您怎么在这里？”
尽管只是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见，姬无命仍旧换了一套衣服，精简的短袖小衣加上轻盈的长纱裙，上下搭配的淡紫色调看起来就赏心悦目，比之商会时的深红长裙少了一分华贵，多了些许灵动。
一边说着话，随行的王管事已经撑开大纸扇，将她白皙的皮肤遮挡在阳光的阴影下。
杨夕的视线在对面的身体上只停留了半秒便悄然散开，他可没有什么心情关注衣服好不好看，仅仅隔了小半会姬无命就追到这里，绝对不是打声招呼那么简单。
“无命会长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杨夕和小夜都等在树荫下，这里也是小夜故意挑的位置，同样是类似的理由，利用环境的差异制造心理上的优势，类似于初至商会时，姬无命的主场优势，附带刁难一下姬无命，不过现在看来，效果已经打了折扣。
“刚刚大人在商会的时候，有药卫报告出了人命，无命无意中又听说死者是绸布庄的丁老板，这毕竟事关后续的货款，所以想要过来找大人求证一下，还请大人原谅无命的叨扰！”
姬无命说话的时候微仰着头，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似乎真的是不小心听到了这个消息，但还有那么游刃有余的时间来换衣服，她不是得到了第一时间的通风报信，小夜是不信的。
“嗯，确实是绸布庄的丁老板！”
杨夕虽然没有仔细的思虑，但直觉上也觉得姬无命是早已经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才会亲自过来，他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如果无命会长是想要立刻追回货款的话，恐怕我现在没有办法帮上忙，丁老板死因未明，而石镇长还在矿山，这个时候去上门要账只会让案件发生更不可控的变化，还希望无命会长能够理解！”
杨夕这次也算学聪明了，姬无命这个时候过来，他能想到的最大理由就是这个，索性先一步开口封住对方的行动，丁玉那么强势，鬼知道这个时候去纠缠账务问题会不会彻底引爆她的怒火，而且，他也并不想掺和到商会和绸布庄的利益纠葛中。
“杨大人误会人家了，丁老板尸骨未寒，望月商会如果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翻旧账，未免太不近人情，狐族向来主张以和为贵，无命这次过来可不是想要制造麻烦，而是希望能给大人提供一些帮助。”
不料姬无命并没有按杨夕的剧本去走，她有些不高兴的翘起嘴唇，倒像受了杨夕冤枉的委屈样子。
被那水汪汪的眼睛一盯住，杨夕感觉自己真的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脸上尴尬无比，这一交手，他仍旧是落了彻底的下风。
咳咳！
小夜在旁边悄悄提醒，总算是让杨夕镇定下来，在面罩的遮挡下，他轻轻错开视线。
“无命会长难道知道凶手是谁？”
“凶手？不知道哦！不过，无命有其他的线索，就看大人想不想知道了！”
一边说着，姬无命手中玉扇微抬，半张秀脸便悄然隐去，只余下一双带笑的眼睛，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妖艳了起来！
杨夕暗暗吞了口唾沫，这种像猎物一样被人盯着的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让人心悸。
咳！
小夜又轻咳了一声。
“会长有话不妨直说？”杨夕强定心神道。
“诶？难道这就是大人求人的态度？”姬无命侧过了身，不过视线仍旧停留在这边。
如果是一个谈过恋爱或者有女朋友的人在此，大概会将这当做撒娇的信号，只要好言好语的哄上几句，服服软就能如愿。
可惜杨夕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经验，他只能额头冒汗的僵在那里，实在不理解眼前的女人明明是主动过来找他，为什么最后会搞得像自己有求于人一样。
好在杨夕手足无措的状态只是持续了一秒，背后突然出现了指尖轻敲的感觉。
义……务？
小夜似乎正在用手指在杨夕的后背上进行提示。
杨夕正要回头确认，戳在背上的指甲力道又重了些，他赶紧止住了回头的想法，不过心里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
“配合镇府处理命案可是每个镇民都该有的义务，无命会长如果能帮助药坊解决这件案子，我想整个灵石窟都会感激你的。”
杨夕顺畅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姬无命有些奇怪的瞟了旁边的小夜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而后画风一转，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那我要是不配合呢？大人要抓我进巡卫营吗？”
明明是面对着同一个人，杨夕却有着与一群人作战，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所幸小夜又出手了。
指尖小心的在背后滑动，杨夕偷偷往后看了一眼，小夜仍旧是那副侍女待命的站姿，掩在自己身后的那只手也完全看不到有什么动作，实在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
“会长言重了，不过绸布庄既然还欠着望月商会的货款，如果会长能在这个时候提供重要线索的话，我想丁夫人事后知道，说不定出于感激，会心甘情愿的了结这笔旧账，对于望月商会来说，这不也是一件幸事吗？”
有了小夜的提醒，杨夕的声音越发自信起来。
姬无命这次的视线彻底停留在了小夜的脸上，微微眯起的秀目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不过侍女丝毫没有反应。
杨夕对于这种不友好的视线最为敏感，他下意识的朝着小夜的方向迈出了半步，进一步挡住了位于身后的小夜，要问为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晓。
当然，杨夕是没办法去直视姬无命的视线，他只是仗着面罩的遮挡直接把自己的目光都发散开。
于此同时，在杨夕视线的死角，身后的小夜，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哈哈，大人所言极是，那无命也不卖关子了，王管事！”
姬无命玉扇一收，脸上重新浮现笑意，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杨夕的错觉，而后，王管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账簿！
又是账簿？
杨夕奇怪的接了过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无命上次和大人洽谈时隐瞒了一点小小的事实，毕竟那时没人知道丁老板会发生意外，但现在事情既然发生了，有些话，无命就不得不说！”
姬无命玉手轻扬，除开王管事外的所有随从全部退开，而后她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杨夕。
“大人命你们退开！”
杨夕还没读懂对方的意思，身后小夜已经出声，药卫恭敬的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姬无命目光一闪，不过这次没去看小夜，反倒轻抬玉步，走到了杨夕的一掌之内，伸手将账簿前翻了几页。
“望月商会这次与丁氏绸布庄交易的不只是绸布，还有一些稍微违禁的物品！”
杨夕嗅着鼻尖的幽香，心神也随着那根洁白的手指挪动，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奇怪的词汇--天火石！
“天火石？”
杨夕的声音充满疑惑，他能听到自己出声的一刹那，身后小夜的呼吸突然粗重了一分。
天火石是什么？
“看来大人不知道天火石是什么，那无命给你解释一下，天火石虽然被称作石头，但其实初被制作出来是黑黑的粉末状，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只要碰着火，就会着，不是噗呲的点着，而是轰隆一声，爆开！”
姬无命的声音跳动着，彷如恶魔的低语，就像在出口解释的这一刹那，她已经看到了破绽。
而杨夕，脑海中的思维在‘爆开’的一刹那也被燃着。
天火石？点火？爆炸？火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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